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孟伯郎細說委屈
馬騰說:「就是張常侍一個人。這次托你的福,張常侍在我這事上出了大力,我想進京面聖后就去拜謝於他。別的,沒有了。」
「你能想到這一點,說明你確實是一個受恩知報之人。我說嘛,我沒看錯你。就張常侍一個人?」孟佗不相信似的問。
「就他一個。別人我也不認識啊呀」馬騰說。
孟佗嘆了一口氣,心想,這瓜蛋子青得真是不得了,一點也沒上道,我乾脆人情做到底,好好開導開導他。
於是說:「壽成啊,這次我得好好說說你了。你這樣做,行事做事很不周全啊!」
「請刺史大人賜教。」馬騰真誠說道。
「你這次進京,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孟佗問。
「皇上要我進京面聖,我得先去見皇上啊。」馬騰說。
「你想怎麼去?」孟佗又問。
「怎麼去?當然是跟著中使去啊,還能怎麼去?」馬騰說。
孟佗見自己問到這個程度了,馬騰依然不上道,只好又問:「你就這麼空著兩隻手去?」
馬騰嘴巴張得好大,問:「難道去見皇上也要送禮嗎?他會收嗎?」
孟佗道:「皇上富有天下,當然不會收禮,也沒有人敢給皇上送禮。
正是因為從來沒人給皇上送禮,若是突然有一個人蹦出來給皇上送禮,你想皇上會怎麼做?」
馬騰想了想,說:「著侍衛給打出來。」
「誒∽」孟佗拉著長音說,「那得分什麼人。
若是這個人皇上很煩他,他巴巴地借個名堂來給皇上送禮,皇上不但會讓人給打出來,說不定還會治他的罪!
若是皇上喜歡的人呢?」
馬騰苦笑著說:「皇上從來沒見過我,根本不可能喜歡我啊!」
「那可不一定!」孟佗說,「你的爵位官職是誰封的?」
「當然是皇上啊。」馬騰道。
「皇上一年不知道要給多少人封官。封就封了,除了京城裡的,你聽說過有誰皇上非要他萬里迢迢地進京見他?」
「這個,卑職不知。」馬騰實實在在地說。
「沒有!」孟佗肯定地說,「打從咱們這個皇上即位,他從來沒要外官,尤其是象你這麼一樣大的官,進京見了他之後再上任的,從來沒有!
你就沒想想這是為什麼?其中又有什麼道道?」
馬騰搖搖頭。
孟佗道:「皇上為什麼這麼做,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對外說的。
要不人們為什麼說聖心難測?這得靠做臣子的私下裡琢磨。
我尋思著,這裡頭有這麼幾層意思,你看看是不是有道理。
一是你打了大勝仗,尤其是把北匈奴的單于給殺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功勞。
因為從此以後,我大漢再也不會受到來自北匈奴的侵擾了,這是大功,要記入史冊的。
到時候,不僅有你的名字,更有皇上的名字,是他在位的時候徹底消滅了北匈奴。
你想想,前面幾任皇上都沒做到的事情,他剛即位沒幾年就做到了,他高興不高興?自豪不自豪?你這是給他長了大臉了!他幹嘛不見你?
他見你,名義上是要表彰你的功勞,實際上同時也在表彰他自己,讓別人看看,他是多麼的英明神武!
尤其是那些一開始對他不看好的人,讓他們沒嘴再說話!」
孟佗接著說道:「二是咱們這皇上見你跟他年齡差不多,一下動了少年心性。
世上之人,都覺得當皇上最好,因此拚上身家性命,也要當那皇上。
可我覺得,當這皇上是天底下最沒意思的事。你知道皇上為什麼自稱孤家寡人嗎?」
馬騰搖搖頭,沒有說話。
孟佗說:「我也知道你不知,我今天告訴你。
這皇上看上去很風光,住著天下最大的房子,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睡哪個女人就睡哪個女人,想封誰的官就封誰的官,想殺誰的頭就殺誰的頭。
這是誰也辦不到的事,只有皇上一個人能辦到,所以人人都羨慕皇上。
可你要是仔細想一想,房子再大,你也只能睡在一張床上;
你吃的再好,一天也是三頓飯,多了就會撐得慌;說是要什麼有什麼,你能要啥,又能要多少?
至於睡女人,其實有一兩個女人就行,多了很麻煩。
不說別人,我有五個女人,整天打得不可開交,非常頭痛。
皇上有那麼多女人,你以為他不煩?再說睡多了,都差不多,更沒昧了。
我建議你啊壽成,將來可別娶多了,頂多三個,否則有你受的。
我是過來人,不會騙你的。再說封官。誰最高興?被封的人最高興!
皇上那高興是一時半會的,心說你看,我能封他們的官。可沒準一會就煩了,心想******我為什麼要封他們的官,讓他們那樣高興?
我為什麼不能封自己的官,讓自己也高興高興?
可皇上已是封無可封了,只能是眼看著別人高興,你以為他沒想法?
再說殺人。你以為殺人是好玩的?我小時候見人殺一頭豬都滲得慌,更別說殺人了。
當然了,對咱們來說,如果有一個人來惹我們,我們不能輕易殺他,但皇上就能!
可問題是,誰敢不要命去惹皇上?
你這麼一樁樁地捋下來,皇上這些看上去最風光的事,其實都是一些最沒意思的事!
其實皇上也不是為所欲為,還有好多人在盯著他,管著他。
比如說,皇上想建一個亭子,不是什麼大事吧?可總有不同意見。
太后就說:『皇兒啊,要節儉呀!』大臣就說:『皇上啊,國庫里沒有錢呀!』處處掣肘,你說皇上到底是建還是不建?
再比如說,皇上想出去玩玩,太后擔心出事,大臣害怕擔責任,總之都想出一些你想不到的借口就是不讓他出去!只能是老老實實待在宮裡,跟籠子里的鳥沒多大差別!」
說到這裡,孟佗又湊近馬騰,說道:「其實,不用說皇上,就說我自己吧!跟當官以前相比,基本上沒了自由。
以前,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可現在行嗎?有時候即使沒有人管著你,自己也管著自己。
結果好了,沒事只能是在這幾間屋裡瞎轉悠,連個******說個知心話的人也沒有。
你說還有啥意思?孤獨不孤獨?有勁沒勁?」
馬騰說:「要是我過上這樣的日子,恐怕一天也過不下去。」
孟佗一拍馬騰的肩膀,說道:「兄弟啊,當官就得過這樣的日子,不習慣也得習慣,不適應也得適應啊!
你想想,我們才多大的官?就有這些不適應,那皇上呢?豈不是更憋屈?
所以說,皇上才自稱是孤家寡人。這個稱呼,可不是他們自己琢磨著玩的,是真真的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呀!」
馬騰說:「照大人這麼一說,當這皇上還真是不容易!」
孟佗道:「著啊!可突然冒出來一個你,立了大功,給他長了臉,關鍵是跟他年齡差不多!
去年護羌校尉平定了諸羌,照理說功勞不比你小,皇上也封爵拜將,可為什麼沒詔他進京面聖?就是因為年齡差距大,見了面也沒啥話可說。
你就不同了,你們可以說些同年齡段的人常說的一些話,最起碼他能透口氣,解解悶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