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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死士

  烈日驕陽,照於當空。烈日之下,一片血紅。五百重騎兵,那就是五百坦克,饒是嚴女俠武藝高強、若洛箭法精準,又能斬多少馬足?

  曹純、曹休兄弟二人是有些年少輕狂,但都是曹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嚴女俠撕裂重騎兵軍陣,他們還擔憂了一下。


  但是若洛帥軍沖入重騎兵陣中之後,起初還有斬獲。待虎營將士適應了身上這身重甲之後,他們發現,只要護住脖子,這輕騎打重騎,根本打不動。只鮮卑馬刀仍有不少乃是青銅刀,坎在虎營鎖甲上,紋絲不動。


  嚴女俠就是發現了這點,方才沖入敵陣之中。若洛也知道這點,但他血氣方剛不下男兒,怎能讓嚴女俠獨自沖陣?


  曹純、曹休此時二軍損失過半,兄弟倆也想明白了。這一戰,虎營才是主角,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們甘於在虎營周圍擔任護衛。


  虎營與敵軍缸正面,他們就從側翼掩殺。這兄弟二人腦子靈光了,其後的曹仁便看明白了鮮卑軍中最大的問題。


  鮮卑男兵英勇,女兵驚艷,分成三軍但是三軍並不協調。花木瑰以柔克剛,散騎遊走。慕容君則沖得比男人還勇,若洛倒有大將之風,可惜到底是個女子,武勇有餘,卻不注重軍隊的調度。


  行至半途,曹仁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鮮卑游騎只能殺敵,不能擊潰敵軍,尤其是這一支重甲部隊。


  嚴女俠此時渾身是血,一身白衣業已然後,鮮血順著衣袖滴在地上,這些血液,沒有一滴是自己的。


  劍在舞、血在飈,嚴女俠隻身無馬在這林立的騎兵之中,每出一劍,都要躲開騎兵的鐵蹄。


  「快命兩翼合圍部隊退於後方!」嚴婧見豹營渡水,立即對若洛說道。同時她一躍而起,高來高走,踩著林立的虎營重騎的肩頭,恰似飛出虎營陣外。


  若洛見嚴婧出陣,立即殺將出去,而後問嚴婧道:「敵軍將至,為何要撤?」


  「甲騎耐戰,但機動不足,吾且撤軍擊其輕騎。」說著,嚴婧持劍,斬馬車轎廂,而後端坐再其上,縱覽全局。


  張良後人,智慮千里,曹仁看到的問題,她嚴婧早就看到了。左友軍不協調,不是什麼大問題,曹仁沒看到的問題,一直都在若洛心裡。


  鮮卑男女兵士,不少都是夫妻、兄妹,女兵退而男兵拚死掩護,這種事情,在戰場上,可不是一般部隊可以比擬的。


  曹仁攜豹騎攻上,見鮮卑兵女兵退於男兵後方,而男兵人人奮勇,立即停止攻擊,等待其後的四千五百重騎兵。


  嚴女俠看出了曹仁的意圖,繼續下令男兵撤退,而後對若洛說道:「吾有馬鐙、蹄鐵,敵亦有。敵有甲騎,吾未有。此役重在輕騎游擊,吩咐下去,切莫戀戰。」


  說話時,嚴女俠渾身血紅,冷目寒眸,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饒是若洛這等颯爽巾幗,都為之心中一顫。


  「若洛得令!」說著,若洛一拱手,表情似笑非笑,而後吩咐不散騎游射,不可戀戰。


  鮮卑人久居塞外,散騎游射來自於狩獵之時,所謂形散神不散,一萬部眾散開之後,東西相距十餘里,他們都知道,十餘裡外,己方部隊的大致動向。


  只見這些鮮卑騎兵,百餘人一隊,數量不等,男女兵混編,皆是部族中人。他們陣型看似散亂,但如果有人居高臨下觀瞧,大抵呈口袋合圍之勢,中間若洛攜千餘精銳,便是口袋之中的尖刀,看似無規律的奔襲沖陣,但都是從敵軍側翼沖入。


  曹仁但見若洛開弓,一弓三箭,箭箭致命,大為感嘆:鮮卑有女如此,我漢家男兒情何以堪?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眼看己方軍陣散亂,曹休盯上了若洛。只見他帥余部四五百,側翼沖向若洛,但見若洛身邊又衝出一軍,立即引兵轉而攻向其他部隊。


  戰場之上,重騎兵完全成了擺設,隨處看見的鮮卑游騎,沒有一騎去靠近重騎兵部隊。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曹仁眼見軍陣散亂,各部人嗎各自為戰,立即下令收攏部隊,以重騎兵結成圓陣,輕騎居於內。


  武帝時,大將軍衛青以武剛車結陣,四萬步騎兵大破匈奴單于八萬兵馬,如今曹仁這重騎兵,機動性遠勝武剛車,如此結陣,看你鮮卑游騎如何攻得?


  曹仁結陣之時,嚴婧便下令部眾後撤,男兵屯與中路,女兵屯與兩翼。若洛早已看出了端倪,對此並無異議。但是眼見這虎豹騎圓陣,好似銅牆鐵壁,到底如何攻得?


  嚴婧也與若洛有同樣的疑問,這圓陣好似銅牆鐵臂,究竟如何攻得?想著,嚴婧舉目四望鮮卑兵士,他們的優勢完全在這騎射之上,如今敵軍持盾,箭射不入,敵箭卻能射出,別說一萬騎,便是十萬騎,也不見得可以攻破此陣。


  「若是奉先,該當如何呢?」說著,若洛想著自己是呂布,嘴角上揚,漏出自信的微笑,對嚴婧說道:「我等可以繞過敵軍結陣,策馬直入泰山。甲騎笨重,必追不上,輕騎對戰,我可大獲全勝。」


  嚴婧自認比若洛更了解呂布,若是呂布帶兵,定是要依此行事的。但這重騎若不殲滅,在歸路上據險而守,那麼此戰堪憂。


  「若洛!」嚴婧喚了若洛一聲,問她道:「奉先若想破此部隊,會用何法?」


  這種情況,呂布八成會繞路,但是他若一心想要吃掉這支部隊,那麼會怎麼辦呢?


  想著,若洛眼神一亮,對嚴婧說道:「火馬!」


  「火馬一役,九死一生,若洛可敢?」說完這話,嚴婧忽然發現,自己的語氣象足了呂布。


  若洛則想到得更多,這法子也與呂布路數如出一轍。大軍失馬,若不能勝,必是慘敗,如此劍走偏鋒,不顧後果的法子,也就呂布那種不知失敗為何物的將領,才能夠想得出來。


  「嚴姐姐看多少戰馬,可沖此陣?」說著,若洛眼中狠辣之色盡現,若她為之,便只留下一支千人精銳,九千匹戰馬,都去沖陣。


  「二百足矣!」嚴婧本也想大批戰馬沖陣,倒是忘了,隨軍還有猛火油,而後問若洛道:「軍中可有死士?」


  「有!」說著,若洛的眼神之中,漏出驕傲的神色,繼續說道:「我鮮巾幗、兒郎,皆為死士。」


  「那便喚來吧!」說著,嚴婧仍是面無表情,嚴女俠至善,乃知大善不比拘泥於小節,這二百死士,換回來的可能是幾千將士的生命,想著嚴婧縱身躍下馬車,立於當場。


  而後,嚴婧眼見若洛帶來二百女兵,不由眉頭一皺,隨即問道:「我鮮卑的巾幗英雄,真願以身赴死?」


  「願意!」好一群鏗鏘玫瑰,起勢不輸男兒。


  「死於烈火之中,痛徹心扉!」說著,嚴婧的眼眶不由濕潤了,她真想自己在這死士之中換回一人,但是這大軍深入,若洛自己定是應付不來。


  「願意!」說著,有一女子從陣營之中走出,對嚴婧拱手道:「嚴女俠稍安,我鮮卑兒郎,也知這馬革裹屍。」


  好一句鮮卑兒郎,好一句馬革裹屍。慕容君這話出口,雖是女兒身,卻是毫無違和感。


  慕容君一直在隊列之中,此時出來,嚴婧方才見她。她可是一部統帥啊,居然有心赴這必死之戰。


  若洛很滿意的看著慕容君,她知道,慕容君自從親手殺掉夫君一家之時,便以無畏生死了,有的人活著,是為了活著。有的人活著,是為了給這個世界留下一些烙印。


  慕容君明顯是屬於後者,而這烙印能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上,無人知曉,但一定會深深烙在嚴婧、若洛以及這一萬大軍的心中。更會牢牢的烙在呂布的心底深處。


  想著,若洛給了慕容君一個深深的擁抱,而後在她耳畔說道:「放心的去吧,若洛親自為你收屍。」


  「且把我葬在亡夫身邊,陰曹地府之中,我也要再殺他一次!」說著,慕容君輕推若洛,拱手對嚴婧說道:「嚴女俠請發號施令!」


  「慕容君!」


  「在!」


  「命你帥二百死士,人馬皆浸猛火油,沖入敵陣之中!」說話間,嚴婧的語言有些哽咽,她本以為她能承受這戰場上的生離死別,今日她才知道。任她手中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她都無法真正變成一個殺伐決斷的將領。


  「末將領命!」慕容君所答非常幹練,臉上表情堅毅,隨即接過猛火油,自頭上倒入全身之中。


  「若洛!」『莫榮軍帥軍上馬之後,嚴婧繼續下令道。


  「末將領命!」若洛這一聲,直喊破了喉嚨,她知道,她要送慕容君這最後一程了。


  「點齊五千人馬,隨我送送慕容。」嚴婧的淚終於流下來了,隨即下定決心,這是她最後一次上戰場了。


  烈日高懸,鮮卑居北,虎豹騎居南。東南風起,五千鮮卑男兵赫然列陣,眼神之中,無不肅穆。


  然而,他們不是主角,其後二百女兵,渾身烏黑,猛火油不住的滴在地上,夏風拂過他們的衣帶,衣帶只是微微抬起。


  「沖!」嚴婧一聲令下,仗劍而出。其後五千騎,策馬狂奔之下,居然追不上嚴婧的步伐。


  嚴女俠憤怒了,怒的是自己,想不出更好的策略。但是這盛怒之下,嚴女俠要找人發泄,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主帥曹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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