第二十二章 蘇繡閣（中）早膳燕窩事件
顧青絲擺擺手：「我向來不是很嗜睡的。」
說這話的時候顧青絲冷冷的毫無情緒，然後坐在放著茶杯的桌子的圓凳上，像是在思考什麼。
其實她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她有些起床氣，並且是帶著呆愣的。
如意放下梳洗盆，道：「姑娘要牛乳還是梅子湯？」
顧青絲這才從床氣中緩過神來：「牛乳吧，梅子湯用在早膳寒了身子。對了，吩咐下去，只要一碟綠豆糕和一碗燕窩。」
如意微微頷首，福身道：「姑娘，奴婢知道了。」
說罷朝門口走去，吩咐如玉三人去膳房提早膳。
然後步伐穩定規矩的走了近前，雙手拿起巾被蓐濕，再擰乾水，輕輕的為發愣的顧青絲擦臉。
這邊梳洗的很快，那兒膳房卻不快了。
如玉本著三姑娘說的去膳房提早膳，卻不料遇見了七姑娘（顧雲煙）的貼身一等丫鬟--翠芷。
翠芷跋扈慣了，那日因為顧青絲被顧雲煙遷怒的氣兒都沒消，今兒見著顧青絲的丫鬟自然恨得牙痒痒啊。
顧青絲是尊貴無比的嫡長女，她翠芷動不得；如意是得臉的一等大丫鬟脾氣難測，她翠芷動不得；然而這如玉可是個受了氣還打落牙齒和著血往肚裡吞的，如塵又是個小丫頭片子，她翠芷就算欺負她們諒她們也不敢告！
說不定還會因為此事在七姑娘面前得了臉。
翠芷想的真是妙啊！可還有一個七曲兒呢？
她下意識的忽略不計這七曲兒，只是覺得七曲兒是個新提拔的一等丫鬟，沒什麼威脅。
想到這兒，翠芷平凡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惡毒之色：「這不是如玉妹妹嘛？好些日子沒瞧著你來提早膳了，想必是妹妹在三姑娘那處得了臉面吧？」
如玉眉頭緊蹙，當下也不知怎的回答。
如塵面有怒色也不發作，倒是七曲兒在凝思些什麼。
其實七曲兒在想這翠芷的來意，覺得翠芷不能無緣無故就上來譏諷她們吧？難不成是沖著如玉姐姐來的？
那又有什麼含義在裡面呢？七曲兒雖然說平素歡脫了些，但在分析人心裡還是蠻準的。
如玉硬著頭皮道：「翠芷姐姐真會說笑。」
翠芷身後跟著幾個一等丫鬟，神色不一。
翠芷聽了這句話后，竟是眉眼一挑，話鋒一轉：「我可不說笑。」
膳房裡的廚婆子還在忙忙碌碌的，似乎是沒有看出來氣氛的劍弩跋扈一般。
「春姑，我家姑娘說了，要一壺牛乳，一碟綠豆糕，還有一碗燕窩。」如塵不想看這兩人斗，便笑容甜甜的對那人高馬大的廚婆子道。
果然那被叫做春姑的廚婆子停下了手裡切菜的動作，面上奉承的笑意連連，濕漉漉的手在廚裙上擦了擦。
開腔道：「曉得了，我馬上去拿給如塵姑娘你啊！」
翠芷看著春姑的刻意討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知怎的一股熱血湧上心頭，腦子一熱：「等等！」
春姑僵硬的停住了剛邁出去的腳步，回頭無奈一笑：「翠芷姑娘何事？」
翠芷心裡暗暗啐了一口這捧高踩低的狗東西，但面上也是一片笑意：「姑姑，我家七姑娘要一壺牛乳，一碟桂花糕，還要二兩冰茶子（一種消暑味道類似薄荷的東西），一碗薏仁小米粥，一碗金絲血燕窩……」
春姑和廚房裡其他廚婆子、廚子都倒吸一口涼氣，就連七曲兒都驚訝不已，如塵眼睛瞪大，如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到這兒，為什麼顧雲煙要金絲血燕窩都驚訝呢？實際上是這金絲血燕窩太為稀少，物則以稀為貴，就算是相府，這玩意兒也不能像顧青絲要的普通燕窩那般隨意，這可是金絲血燕窩啊，千金難求！太夫人那樣的一品誥命，一年到頭能用上金絲血燕窩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啊……
相府前幾日被宮裡頭那位太后賞了三碗下來，指名道姓一碗是給太夫人的，一碗賜給相爺，不過相爺已經去了蘇杭，這碗就是太夫人看著賞了，最後一碗是給太後娘娘嫡親的姑外侄孫女顧青絲的。
賞賜剛到，都還沒送到主子那兒去，就有人上來拿了。不過來拿的人可不是膳房裡要送金絲血燕窩的。
這顧雲煙昨兒個聽到些風聲，便去了二夫人林氏跟前，林氏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顧雲煙說完整個過程，還直叨叨這太后心偏得沒邊兒了，賞賜都不連帶她們二房。
其實這也沒什麼，太后都沒有下詔書，只是讓跟前的嬤嬤來相府送罷了。
家常賞賜，這林氏都要貪心上一把。
顧雲煙聽到還有一碗金絲血燕窩是沒有道明誰的，當下就動了心思。
她想著反正也沒說賜給誰了，她要了去又如何？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顧雲煙就是要定了
這金絲血燕窩。
時間跳轉到當下。春姑一臉為難躊躇道：「翠芷姑娘，你這不是為難奴婢嘛……」
翠芷心下一橫，這是七姑娘吩咐她的，一定要辦到！
如塵目瞪口呆，這自家姑娘昨兒個是從雲姑姑那兒聽了一嘴回來，也想著過兩日再要了去，沒想到這七姑娘竟打上了金絲血燕窩的主意？
七曲兒暗暗鄙視了一把顧雲煙，別的正事兒不幹，光會覬覦嫡姐的東西。
如玉抬起頭道：「翠芷姐姐，這是七姑娘的意思？」
翠芷哼了哼，將下巴揚的很高：「正是！」
春姑躊躇：「這……翠芷姑娘，不是奴婢不從七姑娘的意思，只是這是太后的賞賜，實在動不得啊，要不奴婢給您拿那血燕窩？」
血燕窩，也是血燕窩。不過和那金絲血燕窩真是差了十萬八千兒里去了，比普通燕窩好了很多，普通官宦人家也是很少能吃上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翠芷更不服氣，語氣慢條斯理帶著十成十的傲慢：「春姑，七姑娘可是點名了的，要金絲血燕窩。」
七曲兒眉心緊蹙：「翠芷姐姐，別太過分。」
聲音不大不小，帶著從容不迫，也帶著不耐煩和蔑視。
翠芷見是七曲兒，頓時柳眉倒豎，好不威風的怒斥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和我這樣說話？！」
七曲兒極其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又道：「別！翠芷姐姐，你我同為一等丫鬟，你別自己不是東西啊！」
言下之意就是這翠芷和她七曲兒同為一等丫鬟，罵她七曲兒也變相的在罵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