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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頭霧水

  『哇,那個娘娘腔這麼氣勢洶洶,竟然被你一句我要考慮一下就打發了?』


  柳還望百無聊賴地搔著臉,和站到樹蔭底下等待6路公交車的莫舒泰搭著話。


  「他的目的應該本來就不是要我配合他做些什麼。」莫舒泰陰沉著臉,腦海里滿是庄邪漂亮,不,邪惡詭譎的模樣。


  『恩,也是,如果那娘娘腔真想逼你就範,你除了把我拖下水,根本反抗不了。那你覺得他大費周章地拖你過去是想幹嘛?總不會是圖個好玩吧。』


  「我也不清楚。那個人城府太深,我實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根據他談話的重心——他或許是想將鍾家即將舉辦除靈爭霸賽這個信息傳達給我,更重要的應該是,要將鳴鼎是實際主事者這件事告知我。」


  『這麼說,他是打算離間你和富二代了?』柳還望捻著自己在療養時順帶替換的新款鬍子拉碴下巴,指頭感覺著鬍渣鱗次櫛比的尖硬觸感,心頭一陣自得。


  「我也不懂。」莫舒泰掏出自己的黑白手機,在通訊錄里滑到鐘鳴鼎的名字上,愣愣看了半響,又將其塞回了褲兜,接著說:「問題是,他離間鳴鼎和我有什麼意義?無論我受不受離間,都不會對鍾家舉辦爭霸賽產生實質性影響,他這麼做目的何在,我實在想不明白。我更不明白的是,鳴鼎為什麼要騙我?按庄邪所言,他是記得被附身的事的,也記得是我救下了他——那為什麼要裝做不知,卻暗地裡舉辦爭霸賽,就是為了求得一個長遠的護身符。」


  『啊~』柳還望打出一個綿長的呵欠,慵懶地說:『你們活人就是麻煩,什麼破事都要搞這麼多心機在裡面,你猜我,我猜你,何苦呢。』


  「哦,希望你投胎的時候還記得你現在這麼抱怨過。」


  『你以為投胎是是個鬼都能做的事。』


  一輛外殼底部銹跡斑斑,亮黃色的外漆掉了小半的6路公交打著右轉向燈往站台慢慢靠近,熏黑的排氣管噴出一團灰黑色的煙霧,在離地兩米的地方,被一陣裹著塵土落葉的秋風打散,焦灼的臭味被瞬間擴散開去,逼得幾個路過的行人掩上了口鼻。


  莫舒泰投幣上車后尋了個靠窗的空位,望著對面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煩躁得不知道該首先煩什麼才好。
——

  「x的,你讓老娘這麼大費周章的把他抓來,就這樣放他走了?」


  脂粉女李小逸邊低頭玩著手機,邊靠近到佇立巨大落地窗前眺望著底下車流不息的街道的庄邪身邊,上半身依舊隨著遊戲內角色的節奏晃動,嘴裡的嘟囔多了幾句夾雜著生殖器官的髒話,大致是在罵著庄邪對她頤指氣使,讓她白做無用功。


  庄邪扭過頭來向罵罵咧咧的李小逸歪了歪嘴,說:「本來讓你帶他來,就沒打算讓他答應配合我們做些什麼。難不成你真指望這個窮小子能發揮什麼作用?當然,要是鐘鳴鼎還是鐘鳴鼎,或許能,但現在。」


  庄邪就此打住,意味深長地一笑。


  「哼。所以你的目的就是在那窮鬼身上實施那個小把戲?哇,你還真是個典型的娘炮,這麼愛小題大做。」


  「哦?你看穿了我的把戲?」庄邪語氣故作驚訝,表情卻頗為淡然,又接上一句:「你不覺得一個能從馬面手上截下人來的人很有趣么?見見總不是什麼壞事吧?再者,要把他帶來實在是小菜一碟,你用『大費周章』這個詞,可有鼓吹自己的嫌疑。」


  「小菜一碟哈?下次就換你丫的去做這種蠢事。還有,能從馬面手上截下人來有什麼好有趣的,十陰帥酒色財氣必沾一番,運氣好點碰中那群道貌岸然的渣渣的g-點,從他們手上攔下個把十年七算得了什麼?至於你的小把戲,嘿嘿~姐姐我是什麼人?你那個動作簡直明顯到就差拿擴音器叫『我有使詐我有使詐』啦,也就那個不知所謂的下等惡鬼才會看不透好吧?」


  「也不能全怪它。」庄邪順時針攪拌了手上那杯溫熱的紅茶十二圈,提起勺子往杯口輕輕一碰,敲出一聲脆響。


  「那是個西式法術,而且被我小小改良過,一般的惡鬼察覺不了異常,也是情有可原。」


  提杯將余茶飲盡,感受著喉頭縈繞著的甜美香氣,良久,庄邪才從沉醉中抽離,意猶未盡地睜開自己那如被水霧籠罩的雙眼,瞳孔卻一掃以往的朦朧,幾個不明意味的銘文繞成兩個同心圓,在上頭閃著暗紅色的亮光。


  「只怕希望這個小把戲能發揮作用的時候,它會被識穿呢。」
——

  「父親,白先生,你們來了。」鐘鳴鼎合上手中的《有閑階級論》,坐直了身子,向一前一後進到病房中的兩人打招呼道。


  走在前頭的是一名鬚眉皆白的佝僂老者,穿著一件偏長的淡灰色中山裝,褲腳被擼起了好幾圈,捲成了厚實的一團,一對乾瘦的腿骨從闊大的褲筒中竄出,沒入一雙洗得發白的布鞋內。


  「鳴鼎,感覺好些了?」老者走近床頭握住了鐘鳴鼎的左手,柔聲問。


  「好很多了,謝謝白先生關心。」


  昔日的桂城商界巨子鍾天熙畢恭畢敬地跟在老者身後,趁他對鐘鳴鼎噓寒問暖,連忙抽過一旁的椅子伺候老者坐下,待他坐定,才又搬來一張椅子,緊挨老者坐穩,關注起自己愛子的神色。


  「鼎兒。。父親無能,讓你受罪了。」


  見鍾天熙面上滿是愧疚,鐘鳴鼎心中五味雜陳,開口寬慰道:「孩兒身體並無大礙,此番事故更與父親無關,您何須自責?況且現在有白先生在,什麼妖魔鬼怪都近不得我們身,父親您該放寬心才是。」


  「對,對。」鍾天熙一聽鐘鳴鼎提到白先生,雙掌一拍,當下神色雀躍,眼神中儘是對老者的敬畏,溢美之詞旋即就涌到了嘴邊,也算不愧自己的商人本色,「白先生神通廣大,斬妖除魔,普度眾生,無所不能。我們鍾家能得此等高人相助,實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白先生右手一擺,止住了鍾天熙的滔滔不絕,回絕道:「這些虛話,不說也罷。我答應了你的請求,定當盡心儘力。」


  與鍾天熙言畢,白先生正了正神色,右眼眼皮微抬,從厚重的眉毛中露出透著矍鑠精氣的右目,向鐘鳴鼎發問:


  「鳴鼎,你今日早先,是不是見過你那個朋友莫舒泰了?」


  鐘鳴鼎聞言一愣,不知道白先生這麼一問意在何為,卻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白先生輕嘆一口氣,鄭重地囑咐道:「你說你那個朋友救了你的命,老朽相信。但你的遭遇和一般鬼上身不同,你那朋友能從如此險惡的境地中將你救出,其中是否有什麼古怪,猶未可知。況且你那朋友印堂黑氣聚結,命中劫難多如牛毛,還有克制他人的面相,實在是個不詳之人。為求鳴鼎你身心安泰,老朽希望,你至少在除靈競賽塵埃落定、覓得一員護身良將之前,不要再與你那朋友接觸,否則再被牽連進什麼怪事,到時就怕老朽有心,也遠水難救近火啊。」


  「我。。」


  鐘鳴鼎深信莫舒泰與自己被鬼上身的事無關,正要為他辯解,但見白先生神色如此鄭重,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只好點頭應允,又發簡訊吩咐自己的秘書向莫舒泰的銀行卡轉入五千元的生活費,暗暗希望莫舒泰在爭霸賽落幕之前,不要再被捲入類似的事端。
——

  莫舒泰乘車坐到半途,才想起自己出門自殺之前,家中被混混搗得烏七八糟,更加心煩氣躁。又想現在身心疲憊,回到去定然無心收拾,他又著實想好好睡上一覺,左思右想,摸著兜里依舊原封未動的一卷現金,咬一咬牙,就近下了車,左顧右盼,循著小廣告的指引去到一間如家,往櫃檯拍下兩張百元大鈔,破天荒地在自己無需躲避逃亡的時候住上一遭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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