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認出
老王妃身著褐色褙子，里套褐色煙枝金柳的直裙，踏著一雙同是褐色，上頭紋著花樣，頭戴抹額，倒是生的一副精明相，偏生又美的厲害。
簡直和賀蘭衾年輕時候肖似極了。
老王爺倒是一貫的簡單，但即便是只換上了玄色的家常袍，也難掩那份來自將軍的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倒是看如今的小王爺，小王爺生的相貌倒是周正，卻遠遠不如老王爺那沉穩的氣質和出凡的眉眼，他身著簡單的月牙白袍，笑的和藹可親。
小王妃賀蘭蕭氏，眉眼精緻，倒也楚楚動人，婉約內向，甚是令人舒心。
賀蘭蕭氏出生於江南第一家族，身份尊貴，也算是當今太子華寧齡的嫡親姑母。
這麼一算下來，華寧齡喚她一聲姑母，而小王爺則是姑父，那顧青絲與華寧齡之間，便是表兄妹的關係，華寧齡年長些，也是該喚顧明軒一聲表兄。
「珺逸，」老王妃手中握著佛珠，眉眼溫和道：「今兒個沅娘怎生沒隨你一塊兒來？」
顧明軒略有些不好作答，道：「外祖母，沅娘生性喜靜，您是曉得的。日後得閑了，我自會帶沅娘來見過外祖母您的。」
老王妃哼了一聲，道：「得了吧，老身看那丫頭就是成心的，老身一把老骨頭了，還不來瞧瞧老身……」
老王爺不得不吹鬍子瞪眼，道：「你個老太婆懂什麼，沅娘那是喜靜，喜靜！」
老王妃不甘示弱，給他瞪了回去，夫妻倆這些年是小吵著過來的，老王妃自然也沒怕過色厲內茬的老王爺。
小王爺忍俊不禁，和小王妃相互對視一眼。
只聽那賀蘭獻的聲音響起，道：「祖父，您讓著祖母點兒吧。」
誰知老王爺又抬起頭，瞪了一眼賀蘭獻。
道：「這糟老太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沒等賀蘭獻說話，賀蘭明便開口道：「瞧您說的，在表哥面前裝裝得了啊，等回房祖母拿著雞毛撣子把您給搞得上房蓋瓦就不妙了。」
面對嫡親的孫兒這般不留情面的揭穿了老王爺薄薄的臉皮，老王爺一時有些羞赫。
顧明軒忍著笑意，看向賀蘭明。
說起來這偌大的賀蘭王府也是怪哉，子嗣稀薄，只單單有了兩個男嗣，其中一個年長的便是庶出的賀蘭獻，年幼些的便是小王妃嫡親的孩子。
賀蘭明給顧明軒使勁使眼色，顧明軒心領神會，暗中微微頷首。
「外祖父……」
老王爺都快兩眼淚汪汪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外孫靠得住。
「其實，表弟此言差矣。」
老王爺無比期盼的看著顧明軒，顧明軒卻微微一笑道：「您也不必被迫上房蓋瓦。」
老王爺無心計較此話中的不對勁，忙向老王妃挑了挑眉，糟老太婆，關鍵時刻外孫還是給力的！
卻不料接下來的話讓他僵硬不已。
「您也頂多，自願蓋瓦而已……」
這話引得全場除了老王爺之外的人哈哈大笑，便是連平素里文文靜靜的小王妃賀蘭蕭氏，都用帕子捂住嘴，努力憋笑。
老王爺的臉色是一變再變。
那賀蘭明幾乎快要在地上打滾兒了，連忙捂住肚子，上氣不接下氣道：「表哥，你倒是夠一語成讖的！」
老王爺不善的看著賀蘭明，平素里這嫡親的孫子看起來倒是乖巧，不料和他那表兄在眾人面前揭了他的老底。
不得不說的是，老王爺的內心是崩潰的，甚至有一絲絲奇奇怪怪的羞澀？
啊呸！將自己想法濾清的老王爺連忙將這個奇怪的想法移出腦海，才得以平靜。
「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大哥同你們說什麼了，不過這麼開心不叫上我，外祖母你過意的去嗎？」
這聲音好生熟悉！不是沅娘嗎？
顧明軒猛地回頭，映入眼帘的便是顧青絲巧笑倩兮，美目清兮的模樣。
老王妃和老王爺也愣住了，老王妃忙揉眼睛，還不夠，道：「糟老頭子，你掐我一把！」
開玩笑，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自個兒嫡親的外孫女兒了，此刻便好似做夢一般。
老王爺也毫不客氣，忙就是大力一掐，疼到老王妃齜牙咧嘴，卻顧不上抱怨。
顧青絲笑吟吟地沖顧明軒頷了頷首，心中卻是無比唏噓。
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再晚來一步，會不會永遠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心中雖是如此般思量，但顧青絲面上卻依舊不顯半分。
她身後隨著如意，一道沖主位的老王爺、老王妃、小王爺、小王妃行禮，道
：「沅娘見過祖父、祖母、舅父、舅母。」
「沅娘，」老王妃無比欣喜，卻依舊矜持道：「珺逸那小子說你生性喜靜，還要過個把兩月才會來看老身，卻不料……」
說罷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顧明軒。
顧明軒略微不好意思。
其實老王妃這話倒是戳中顧青絲的心窩子，若是今兒個大哥不來賀蘭王府，說不定她日後離開京都，都不會踏足這裡半步。
但她面上依舊笑盈盈的，道：「外祖母，您瞧您說的什麼話啊，大哥向來喜歡開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您還真給當真了……」
愈發說到後面，便是嬌嗔了。
老王妃本來也是做做矜持的樣子，早被顧青絲這一聲九曲十八彎的外祖母給叫去了魂兒。
「過來。」
老王爺看向老王妃，真是口是心非的糟老太婆啊。
顧青絲便邁著蓮步走了過去。
老王妃年歲大了，方才顧青絲站在主廳門檻兒處，她自然只依稀地瞧見了顧青絲的眉眼。
如今近距離一瞧，才是深深的震撼。
顧青絲此刻正在莞爾，簡直和衾娘如出一轍……
老王妃有些慌神，伸出手便是想摸顧青絲的臉，彷彿那個活潑俏皮的女兒又活在眼前，重新來過一次音容笑貌。
可惜不是，事與願違。
老王爺見老王妃眼神恍惚，便心道不妙，忙咳嗽了幾聲。
賀蘭獻本是在沉思，卻也被這幾聲意味不明的咳嗽給引得抬起了頭。
入目便是顧青絲那張絕色的面容。
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細細思量起來，終於在一處塵封的角落找到了有關於顧青絲的影子！
宜春院的那位公子，彈得一手好琴，被青玄姑娘邀做入幕之賓……
怎麼會是，他的表妹？！
賀蘭獻的目光實在太過於灼熱，引得顧青絲也回過眸來。
顧青絲不回眸還好，一回眸，便是恨不得把自個兒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