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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想起母親的味道

  「好,那就說定了!」


  歐陽曉桐輕鬆寫意說完,整個嬌軀化為一道赤霞,陳塵眼前一花,便見歐陽家二小姐闖進了兩位激戰正酣女武者的戰圈。


  密密麻麻由靛藍色靈元構成的可以削鐵斷金的勁氣屏障,在歐陽曉桐面前彷彿漏洞百出,少女很輕易地便闖了進去,在兩女驚愕注視下,右手輕易抓住了白裳女子的肩頭。


  「你怎麼能?」


  雖然感覺不可思議,但處於本能的,白衣女子持劍的右手迅猛刺出,兩人離得就近,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連帶陳塵在內的圍觀百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不過,在那閃爍著青色寒芒的劍鋒距離歐陽曉桐許寸之距時,卻見面色平靜的少女左手似慢實快地舉起,並起的食指中指一彈。


  「叮~~~」


  只聽一聲清脆的劍鳴,那短劍竟如軟化般,整個劍身向一側彎曲成極誇張的弧度,幾乎整個對摺。


  伴隨著白衣女的一聲痛呼,素手握著的短劍,竟被霸道的勁道彈開,脫手而出如脫韁野馬。


  與此同時,歐陽曉桐一掌拍到白衣女胸口。


  肉眼可見的氣浪以手掌為中心如波瀾般擴散開來,十分好看,但更多的是震撼。


  「噗~~~」


  一口老血噴出,浸濕了胸前雪白衣襟,紅的刺眼。


  白衣女子斷線風箏般撞斷了菜館二樓欄杆,重重摔了下來,將一張本就搖搖欲墜的飯桌撞得粉碎,看的陳塵一陣肉疼,那可是他花了好久才在跳蚤集市淘回來的。


  「啪啪!」


  歐陽曉桐拍了拍手:「該你了。」


  她回過頭想教訓那位嬌媚的黑裙女子時,卻發現那人早已逃之夭夭,愣了愣,少女不甘地撇了撇嘴:「算你跑的快!」


  「咳咳,我與…與你無冤無仇,為何…為何要對我出手?」


  白衣女子盯著已下樓的歐陽家二小姐問道,聲音卻有些顫抖。


  表情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清,只不過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她乃凝丹境中期,凝丹境在芸芸修鍊者中不能說是上乘,但實力卻絕不容忽視,至少也算中流偏上。但在眼前這位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嬌俏少女面前,她卻被絕對碾壓了,這讓她不服之餘唯有驚駭。


  「不關我的事,喏,是他讓我動手的,我聽他的。」


  方才英氣逼人好不瀟洒的歐陽曉桐用精緻的下巴點了點陳塵,大眼睛里滿是無辜,好像她自己才是受害者一般。


  白衣女子於是又看向了陳塵,如冰湖的眼眸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幽怨,配合上嘴角大劑量的鮮血,頗為凄婉。


  陳掌柜被盯得有些心虛,后一想不對,自己才是實際受害者,便板起了臉。


  「你們打架我不管,但也要注意場合,看看我的店都成什麼樣子了,你要賠償!」陳塵冷聲道。


  「賠償?剛才那妖女所在門派曾經為奪寶重傷我同門,我們柳雲齋與玄天宗勢不兩立,今日她那般嘲諷,我…」


  「好了,你們兩派恩怨我沒興趣,反正拿錢!」


  陳塵打斷了她的話。


  「多少?」白衣女抿著唇道。


  「我這菜館裝修用了2000銀刀,看你也不算有錢人,給你打個折,給1500銀刀好了。」


  陳塵心裡有些發虛,因為當初租下這棺材鋪,裝修的費用不超過500銀刀。


  他第一次做了黑心商人,畢竟現在菜館的生意實在慘不忍睹。


  「1500!我下山歷練,身上哪有那麼多錢。」白衣女有些慌張。


  「你沒有,就讓你門派拿錢賠償!」陳塵不依不饒。


  白衣女沒再說話,只是拚命搖著頭,沾血的貝齒快要將下唇咬破,釵發凌亂,就像被那個了一般。


  她叫闞寒清,在柳雲齋是齋主最為得意的弟子,此次下山歷練,一是為了增加閱歷,二則是為了追查三階靈器「雷鳴劍」的下落。若是讓門派得知自己被困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菜館,那傳出去太丟人了,她暗下決心誓死不求助門派。


  「……」


  陳塵無語了,他沒想到眼前這位看起來那般清冷淡漠的女子竟也學會市井無賴耍賴皮,他沒好意思腹誹她「不要臉」,畢竟顏值在眼前擺著。


  「小李,還不趕緊讓外面圍觀的閑漢散了,這樣下去對店裡名聲不好。」


  眼見菜館外的觀眾愈聚愈多,陳塵忙對小二吩咐道。


  「還有你,歐…什麼…歐小銅,將這不要臉…額…將這女子先綁起來再說。」陳塵又對站在一邊嗑著不知從哪裡搜刮到的瓜子的歐陽曉桐說道。


  「我叫歐陽曉桐!」


  「知道了,歐羊小銅嘛,喊那麼大聲幹啥!」


  ……


  ……


  深夜,萬籟俱寂,千瘡百孔的小塵菜館終於得以安歇,透過窟窿,冷清的月光射入,打在滿是殘骸的前堂。


  在樓梯邊上,蜷縮著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便是闞寒清了。


  此時的她雙手被綁在欄杆上,雙腳也被縛住,動彈不得。凌亂的髮絲將俏臉遮掩大半,染血的衣衫上蹭了不少灰塵。


  四月的晚上還有些陰冷,她拚命且費力地讓自己的身子儘力蜷縮。


  因為白天中的那一掌,闞寒清受了嚴重內傷,無法調動丹田靈元,此時虛弱的她,連老太太都不如。


  ……


  「誰!」


  昏昏欲睡的闞寒清,突然猛地睜開了眼,雖然身體受傷嚴重,但作為修鍊者的嗅覺還是依然凌厲的,雖然看不見,但她覺察到身後微弱的響動。


  「到底誰在那!」


  闞寒清的聲音雖然嚴厲,卻掩飾不住語氣的顫音,現在的她,除了色厲內荏外,什麼也做不了。


  「你吵啥!」


  陳塵的聲音傳來。


  他點亮了菜館的一根蠟燭,燭光柔和而溫暖,驅散了闞寒清身上的寒意。


  「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給你下了碗青菜湯麵,趁熱吃。」


  陳塵將面放在地上,伸手解開闞寒清手腳上的粗麻繩。


  他從打手歐陽曉桐那裡知道了闞寒清丹田受損嚴重,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好了,吃面吧。」


  陳塵親手將面端到轉動著手腳的闞寒清面前。


  他當然不是對出門在外孤零零一個人重點是長得還蠻好看的闞寒清突然生了憐憫之心,這只是他的手段。


  在其處於最為虛弱可憐的境遇時突然端上一碗熱湯麵,這樣可以瞬間擊潰其內心,感動下,說不定就把賠償金給了。


  但闞寒清卻將頭偏到一邊,並不買賬。


  陳塵:「真不吃?」


  回答他的是沉默。


  「不吃我可走了。」


  依然是沉默,但微不可查的,闞寒清瓊鼻翕動著,顯然湯麵的香氣是誘人的。


  陳塵自討沒趣,只好起身打算離開。


  走了兩步,「等等。」


  如俗不可耐的情節,陳塵被喚住了,但他是有夢想的掌柜,並不想按照俗套的劇情去走,因此並沒有停下腳步。


  按照《乞申菜譜》做出來的青菜湯麵的確是給闞寒清吃的,但聞到這面香后,陳塵的胃被喚醒,在歡快的蠕動著,因此他反悔了。


  況且,一碗簡簡單單的青菜湯麵,在菜譜的記載下都需要十七道工序,這不是做面,簡直是在打鐵啊!

  「我說等等!」


  闞寒清拖著沉重發麻的腿腳,愣是艱難挪到了陳塵的面前,一把將那小小的蘭竹瓷碗奪下。


  陳塵不甘地張了張口,但終究沒有說話。


  這碗面,對於闞寒清來說或許是最後一次,但對於他而言,以後還能再做,做到自己吃吐,畢竟做法都在菜譜中寫著嘛。


  碗很小,面寥寥幾根,上面飄著幾片青菜葉,還有蔥花,和普通的湯麵沒有任何區別,但那飄散的香味卻讓闞寒清忍不住深深吸了吸鼻子。


  隨後依依不捨的動筷夾起一根,吸入嘴裡,蹦出幾滴湯汁。


  闞寒清細細咀嚼著,就在陳塵以為那根麵條好像要嚼到地老天荒時,終於她又夾起一根吃進嘴裡。


  一根接一根,連面帶湯,在陳塵注視下,連渣不剩的終於吃完了,好像吃了一個世紀。


  碗底還剩一片岩筍,闞寒清原本想去抄,但在陳塵的注視下,沒好意思。


  一碗面下肚,她那原本因受傷而蒼白的嘴唇終於恢復了一絲粉紅,檀口呵出一團熱氣,闞寒清閉上了眼睛,好似在回味著飯後的餘韻。


  隨後陳掌柜瞪大了眼睛,因為在闞寒清那長而彎的睫毛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滴淚珠,她竟然哭了。


  「你,沒事吧?」陳塵摸不著頭腦。


  「沒事,謝謝你。」


  闞寒清如萬年冰山恆古不化的俏顏終於泛起一抹淺笑,很淺,但確實是笑容。


  「面,很好吃,真的,讓我想起母親的味道。」


  闞寒清眼中的淚花在燭光下閃爍,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道:

  「還有嗎?」


  「什麼?」


  「面。」闞寒清細弱蚊蚋。


  「沒了……莫名其妙!」


  陳塵一把奪過碗朝後院走去,他又不是做飯老媽子,他可是債主,債主!

  「好像有什麼事沒做?我到底要做什麼來著?」


  洗完碗,陳塵下意識摸了摸一根銅刀都沒有的口袋,皺著眉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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