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刻骨仇恨為哪般
若非重生,她又怎知,前世,她一直活在傅佩瑤的陰影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成就了傅佩瑤?!
可,這一切,又憑什麼?
身份?地位?寵愛?權勢?
傅芷卉狠狠地掐按住手心,藉助這股疼痛,才安撫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理智之弦。
只聽「磕」的一聲,安國公夫人將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擲向桌面,沒空理會那個漂亮的玻璃杯,在桌上晃了幾晃,然後,就砸向地面,摔個粉碎,只是眼含不悅地瞪視著傅芷卉。
「瑤兒,誰給了你這樣荒謬錯誤的觀念?!」
不過三十齣頭,就已官拜二品,甭說前朝了,就連每日聚在一起閑聊八卦,偶爾勾心鬥角的後宮嬪妃,也都知曉這位才學斐然,能力頗強的戶部尚書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這樣一位官員,只要不行差踏錯一步,那麼,那是真正前程可期地「權臣」!
而,戶部尚書家的嫡長子媳婦,堂堂正正的宗婦,就連皇后和貴妃都必需給予一分薄面。
單論身份權勢地位等,表面看來,確實略遜於皇子妃,但,皇子王爺們就沒一個是傻的,又豈會上趕著得罪這樣一位權臣家的婦人?
可惜,早就明白「事實真相」的傅芷卉,又一次想起此事時,依然難掩滿腹的憤憤然:「這,不正是事實嗎?」
「事實?!」安國公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導了十多年的嫡親閨女,竟還能蠢到相信所謂的「事實」!
「我聽到了你和父親的談話。」猜測出安國公夫人心裡想法的傅芷卉,並沒有為自己辯駁的慾望,而是曬然一笑,道:「事後,我花了一年時間來調查,而,得出來的真相,就和我見到的一般無二。」
「一年?」安國公夫人搖搖頭,眼底的失望和遺憾等情緒一閃而逝,快得傅芷卉根本就沒察覺到,「瑤兒,我曾告訴過你,這世間所有事都是層層推進的,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相信那所謂的『真相』。」
「不僅眼睛會騙人,就連你的心,也會欺騙你。」
比如說,愛情。
一時的心動,換來的,也許是半輩子的苦難。
又比如說,友情。
一時的心軟和退讓,換來的,也許會是一輩子的後悔和懊惱。
「娘,你不懂。」傅芷卉緩慢地搖頭,其實,何止是一年?她是用一輩子,真正地經歷了那樣的凄慘又悲愴的一生后,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血淋淋又殘酷的現實啊!
沒有真正地經歷過的人,不過是紙上談兵。
安國公夫人眼皮微不可察地輕跳,這樣的傅芷卉,實在太過「陌生」。
明明不過一個十五歲,本應朝氣逢勃,每日里只關心珠寶首飾等東西,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天真單純小姑娘,為何身上竟流露出那種仿若見慣了大風大浪,體會了無數人間悲歡凄苦,終於抵達生命彼岸的老人家才具備的凄然和死氣?
不!
不能再想了!!
安國公夫人輕輕掐按著手心,壓下心底最深處的惶恐不安等情緒。
「其實,你爺奶一直不同意戶部尚書府這樁婚事。」
想起那對口口聲聲說要「改門換面」,偏又看不慣「書香世家」作派,但,為著府里安穩,卻依然在她嫁入安國公府第二天,就毫不猶豫地將管家權交付於她之手,並搬到榮壽院養老,除了侍候的老僕,不再見府里其它下人的老安國公和老夫人這對夫妻,安國公夫人竟有些悵然。
明明,那樣一對脾氣暴燥,一言不合就直接開揍的老夫妻,偏偏,在她屢屢挑戰安國公府的規矩時,卻依然按奈住滿腹的怒火而一連再地退讓。
哪怕,她提出來的要求很不合理,卻依然沒有像其它的家族那般磋磨過她,更從沒賜下過年輕貌美的通房丫環給她添堵。
甚至,就連安國公那位「寵妾真愛」,也是她本著多年教導的「為夫家開枝散葉」的想法,而強迫安國公納了的。
可惜……
「只是,你隨我學習了十多年的琴棋書畫女紅管家,倘若,讓你嫁入只知耍槍弄棒,從不知習字讀書的武將世家,難免嫌棄他們過於粗俗,從而與他們離心,最終,落得像我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文人的清高和武夫的粗俗,若不能找到這兩者之間的折中點,那麼,大好的姻緣都能過成怨偶!
「娘,你確定,爺奶想讓我嫁入武將世家?」傅芷卉搖了搖頭,多年的祥和安逸的生活,倒底是磨平了安國公夫人那曾惹來無數人艷羨和嫉妒的聰慧機敏。
不然,豈會連這麼簡單的「請君入甕」的計策都看不穿?!
「很早以前,四叔四嬸就將盛京那些與傅佩瑤年歲相當的世家勛貴子弟給扒拉了個遍,歷經千辛萬苦,才相中了門風清正的戶部尚書。」
「更何況,戶部尚書家的男子,向來謹守『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更不收丫環通房。」
安國公夫人並沒有與傅芷卉解釋這中間存在的緣由,而是乾脆利落地問道:「既如此,卉兒,那麼,為何你吵鬧著要解除婚約?」
這樣一樁絕妙的姻緣,甭說一眾操勞子女未來婚姻幸福大事的世家勛貴了,就連同樣頭痛自家女兒終身大事的皇帝也會心動。
「娘,你曾告訴過我,這天下間的男人多了去了,但,那種擁有豪情壯志,能頂天立地的男人,卻實在太少。」
再次回想起往事,傅芷卉雖依然有些憤懣和怨懟,卻已不再像剛重生回來時那般痛苦懊惱得恨不能拿腦袋撞牆,以緩解那從身體最深處滋生出來的疼痛了。
「戶部尚書家的大少爺,確實斯文儒雅,風度翩翩,性情溫和,待人也很是真誠,可謂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到的佳婿』。可惜,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太過優柔寡斷!」
「你大概不知道,每次的踏青宴會,他的身旁都跟著至少兩位貌美如花的丫環侍候。我曾認真觀察過,他與這些丫環說話時,神情很是平和,眼角眉梢間找不到絲毫『高傲』。而,那些丫環與他回話時,雖看似恭謹謙卑,但,看向他的目光里卻流露出濃濃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