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失身與情恥
林公子看到了在地上痛苦萬分的流楓,那是他最親近的義姐。他絕對不忍心看到她變成這副模樣。
「阿姐!你怎麼了?」林公子試圖拉住流楓扭動的身體。
「我……」流楓說不出話來,她此刻身上的藥性全部發作,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綳得緊緊的。
流楓下意識地抱住了林公子,林公子卻慌忙將她推開。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林公子也禁不住恐慌。
流楓止不住發出些微呻吟的聲音,但是卻努力控制著自己。
「阿姐,你……」林公子一時之間也亂了方寸,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躺在地上的白流楓的眼睛卻出現了異樣的紅色,她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身輕如燕。可怕的慾望已經貫穿了她全身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經脈。天下沒有比這種毒藥更加強烈的了。她,與在尋凌派被千人圍攻時一樣,任督二脈變得通暢,此刻的她被慾念籠罩成惡魔,周圍的一切像是被塗抹上了毛骨悚然的氣息,陰氣飛升,帶動著周邊的風肆虐著,無情地捲起庭院里的落葉。
白流楓不止一次變成這副恐怖的模樣,但是這一次卻讓人害怕不已,如果此刻,她寶劍在手,殺盡天下也並非難事。她原本明麗的瞳孔中透露著極為深邃陰森的光。
即使是此刻,白流楓仍然不知道林公子就是飛笛,但是即使林公子是飛笛,他也遠遠不是著了魔的白流楓的對手。
飛笛的武功雖高,但是他終究不能去攻擊自己敬愛的長姐.
流楓像抓起一隻雛鳥般抓起了林公子。她的行為完全不為自己的心智所控制。
她一掌打開房門,擁抱著林公子飛了進去。
她最後的一絲理智讓她說出了一句話:「對不起,這……不是我。」
林公子根本無法掙脫她,二人在房中終究纏綿起來,化而為一。流楓的身軀在劇烈挲動,她卻也在強烈地啜泣,眼淚如雨流下。烈焰淬入寒冰,方可熄滅,暴洪擊碎堤岸,稍顯喘息。
白流楓在一次又一次的驚悸中弓起了身體,體血在一次又一次起伏中涌動著,一種欲出而又不出的快感的在身體的最深處壓制著,收縮著,翻滾著,她便經不住嫵媚呻吟著。
整整一個夜晚,一個極為漫長的夜晚。當林公子再度醒來時,流楓的眼睛仍然是睜著的,整個晚上,她都是睜著的,只是這個時刻她既沒有表情,也沒有說任何話。
林公子起身給她蓋好被子,以掩蓋她露出的身體。
「小林。」她的聲音很小,很柔和,「求你……求……」
「怎麼了?阿姐?」
「這葯還沒解,它還會再來……再來……」
「阿姐,你到底吃了什麼?」
「銷魂散……不是我……是……」但是強大的慾望再度燃起來,流楓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發出痛苦的呻吟,臉龐漲成紅色,慾念在她的身體內呼之欲出。
「殺了……我……」流楓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聲音沙啞艱難,「我不想……」
「不……阿姐」,林公子試圖緩解她的情緒,但是他自己同樣是驚恐萬狀,經歷了昨晚的事情,他真的害怕阿姐會出事,於是急忙安慰道:「我會找人來救你的,你不要放棄,快撐住。」
林公子想到鬼谷子,那個神醫,也是他飛笛的朋友,也是讓流楓褪去外殼,變得如此美麗的人。
但是他必須先縛住流楓,控制住她的行為,他不想她從此以後無顏見人。
此刻的林公子不得不害怕這種藥物的厲害,雖然他不知流楓是如何中了毒的,但是這種藥物就是毒,世上至陰之毒之物,比直接殺人還痛苦,他當然知道流楓會因為這個受多大的痛苦,遭遇多可怕的折磨。
林公子趁流楓發作前將她綁縛在張飛和王鵬這對夫婦的家裡。
張飛和王鵬答應他會好好看著流楓,將房門關住。
「飛姐,我會去請神醫為其解毒,兩日內趕回來。」林公子此刻已經是焦頭爛額,說完,便急忙準備離開。
「好的,快去快回。」此時的飛姐卻真心希望這個被慾望折磨的女子能夠得到解脫。
七月十四,林公子在青草崖的集市購得一匹良馬,他隨即飛身上馬,經開臨,過江州,前往鬼谷子所在的江陵,行程一共三百餘里,馬匹中途在開臨郡累死,幸運的是,林公子在開臨花重金尋到了另外一匹良馬。去時千里碧空,萬里無雲,暖陽散輝,歸來暴雨傾盆,狂風肆虐,樹傾枝搖。整整兩天兩夜,林公子不休不眠,長途奔襲,未嘗合眼,生怕晚一刻回到青草崖,流楓會出現變故。
林公子踏塵出發,沐雨歸來,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青草崖,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飛姐,我的阿姐呢?」滿身濕漉漉的林公子驚恐地問道。
在王鵬夫婦的家裡,他看到的只有一根斷繩,他失望地嘆道:「我真是太笨了,我應當知道以我阿姐的武功,她是絕對不可能被這麼簡簡單單的繩子束縛住的。」
此時,鬼谷子先生已經被請到了青草崖,可惜的是,林公子卻沒有看到流楓長姐。
「林公子。」飛姐在林公子的身後用慌張而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的阿姐白流楓,她……」
林公子臉色鐵青:「她怎麼了?」,他害怕聽到什麼讓他無法接受的話語。
然而飛姐接下來的話,恰恰是他預料中最壞的結果。
「她……」飛姐幾乎是哽咽著說的,「她……自盡了。」
「什麼?」林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幾個字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晴天霹靂。他的眼淚像奔涌的泉水不由自主地溢出。
「不能!不可能啊!」林公子呆若木雞,他轉過身去,急切地向飛姐問道:「怎麼可能,她怎麼會……難道我還是來晚了,只有兩天而已。」
「也許殺她的人是我。」飛姐愧疚萬分,「那天晚上,你們要殺我,我一怒之下,用尖酸的語言諷刺她,她雖然慾望焚身,雖然行為不能自控,但是她畢竟聽得見。」
「你先不要自責了,飛姐。」林公子悲痛萬分,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用盡全身力氣吐出幾個字,「我能知道我離開的那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藥力吞噬了她的心魄,她只告訴我自己全身酥軟,之後,她的情況變得愈發嚴重,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讓我殺了她,因為她不想變成那副醜態,不想被情慾攝取了心魄。」
「之後發生了什麼?」
「之後……」飛姐的眼神更加恐慌,「之後她的功力大增,一舉掙脫了繩子,她自知自己體內的慾望被激發,如果出去,她若是做出有違女道之事,則會讓她從此無臉見人。她取出自己的寶劍,深深扎在了自己的胸口,倒下了。」
「她怎麼會這麼傻。」林公子閉上眼睛,豆大的淚珠落在了臉頰。
在林公子的身後,一位鶴髮老翁獨自站著,那就是鬼谷子,這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他停頓了半刻,向飛姐問道:「她的屍體現在何處?」
「你跟我來。」飛姐帶二位前往另一房間。
在簡陋而狹隘的房間里,死去的白流楓安靜地躺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沒有痛苦,也沒有歡喜,那張潔白的臉上此刻純凈如雪。
「她的臉還是那麼乾淨,像上次我見到她時一樣。」鬼谷子輕聲感嘆道。
飛姐對於這個死去的女人有著說不出來的感觸,她既愧疚,又同情,既無奈,又自責,既恐懼,又悲痛。流楓死時,身上的衣物已經被她自己撕碎,襤褸的衣裳像是污泥粘黏在這個原本冰清玉潔的女子身上。鮮血如同紅絲纏繞在這個痛苦的身軀上,飛姐為她更換了一件乾淨美麗的衣服,擦去了她全身上下的血漬,雖然這個女子死前中了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毒藥,最淫邪的圈套,但是她的本質是乾淨而美麗的,如同此刻的屍首般美麗無缺。
流楓以一個女子最無法接受的方式死去了,這對於飛笛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
她在彌留之際,用鮮血在衣帛上寫下了幾十個字,那是她生命最後時刻殘存在腦海中的念頭。
七月初六,流楓嘗中竹林賊寇之毒,未嘗留意,釀此慘禍。
流楓自詡清凈女子,卻為污垢毒物所控,喪其心智,為淫邪之事,辱姐弟恩義。
願得諒……
沾滿鮮血的嫩白手掌忍著劇痛曾經在「諒」字後面儘力摩擦著,終究半個字都沒有寫出來。
此時的林公子自然是悲痛欲絕,他很後悔自己沒能在阿姐生命的最後一刻陪著她,更後悔自己沒有及時去救她。
「這麼說,她自盡后,在臨死前恢復了心智嗎?」鬼谷子想確認一下。
「也許是痛苦沖碎了她體內的欲魔。」飛姐附和著。
「可是她能寫下這麼多字,說明她中劍后還痛苦了很久。」
「對!」飛姐點了點頭。
「你可曾替她找大夫。」鬼谷子是大夫,一生以救人為己任,他這樣問當然有他的理由。
「沒有。」飛姐更顯得愧疚。
「愚蠢。」鬼谷子可是生了氣,厲聲呵斥道:「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
「我……」飛姐剛剛發現自己又錯了一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看她從我的面前痛苦死去。」
飛姐忽然痛哭起來,跪在地上哭道:「我錯了,當時我也害怕,我看到她滿手鮮血,滿身鮮血,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我一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害死她的人是我,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不!」林公子輕聲說:「鬼大夫,你不要責怪飛姐,她已經儘力了,這間房子在青草崖底,周圍全是山巒,出去尋得大夫至少一個時辰,這是不可能救得了阿姐的。」
林公子說完,緩步向前移動,來到流楓的屍首前。此刻的他痛苦萬分,只是這種痛苦之中夾雜著數不清的特殊感情。他仔細看著流楓的屍首,飛姐給她換上的衣服不再是她原來的青色衣服,而是白色,純凈的素色,毫無瑕疵。她的身軀看上去很清瘦,沉沉睡在冰冷的石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