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身體里
「砰砰砰！」敲門聲不間斷的響徹在他們的面前，很顯然對方此時十分的急切。
「來了。」夜落塵嘆息著，上前去開門。
「啪嗒」一聲，門打開了，但對方卻沒有立馬進來，他的急躁好像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消散在壓抑的空氣中不見了。
「發生了什麼。」從門外走進來的，是韓玄冰，他低沉的陳述著，一個問句卻不帶有任何疑問的語氣。
「什麼都沒發生。」夜落塵淡淡的說著。
韓玄冰上下打量了一眼，看到了夜落塵身上還沒有打理乾淨的血跡，「沐雨怎麼了。」
「……」夜落塵沉默著沒有出聲，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因為她也還不清楚，為什麼陳沐雨會那樣。而且，聽蘇美爾話里的意思，陳沐雨掌握了一種禁魔的魔法，撲朔迷離的事情像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一定是跟魔法有關吧？」韓玄冰盯著夜落塵的眼睛，斬釘截鐵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但你卻該知道的。」
朔言抓狂地差點兒把自己的腦袋給撓禿頂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韓玄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眼神里卻滿是傷感與淚水在不住的打轉。
「你想說什麼？」夜落塵輕輕地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知道陳沐雨為什麼沒有情緒嗎？」
正如韓玄冰所說，陳沐雨的身上從不帶有任何的情緒。一切的事件與選擇擺在他的面前，都只有「可」與「不可」這兩個結局。她的臉上從不會擺出任何的表情，哪怕是她極其努力的去做了。
「你說。」夜落塵目光如炬，示意韓玄冰接著說下去。
「陳沐雨是跟她母親姓的，她的父親，是黑魔法師，凡斯。」
「黑魔法師？」
「外國人？」
夜落塵和朔言兩人一前一後的發出了疑問。
「黑魔法師凡斯，我知道，」一直在旁默默注視著夜落塵的莫克此時終於開口了，「精通精神類魔法，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精神科病理學家，二十多年前，他進入assassin成為了首席顧問醫師。」
「你是？」韓玄冰的眼神終於轉向了在一旁靜靜觀看著這一切的莫克。
「先就不要管他了。」朔言擺手說道。
「assassin的顧問醫師？是醫生的話，他為什麼不去教團？」夜落塵問道，現在他已經不再是昨天的那個什麼都不知情的普通人了。
「因為他是邪惡的，」韓玄冰低沉地說道，「雖然教團和assassin這兩個組織其實並沒有正邪之分，但教團不會收留他這樣的人，而assassin可以。」
「邪惡？他做了什麼嗎？」
對於凡斯，韓玄冰的眼裡透露出來的只有恐懼以及驚恐，「無關他做了什麼，他本身就是一個惡人。」
夜落塵沒敢多想，哪怕他已經開始意識到了些什麼，「但這和陳沐雨的情緒缺失有什麼關係？」
「陳沐雨六歲的時候，凡斯需要取得一項研究成果好讓他繼續持有assassin顧問醫師這一身份。那一天，他準備了一個儀式魔法，歷史上第一個，精神類的儀式魔法。」韓玄冰說著，眼神漸漸的開始黯淡下來。
「該不會是……」夜落塵這時哪怕不得已，卻也已經列出了一切最惡劣的設想。
「是的，凡斯，用當時年僅五歲的陳沐雨作為了那場儀式魔法的祭品，」韓玄冰此時臉上就像陳沐雨一樣毫無表情，只有他的瞳孔開始顫抖了起來，「好在陳沐雨的母親發現了這一切，及時制止了凡斯。」
哪怕知道這些事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發生了，但聽到韓玄冰的口述中陳沐雨被救了下來夜落塵卻還是鬆了一口氣。
「但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陳沐雨的三魂七魄中還是有其中第七魄——伏矢被凡斯所獻祭了，失去了人體七魄中主意識的伏矢的陳沐雨沒有變成一個植物人，就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
「所以，魔法就在陳沐雨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創傷，是嗎？」夜落塵嘆息著說道。
「我曾經在心中暗暗起誓，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再讓魔法出現在沐雨的面前。」韓玄冰恨恨地道。
夜落塵陷入了沉思，他將要成為一個魔法師，但現在卻被人告知，這是不允許的，起碼在陳沐雨的心裡。
「如果以後你也會成為一個魔法師的話，那麼我勸你，最好做好被我誅殺的心理準備。」韓玄冰清楚，起碼現在，夜落塵的身上還沒有任何魔法波動。目前為止，他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面對韓玄冰的威脅，夜落塵卻依然還是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此時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要說的就這些，」韓玄冰起身離開，「還有，今後不要再出現在沐雨的面前了。」
朔言上前攔住了韓玄冰的去路，一把抓起了韓玄冰的衣領，「你說什麼！」
「朔言。」夜落塵喚了一聲，不再說話。
韓玄冰撇開朔言的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鼻子里發出輕輕的喘息聲，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
「呼……」夜落塵呼了一口氣，深呼吸調整了許久，「現在你接著說吧，莫克。」
「我是……我是……，」莫克也在跟著夜落塵深呼吸，過了二十年，如今此時此刻他終於要把這件事，告訴眼前的這個人了。
「不過，」夜落塵低下了頭，「我可能，不能成為一個魔法師了。」
「少主，請你先聽我講完！」
朔言上前拉住了莫克，低沉的說著，「算了吧，你也看到了。」
「不！我一定要說！」莫克掙扎著甩開了朔言的鉗制，「我們被人折磨了二十年，誓不反悔，一如往初，你現在告訴我們你不玩兒了！？」
「是的，我不玩兒了，可以嗎？」夜落塵針鋒相對的頂了回去。
「你去問黃泉下的亡靈，你去問已經因此而滅絕的種族，你去問那些被關在教團監獄里日夜受人拷問的罪犯，現在不玩兒了，可以嗎？」
夜落塵的鼻子用力的在呼氣，他不知該怎麼發泄，但他此時確實如韓玄冰一般十分的憤怒。
「我和哥哥是沒落的精靈族裡唯二的有魔法造詣的人，我們為了能夠壯大族門，選擇了跟隨主人，如今卻在全世界被人通緝！同族到現在也就只剩下了我和哥哥兩個人，你現在一句不玩了，難道就能壯大我們種族嗎！」
「啥，你是精靈？」朔言瞪大了雙眼，沒想到不止是魔法這種事物，就連精靈這一物種，如今也出現在了他面前。
「我今年已經六百多歲了，如果換算成人類的年齡的話，應該和你們同年。」
朔言張大的嘴已經開始合不上了，六百多歲？開玩笑的吧？
「我和哥哥等了二十年，終於找到機會從聖地逃了出來，為了找到少主，哥哥給教團給抓捕，我親眼看著他失去了一條手臂！」
「我想起來了！」「我也是！」夜落塵和朔言兩人異口同聲的道。
「想起什麼？」
「昨天晚上我們在廣場看到的那個人，原來是你的哥哥！」朔言睜大了雙眼，自第一次見到了莫克之後他心裡就一直有這種難言的莫名感覺，總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似的。
「可是你哥哥好像是個黑人，而你是白人吧。」朔言回想著，他清楚的記得昨天見到的那個咒術者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
「是的，」莫克咽下了一口口水，「我和哥哥的血源來自於不同的種族，精靈內部其實分成了兩個種族，一個是白族，另一個，就是不為人所知的黑族。我們的父親是白族的王，而母親則是一個黑族奴僕。「
「為什麼會這樣？」
莫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說，「黑族在背地裡做著最臟最累的事，但榮耀都是屬於白族的！就因為他們的魔法天分就和人類一樣，是不被精靈族給看好的。」
「天分……難道你們精靈族不應該個個都是精通魔法的天才嗎？」
「不是的，」莫克嘆息著搖了搖頭，「精靈族的魔法天分也就僅僅比人類要好一些罷了，人類之中十萬人裡面出一個魔法師，而精靈族或許一千人之中就能出一個魔法師，只可惜精靈族的人口基數實在是太少了……」
「我要怎麼救出你的哥哥？」夜落塵的臉上終於又流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自信神情。
莫克笑了笑，感動的覺得自己終於說服了他，迷途知返，不晚，「少主……」
「你可別誤會，我只是不想欠你們的，」夜落塵緊緊地握緊了雙拳，「把你哥哥救出來之後，我們各走各的，我就是個找不到工作天天渾渾噩噩度日的普通人。」
「好……」莫克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他從來沒想過二十年的煎熬等待最後迎來的居然會是失望，他只能先這麼應承著，「我也不知道，少主你先看看我這裡有什麼吧。」
「看？怎麼看？」夜落塵一下子沒有聽懂莫克說的話是一個什麼意思。
「我是影子之書。」
「你是什麼？」
「我是主人的影子之書。」莫克一字一句的說道。
夜落塵瞪大了雙眼，在之前從德馬斯那裡他已經了解到，每個魔法師都會把自己的所有物放在影子之書中。
並且，每個人的影子之書都相互獨立，其載體可能是一個戒指，一隻手鐲，或者其它的什麼魔法師經常佩戴的東西。
但是夜落塵卻從沒有想過，一個人的影子之書，居然是另一個人！
「少主，主人留下了很多東西給你，在我的身體里。」
「在你的，身體里！？」朔言的嘴現在已經完全閉不起來了。
夜落塵咽了口口水，上下打量著莫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