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下雨了
病床上的許安然,恍恍惚惚地看著空蕩蕩地病房。
許策說她需要靜養,原本病房裏圍著的一群人,不知什麽時候,變得除了她,便再也沒有其他的人。
媽咪不知道去了哪裏,父親更是不見蹤影。連楊啟辰說要拿點東西,過去了這麽久也都沒有回來。
諾大的病房,卻隻身一人,這種空落落的感覺,讓她渾身冰冷,整個人都躲進了被子,隻有那還隻輸著液的手,停留在原處。
不一會兒,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被子裏的許安然警惕地豎起了耳朵,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立馬從被子裏探出了半個腦袋。
“楊啟辰?”
“……”
沒有回應,許安然探出了全部的腦袋,果斷看向了門口。
隻見幾個黑衣大漢抬了一張床進來,後麵還跟著一群人,拿著許多瑣碎的東西。
“你們是什麽人?”
“許小姐您好,我們是奉楊先生的命令,將床搬進來。”
“為什麽要搬床?”
“這個……你還是自己問先生吧!”
說完,一張床就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離許安然床邊不遠的地方。
包括那些東西,也七七八八放在了許安然桌子空閑的地方。
看著這荒唐的一切,不可思議中還有著莫名其妙。
保鏢們放完東西,就一個接著一個走了出去。許安然本還想再問點什麽,結果所有人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迅速關上了病房門。
有些鬱悶地縮回到了被子裏,許安然也懶得再看,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一切。
隻是沒想到,剛縮回被子不到一分鍾,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到底還要搬什麽進來?!!”
有些惱怒地直接掀開了被子,蹙著眉頭,許安然對著門口不滿地喊了起來。
“然然,是我。”
“啟辰?”
看到門口進來的人是楊啟辰,原本蹙起的眉頭,立馬便鬆了下去。
“以為還會搬一套沙發進來嗎?”
楊啟辰懷著笑,提著湯桶走了進來。
“病房裏的沙發就已經很誇張了,不過,你讓人搬一張床過來幹什麽?”
“這還不夠明顯嗎?”
楊啟辰放下湯,對著許安然扯了扯自己穿在身上的病號服。
“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住在一間病房?!”
“對啊,要不然你老以為我死了……”
“不是,我,我那是因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你把我捅死了,你舍得?”
搬了一把椅子在許安然的床邊坐下,楊啟辰盛起了一碗雞湯。
“可,可是,我們畢竟也沒有結婚,就這樣躺在一個房間,不太好吧……”
“又不是躺在一張床上……況且,一張床也早就躺過了……行了,喝湯吧,來,我喂你。”
舀起了一勺湯,楊啟辰放到嘴邊吹了吹,遞到了許安然的嘴邊。
許安然看著那鮮美誘人的雞湯,張口就喝了下去。
“好不好喝?”
“我媽做的?”
“不然呢?”
“難怪我說剛才你們一個個都不在了。”
“害怕了?”
繼續耐心地喂著湯,楊啟辰順著問。
“沒有……”
“小丫頭……快喝吧~”
寵溺地看著許安然,一笑,又是一勺雞湯,放進了她的嘴裏。
“看樣子恢複得不錯啊~”
老早就站在門外的楊仲雄,房裏膩歪的兩人,終於是看不下去了,握著拐杖,走進了病房。
“爺爺。”
許安然連忙推開了楊啟辰還要喂自己的手,緊張地叫著楊仲雄,生怕有一絲不妥。
“既然身體不好,就好好養著,見到我不必如此拘謹。”
“然然,沒事,來,我們繼續喝湯。”
楊啟辰連眼都沒抬一下,完全不顧來人,繼續地為許安然吹著湯。
“哼,沒大沒小的臭小子!!!”
受到了親孫子的無視,楊仲雄自然是生氣。
許安然見兩爺子這狀況,心裏想著怕是又要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楊仲雄獨自走到了沙發邊坐下,雙手握著拐杖,慢慢打量起房間來。
眼神放到那張多餘的病床的時候,顯得格外專注。
“你想在這裏守著?”
“我自己的未婚妻我不守著,難道我要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裏晾著,然後去圍著隔壁的隔牆聽動靜嗎?”
楊啟辰一說完,許安然明顯感覺到了楊仲雄的嘴角一抽。
臭小子是在挖苦他的安排呢!
“爺爺,啟辰是為了保護我,讓後背受了傷,對不起,害您擔心了,下次我會注意。”
許安然看著兩人遲遲不消的硝煙,有些愧疚地開了口。
生怕老爺子會因為自己連累了啟辰,而不再喜歡自己。
卻不料聽了她話的人,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為了保護你?你知道不知道啟辰他——”
“嘭——”
話還沒完,隻見楊啟辰端著的湯碗,狠狠地落在了桌麵上,發出的響聲直接把楊仲雄的話堵了回去,許安然也被嚇了一跳,驚訝地看向了楊啟辰。
並沒有解釋,而是立馬改了臉色,露出來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然然,老爺子說了,你現在是楊氏集團的長孫女,為了你受點小傷,都是我應盡的責任,爺爺又怎麽會怪你呢!更何況,要是受傷的人是你,老爺子才是更加難過呢!!是吧?爺爺。”
臉色依舊掛著笑,楊啟辰看向了麵如鐵青的楊仲雄。
“是啊,啟辰是你的未婚夫,你自然是要依靠他的。”
楊啟辰的一席話,算是直接堵死了楊仲雄,台階都已經擺在了腳跟麵前,他就是在心疼自家孫子,他也隻能順著走下去。
“謝謝爺爺。”
“你不必謝我,你受傷也是因為我們楊家照顧不周。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你就跟啟辰好好在醫院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什麽都不用擔心。”
看著病床上柔弱乖巧的女孩,楊仲雄終究是有些於心不忍,這個孩子,在他心裏,還是蠻討喜的,一直以來,跟辰辰兩人互相了解,倒是也挺適合辰辰,可就是性子剛烈了些。
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楊仲雄也不想再站在這兒讓兩人為難,慢慢起身,準備離開病房。
“爺爺慢走——啟辰,你去送送爺爺。”
看著楊仲雄就要走出病房,許安然連忙用胳膊推搡了一下楊啟辰。
“我去送他幹甚?我自己也是病人啊!放心吧,門口有一群保鏢等著送他。”
給許安然擦好嘴,又為她撚了撚被子,楊啟辰看了一眼楊仲雄就要消失的背影,撇著嘴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連許安然都覺得自己的這個院住得有些太久了。
楊啟辰早在半個月前就出了院。
但說是出院實則就跟沒出一樣,隻不過是從病號服變成了平常的衣服而已。
基本沒事的時候,楊啟辰就在病房裏陪著她,連晚上也沒有回公寓睡,就在他搬進來的那張床上,陪著她一起待在醫院。
不管是安然的朋友還是親人來探望,眼神有多異樣,他也依舊如此。
許簡中跟許母見他辛苦,也勸過他好幾次,讓他回去住,好好休息,但他一次都沒有聽過,最後大家也索性隨了他去。
“啟辰,你看,外麵下雪了。”
看著窗外,潔白無暇的白雪,順著天空慢慢飄落下來,飄飄搖搖,很是唯美。看得許安然的眼神都變得迷戀起來。
楊啟辰為安然披上了外套,也看向了窗外。
“是啊,下雪了~”
“好美啊……”
“想看嗎?等你午睡起來,我就帶你出去看雪好不好?”
“現在不可以嗎?”
“現在不行哦~你忘了,許醫生說了每天你都要按時午休的,別擔心,今天的雪肯定會下很久,至少也是一天,說不定你醒了,外麵已經全白了呢!到時候我就帶你去堆個小雪人。”
“真的嗎?”
“嗯。”
“那我現在就睡午覺,你記得叫我哦~”
“好。”
一想到待會兒楊啟辰要帶自己去堆雪人,許安然整個人就激動不已,立馬躺好,乖乖閉上了眼睛。
楊啟辰就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細細地打量著她安靜如斯的睡顏。
過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呼吸才變得沉重。
楊啟辰為她壓了壓被子,拉過了許安然的手心,食指在許安然的手心裏,像是在裏麵畫什麽,又像是在寫著什麽,已經睡過去的許安然渾然不覺,隻感覺手心有些癢癢的。
將東西放進了許安然的手心後,重新地為她合上了手。
楊啟辰看著已經左手已經空掉的無名指,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
隻是一會兒,便睜開,徑直地走出了病房,關上了門。
“然然睡著了?”
“嗯。”
“孩子,對不起……”
“伯母,我沒關係的。”
“唉~”
“伯母,我希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永遠都不要讓然然知道,我背後的傷的真實原由。”
“可是……”許母有些為難的低下頭。
許醫生明明交代過自己可以利用這一次的事故讓然然心甘情願地放棄與啟辰的感情,可是現在如果答應……
“伯母,我希望然然的幸福不用帶著對我的愧疚。”
看著楊啟辰堅定的模樣,再三斟酌,許母還是一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照顧好她,謝謝。”
最後兩個字,似乎已經吞進了嗓子裏。
楊啟辰踩著步子,慢慢轉身。許母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陣酸楚。
走出醫院的楊啟辰,抬頭看向了天空,伸出了右手,手心很快濕成了一片。
“阿然,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