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救命的金子
侯野棠可真要撓頭了,又是什麼情況讓瞬移發生了意外?他又捋了一遍風水瞬移要素:神分圖,日期干支,剋制情緒……。
當侯野棠看到那個女人眼神的時候,明白了。一定又是情緒共振的干擾,讓他意外的瞬移到此時此地的這個人身上。
這是八十年代一對兒外地來東北討生活的夫妻。此刻,這個跟自己八字風水類似的男人,一定既有對未來的小小期望,又有對眼前境況的焦慮,更重要的是,他在老婆孩子面前還要努力剋制。
其中對未來的期望、對當下的焦慮、還有努力的剋制,這三種情緒的頻率有點類似侯野棠在瞬移過來前的情況。而這三種情緒的疊加,很少同時出現在以往侯野棠的心裡活動中。所以,當神分圖立體聯通風水時空的時候,情緒的同位共振,讓侯野棠身不由己的優先瞬移到了此時此地的此人身上。
還是想辦法把自己心情平靜下來瞬移回2015吧。耗在這裡可不是事兒。侯野棠正想辦法找畫神分圖的尺子,這時候,那個女人抱著一個牽著一個,還背著那個大號編織袋子找到了他。懷裡那個小的正哭著喊餓。
「孩子他爹。你兜里還有錢沒?咱大人沒啥,倆孩子火車上一天都沒吃東西咧。光是喝涼水咧。」女人拽了拽侯野棠的衣角。
侯野棠迴避了女人的眼神,低頭在衣袋褲兜里上下找,翻了半天,除了兩張票根,毛都沒有。
女人看著什麼都沒翻出來的侯野棠,忙安慰他:「孩子他爹,莫慌。沒事咧。幸虧我還留了兩毛錢。我就擔心下了火車咱一家四口的沒著落咧。」
說著,從內懷裡像掏寶貝一樣掏出那兩毛錢來,呵呵的樂。侯野棠差點被這女人樂出眼淚來。他看這女人忽然想到了瞎叔,當年瞎叔又是怎樣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
女人把孩子安頓好,就去用兩毛錢買了兩個饅頭回來。怕饅頭被風吹涼了,緊緊的捂在胸口,邊走邊還念叨著火車站的東西太貴咧。一個饅頭分成兩半,一半給了稍大的孩子,一半給了稍小的。剩下的一整個都遞給了侯野棠。她用袖口抹了一把凍的紅紅的鼻頭,呵呵的笑著說:「孩子他爹,你吃。你不抗餓。我跟孩子分兩口就行咧。」
侯野棠鼻子一酸,不敢看女人,把饅頭又塞回女人手中,就快速走到一邊,背對著女人和孩子,站在候車室的窗邊往外望。外面正北風煙雪滴水成冰。
本想儘快找辦法回2015的侯野棠有些糾結了。他忽然不忍心就這麼走了。怎麼才能幫幫這對兒落難的夫妻呢?尤其是那位在孩子丈夫和冰雪前,一直以農村婦女那特有的樸實微笑笑著的女人。
偏在這個時候,車站裡的站警開始定時查票,候車室里只能停留有車票的人。孩子和女人被站警不停的往外哄,侯野棠怒氣填胸,過去就要跟站警理論。一把被女人使勁攔住了。女人抱著一個牽著一個背著一個,還要頂著侯野棠往外走,邊走邊不停的安撫侯野棠:「孩子他爹,咱千萬別惹事咧!千萬別惹事咧……」
一推開候車室的棉門帘子,頓時像小刀子一樣的風雪往脖子里猛灌。單薄的一家四口無處可去,頂著風雪鑽進了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內雖然沒有雪,但陰寒刺骨,就跟掉進了冰窖。台階上的雪水結成鏡面一樣的薄冰,呼出的哈氣很快就在頭髮上結成白霜。
女人把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裡,露在外面的手指凍的像蘿蔔一樣青腫。侯野棠冷的完全抑制不住的抖,他身為東北人,也從未經歷過這樣凍。
「快點找個地方避避吧!」
聲音是從旁邊一個角落裡傳出來的,一個老流浪漢裹著一件破軍大衣縮在那裡。他看著女人懷裡的孩子繼續說:「你們從外地來的吧?這還沒到晚上呢。天一黑,零下二三十度。別說是孩子,你們大人都挺不過去。趕緊想想辦法吧!」
不用這流浪漢說,侯野棠都清楚目前這一家四口的處境。現在身處1985年的遼陽,這時的他還沒出生。瞎叔住在距離遼陽城還很遠的農村。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境了。
侯野棠忽然想到,現在是1985年,他在將近一百年前的1895年,也就是光緒二十一年埋下的東西就在城南的北坡上呀。那裡面有金子,救命的金子!
瞬間,侯野棠的小宇宙爆發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聽我說,在這裡等我回來!一定等著我!」說完,幾步就躥出了地下通道。
女人看著已經沒了影的侯野棠,愣愣的說:「孩子他爹,你這聲音,咋越凍還越年輕咧……」
侯野棠混上去往南郊的公交汽車,遼陽城小,沒半個小時就到了徐家屯。
東北農村,幾乎家家都有個大院子,有的砌了半米高的矮牆,有的乾脆就用玉米杆子紮成排,就算是牆了。侯野棠對這環境太熟悉了。找了家農戶,摸了一把鐵鎬,頂著風雪往烈士陵園北坡來。
大地蒼茫,風雪飄搖,沿著白茫茫曠野上的一行雪中腳印遠遠望去,侯野棠抗著一把鐵鎬躑躅前行。那意境,就跟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一樣:雪夜頂風獨行去,北坡挖金救母嬰。
侯野棠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地下通道里冷的更是沒有人味兒。女人就那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緊緊抱著兩個孩子等,當看到他家男人冒著風雪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報以那種慣常的微笑,只是凍的僵硬:「呵……呵,孩子他爹,回……回來咧……」
侯野棠二話不說,把已經雙腿凍的麻木的女人背起來,抱起小的拉起大的往外走。
站前旅社的房間里暖氣濃濃,侯野把女人和孩子安頓下來。他從北坡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對金鐲子,一對金鐲子足足有十兩,清代的十兩換到現在大概370克,在1985年黃金四五十元一克,這一對鐲子就值個一萬多塊錢。那個年代,普通工人一個月才三十幾元的工資。一個萬元戶就相當於現在的土豪了。侯野棠就算拿一支,也足可以搞定一切事情了。
侯野棠進門把房間門關緊,回身看到兩個孩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他把女人叫到一邊,從兜里掏出那對粗壯壯黃澄澄的金鐲子。
女人立刻很緊張:「我說你哪來的錢住這樣好的店。孩子他爹,咱咋窮,也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咧!」
侯野棠看著焦急的女人,靜了靜:「你沒聽出我的聲音不是你男人嗎?」
女人身子一振,怯怯的說:「孩子他爹,你別跟我沒正經的咧,你裝成這個聲音瞎鬧個啥咧。」
侯野棠盯著女人看:「沒裝。」
再笨的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天生就有種精準無比的直覺,女人從侯野棠的眼神里感覺到了他男人絕對不會有的東西。她觸了電一樣收回了手。
「我是侯老仙。」
侯野棠不得不又把侯老仙搬出來,因為在1985年的中國,你對一個農村婦女說什麼都不合適。也許裝神弄鬼兒還更有效些。
侯野棠:「我剛才附了你男人的體。這是我送給你們的。乾淨的。剛才我跟女店員說這是你結婚時娘家陪嫁過來的。現在沒錢,等明天天亮換了錢就付店錢。」
女人直愣愣的看著侯野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侯野棠:「一會我走後,你男人就恢復過來。就按照我剛才的話跟他說。如果他不信,就讓他去問問那個女店員,他剛才是不是像我這樣說金鐲子的事。記住了嗎?」
女人茫然的點了點頭。
侯野棠出了旅店,在雪地里稍微冷靜了一下,現在開始想著如何瞬移回2015了。侯野棠此刻的心情沒了多少焦慮,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放鬆和感動。他覺得這應該是因為那個女人。幫了這個可敬的落難女人,讓他心裡有種助人解難的寬慰。至於心中那種感動的成分,可能是每次看到微笑的女人,都能讓他想起拉扯他長大的瞎叔,和對田二好的紅姐。
想到這裡,侯野棠心中一動。剛才一想到瞎叔或者紅姐,他都不自覺的浮現他們的影像,並且心情隨之暖意融融。
在試圖穿回2015的過程中,他一直苦惱於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受到剛才的啟發,人的情緒很難把控。但歸根結底,人的情緒都屬於內心意識活動的一種。相類似的情緒可以達到同位共振,是否類似的意識活動,比如記憶和思維,也能達到同位共振效果?
侯野棠心門豁然開朗,快步走回旅店,想辦法換算好尺寸,在無人的走廊處用水在牆壁上畫出神分圖。他回憶起,最後一次瞬移清代前,他在遼陽古玩街賣金絲楠馬桶蓋賣了5000元,認識了好心又陽光的拍賣行李駿,然後跟教導主任約定最後期限,最後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碎碎念……
在意識回憶過程中,侯野棠不知不覺的平復掉了他一直想壓制的各種情緒,然後碎碎念……
侯野棠再次瞬移了。
這次他沒敢直接睜開眼睛,先是閉著眼睛摸了摸周圍,是熟悉的被褥,是熟悉的床板……侯野棠都有些激動了。再摸下去,又摸到一樣東西,圓圓的頭,長長的杆子,有點像套了膠皮。這是什麼東西?感覺很陌生。
就慢慢的睜開了一隻眼看,貌似這東西和保安或城管常用的那種執法膠皮棍很像。順著棍子再往上看,他就看到了分校保安的那雙哈士奇的眼。
「裝什麼裝?侯野棠,你立刻起來跟我去學校。你攤上大事兒了!」保安瞪著白眼珠子狂吠。
侯野棠有點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估計是期限到了,教導主任派保安來找他要那兩萬五千塊錢來了。
侯野棠不急不慌的活動活動已經相當麻木了的身體:「哎呀哎呀!好麻呀!」
保安還是瞪眼:「還繼續裝?趕快起來!信不信我捅你。」說是這麼說,但保安還是怕侯野棠這小子身體別是真有啥問題訛上自己,畢竟敢跟教導主任過招的,那肯定有點驢性,於是嘴硬手怯的把棍子收了回來,嘴硬心怯的:「我跟你說啊,這根棍子可是你自己摸上去的啊。跟我沒關係啊。」
侯野棠被提著膠皮棍子的保安押回了分校。然後直接去了教導主任室。
今天教導主任有點跟往日不同,收拾筆挺,更像鉛筆了,給人感覺好像要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樣子。
「坐」。教導主任面無表情,淡淡的對侯野棠說。
居然還讓自己坐下。這不像是憋著什麼好屁。侯野棠坐在了教導主任的對面。
教導主任看了看侯野棠:「老實交代吧,你那五千塊錢是從哪裡偷來的?」
侯野棠一聽就火了:「什麼偷來的?是我自己……我自己賺來的好不好!」
教導主任眼角的褶子里能笑出兩把刀:「就你?一天賺五千?照這樣,你明年就能當國家主席了!侯野棠,不是我不給你機會。你只要老實交代,把該陪的錢陪了,我代表學校跟派出所說說好話。頂多給你個小處分。但如果你不老實交代,你這叫犯的盜竊罪。往大了說,能判你刑!」
「什麼盜竊罪?什麼派出所?」侯野棠有點被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