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雁門吳資
呂布初回晉陽,除了城門官,上前打了招呼,呂布誰都沒有告訴。他不似其他大員,出入即有前後附庸數十人,呂布入得晉陽,除了這赤兔馬扎眼,鮮有人知,這個趕車的便是呂布。
走院牆,入二門,呂布便見這內院之中,有一公子打扮的人在大楊樹下氣定神閑的乘涼、飲茶,自是非常警覺。
此公子居然道出呂布名諱,呂布更為警覺,卻見這公子略有笑意,在次自下而上,對呂布說道:「久聞呂奉先膽識過人,沒想到也如這般膽小。此院內僅有吳資一人,不知呂奉先可敢下來共飲?」
說著,吳資用茶水又洗了一個茶杯,然後緩緩斟茶,似笑非笑的看著呂布。
呂布也查看出來,這院中確實無人,隨即翻身落入院中,行至吳資處,與其相對而坐。
呂布落座,吳資恭敬端茶,同時說道:「在下吳資,於此偶遇呂奉先,也是幸事一樁。」
吳資此言一出,呂布便知,他是刻意尋之,於是端茶緩飲,而後笑道:「偶遇?我看吳兄乃是有意尋之。「
吳資聞言,哈哈大笑,然後對呂布說道:「入宅叨擾,還望見諒。」
薛蘭哪會私自出售呂布的宅子,此宅乃是呂布置下,嚴女俠居住,自要問問周邊鄰居,立即便知,又怎會有人敢鳩佔鵲巢。
呂布不識得吳資,吳資卻識得呂布。呂布入城,吳資猜他會尋到老宅,所以雇以短工,佯裝護院,到此等候,為得便是結識呂布。
呂布知道,這吳資定是找自己有事,開門見山道:「吳兄另闢蹊徑,來尋呂某,究竟為何?」
「呂奉可知如今這太原太守,是何人?」吳資先賣了個關子,問起了呂布。
前任太守死於匈奴之禍,朝廷並未委派新的太原太守。若是薛蘭有委任,定會傳書報於呂布,吳資這麼一問,倒是把呂布穩住了,他一直以為,太原太守虛位呢。
吳資就知呂布不知,對他說道:「涼州,李肅。」
「李肅?」呂布聞言有些驚訝,這李肅一直是董卓部下,自呂布入京一直示好。
后與呂布同董卓共赴大谷關,王允與陷陣營為敵之時,呂布引孫堅入大谷關,匆忙返回洛陽,自此再沒見過此人,這貨怎麼跑到并州來了?
這一點,吳資倒是能為他解惑。董卓兵敗身死,李肅遁逃之後,便至并州。入并州,李肅見薛蘭,並未提及身份,而是以一儒士身份與薛蘭暢談。
李肅巧舌不遜趙庶,暢談之下,薛蘭頓覺此人有濟世之才,而後以其為從事,李肅做事滴水不漏,尤善斷案。
時有祁縣王家子弟王楷,掠民間田地。事主告倒縣衙,晉陽令王固招王楷問話。
王楷舉買賣協議,公堂之上慷慨陳詞,事主判負搖頭嘆惋。而後事主不服,闖州牧府找到薛蘭。
薛蘭聞其言,本想交由王固重審,李肅卻自告奮勇,重審此案。這等案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所有證物唯有王楷手中協議,實在不好斷。
可偏偏李肅就斷得此案,而後薛蘭查其才,決定重用。恰逢太原太守虛位,李肅巧妙的將他曾在洛陽相助呂布的事告訴薛蘭,薛蘭便允其在太守府開府,專門受理百姓於世家之紛爭。
李肅斷案秉公,不畏強權,立即得到了百姓的愛戴,相談之時,都稱李肅為李太守。
如今晉陽,商會大行其道,究其原因乃是靈帝伐羌之時,高順牽制安定誅羌,薛蘭曾向魏崇要船數百。
高順得此船,方才確保大軍在安定萬全,然而薛蘭卻與商會達成協議,將并州之鹽盡數交與商會。
魏崇曾想令商會鹽鐵專賣,事實上商會那時便已壟斷并州鹽鐵。時并州鹽鐵水漲船高,薛蘭有意將鹽鐵買賣放開,經由此事,魏崇不僅保了鹽道,而且掌握了鹽價。
自此鹽價一直水漲船高,薛蘭與魏崇之間有協議,不好干涉,并州百姓對此頗有微詞,然魏崇定鹽價不高,幾經權衡百姓購買力,溫水煮青蛙,緩慢增長,雖未造成動亂。
李肅走馬上任,立即盯上了商會。魏崇早令商會眾人,謹言慎行,悶聲發大財,魏家為首,宋家、侯家、王家皆謹遵恪守。
當然,謹言慎行不意味著他們遵守法律。商人重利,也許不會欺壓壓百姓,但是一定會想盡辦法逃稅。
逃稅這種事,自是沒有人會來衙門舉報,但是這不代表李肅不會查。李肅算準了他要查魏崇,薛蘭必會支持,所以他這一查十分高調。
果然,薛蘭知魏崇商會稅務定有問題,乃執政班底都知魏崇對這并州繁華功不可沒,行事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更何況魏崇的財力,買通一些監察官員,太容易了。
李肅這一高調追查,薛蘭便稱病不出,暗中相助李肅。李肅這一查,牽連出大小官員無數,商會商人無一沒有逃稅之事。
至此之後,李肅名望大增,而後連斗地方豪強,令整個并州豪強、商賈談之色變。
如今李肅,宛如并州道德楷模、士人領袖,讀書人皆已識得李肅為榮。李肅如有差遣,無論是寒門還是豪門,只要是讀聖賢書之人,不識李肅便算不得名士。
吳資說到這,呂布深覺這李肅套路深啊!他李肅什麼人?牆頭之草也。這也是他雖有助於呂布,呂布卻不太重視他的原因。李肅也自知呂布將他看得透,所以一直小恩以賄呂布,從未正式追隨呂布。
要說這李肅,不畏強權,肅清這并州豪強、商賈,呂布死都不信。於是呂布洗耳恭聽,估計吳資要說到重點了。
果然,吳資說到這裡,將手中之茶一飲而盡,然後再給呂布和自己滿斟,對呂布說道:「奉先能否猜到,這李肅為何行事如此高調,商會及豪強從未設法與其為難?」
「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名利來往。這李肅之名,動之不得,看來是以利賄之。」說著,呂布笑道:「看來這李肅敲了魏崇不少錢,我得給魏崇做主啊。」
吳資聞言哈哈大笑,對呂布說道:「與聰慧之人言事,果然簡單。」
「那你有什麼目的呢?引我前來,說了這一番,先生不會是為了這世間正義吧!」呂布看著吳資風度非凡,而且知這并州之事,想來也是個人才,口中稱呼越發尊重了。
「雁門吳資,少兒從軍。隨李鄒將軍歸於并州,洞悉此事向將軍邀功,請入陷陣營。」說著,吳資道出了目的,然後端起茶杯,放在口中緩飲。
「你給我放下!」呂布一聲呵斥,然後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個當兵的,跟我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吳資聞言嚇了一跳,立即放下茶杯,氣定神閑樣子不見,一副兵疲的樣子,對呂布說道:「將軍若使吳資,非以官威,乃是德行。」
「德你妹!」說著,呂布起身,踹了吳資一腳,繼續說道:「趕緊給我滾犢子!」
吳資吃痛訕訕而去,他心裡清楚,自己的話呂布聽進去了,剩下的事,呂布定會明察,自己則立即返回軍營。
吳資走後,呂布出門來尋嚴婧母女。嚴婧見呂布入內許久,未有打鬥之聲,便知這是有人使計想見呂布。
嚴婧自然不會打擾,待吳資訕訕而出,對他拱手施禮,嚴婧立即帶著兩個女兒入內。
行至二門,嚴婧見呂布迎出,問道:「可是并州有暗潮?」
「你猜他是幹啥的?」呂布未答嚴婧之言,倒是想看看她能不能猜出吳資的身份。
嚴婧聞呂布言,剛要猜測,卻聽到呂研擋在她的身前,對呂布說道:「猜你妹啊,讓我們在門外等這麼久。今天你住別館。」說完,呂研拉著嚴婧入二門,然後在小丟進入之後,狠狠的把二門關上。
「今天住別館?」呂布自言自語了一句,而後大喜過望,隔著二門問道:「那就是說我明天能住這了?」
「看你表現吧!」呂研倔強的聲音,從門內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