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桐
「沒,沒事。」沈筠笙心裡發虛,這事兒在未定之前,最好是天知地知,她知延熙知,而且即使有第三個人知道,也絕對不能是延杉。延杉雖然性子穩重,做事有條不紊,但是在事關延熙的事情上,他卻是最不好講話的那一個。
或許是因為他和延熙二人是雙生子,也或許是出於哥哥的責任感,總之他對延熙的在意程度非同一般,若是讓他知道延熙喜歡上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金遠,她著實擔心金遠是否還能再看見明天的太陽。
「姑姑怎麼了?莫不是因為二叔?」顧延杉見她一直不語,又突然想到雖然他還沒有見到他那不著調的二叔,但二叔是實打實地昨天回來的,難道姑姑和延熙今日的反常是因為二叔?
「啊?哦,對,對,就是你二叔。」沈筠笙正愁眉苦臉想著如何糊弄過去,沒想到延杉自個兒提到了顧南嶠,她心神電轉之間也顧不得那許多,乾脆拿他擋槍,「你二叔他終於春心萌動,曉得該娶媳婦了,但是他又不好自己出門來此,只好特地託了延熙和我來這月老廟為他上柱香,好求一求姻緣。」
「二叔想成親了?」顧延杉驚訝,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畢竟你二叔也不小了,這次出門一趟許是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開竅了也未可知。」沈筠笙笑眯眯地說著假話,臉不紅心不跳。
讓你天天不著調,今次做了靶子解了我和延熙的圍,也算你大功一件了。
「這倒也是。」二叔的確是該娶妻的年紀了,況且他也的確沒辦法來這兒求姻緣,不然這雀華城的姑娘能把二叔撕成碎片。
想到城中姑娘們追逐二叔時那瘋狂的場面,顧延杉心中打了個顫,趕忙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著在前面大步走路地顧延杉,沈筠笙心中長長得舒了口氣,可算瞞過去了。
「筠笙姑娘。」她正準備跟上去,忽聽得身後一個有些耳熟地溫婉聲音喚她,轉過頭來,只見一位穿著粉白百褶如意月裙的姑娘盈盈而立,裙擺處綴著幾隻翩翩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阮姑娘。」
雖然這位姑娘同沈筠笙一樣,圍了一襲月白色紗巾,她卻依舊能認出來,只因她周身氣度在她見過的人中著實獨一無二。
這位端莊秀雅的姑娘乃是城中大儒阮石的長女,名喚阮新桐,自幼飽讀詩書,是城中聞名遐邇的才貌雙全的女子,城中男子對她的追捧絲毫不亞於女子之於顧南嶠的追逐,但她為人低調,從不喜拋頭露面,她也只在外公的壽辰上見過她幾面。
但就是這寥寥幾面,她那嫻靜如照水臨花,清素若九秋之菊的氣質自此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印象,如皎皎空中一輪月,可遠觀而不可近玩。
沈筠笙對於這樣人淡如菊的姑娘心中天生帶著好感,此刻見她喊住她,料想應是有什麼事情,笑著開口問道,「不知阮姑娘找我有何事?」
「確有一事,唯筠笙姑娘可解,還望姑娘不吝,為我解上一解。」阮新桐屈身向她福了一禮,語氣誠懇中帶著一分迫切。
「阮姑娘!」沈筠笙忙伸手攔她,「但有我能幫忙的,我定會幫,新桐姑娘不必如此。」
沈筠笙心中是吃驚的,阮新桐雖向來低調,但其為人她也曾聽聞幾分,輕易不會求人的人今日卻來求她,這讓她愈發好奇,又莫名有些忐忑。
「既如此,新桐先行謝過筠笙姑娘。只是此處多有不便,還請隨我來。」
「好,請稍等一等。」沈筠笙應下,轉身吩咐瓔珞,「你先去找延杉,告訴他我和新桐姑娘說話去了,讓他先帶著延熙轉一轉,我過會兒就回去。」
瓔珞有些猶豫,讓沈筠笙一個人過去不太放心,本能的不想答應,對上她淡定的眼神之後便不再顧忌了,當下答應下來,只說過會兒她來尋她。
「那我們走吧。」見瓔珞轉身向延杉所在的方向走去,沈筠笙轉過來,微笑著同阮新桐一起向一旁走去。
月老廟分做兩部分,前院自是供人燒香拜佛的,而後院則是一處小花園,花草種類不多,品種亦不名貴,但在這春日裡開得爛漫至極,格外好看。
一般遊人來這月老廟皆為求取姻緣,故而前院人多,後院倒幾乎沒有什麼人來。
此時後院寂靜無人,唯有鳥鳴時而傳來。
沈筠笙坐在園中小亭內,右手舉著一杯清茶觸到嘴邊,未及咽下,忽聽得阮新桐的話,猝不及防猛地嗆住,劇烈咳嗽起來。
阮新桐急忙起身為她拍背,好不容易這口氣順下去了,沈筠笙不可置信地開口:「阮,阮姑娘,你,你剛剛說,喜歡我表哥?」
阮新桐臉紅地像蝦子,輕輕點了點頭。
「你,你讓我緩一緩,緩一緩。」沈筠笙站起來在亭中轉圈,好一會兒后仍舊有些不敢相信,阮新桐是誰,大才女啊,竟然也喜歡她那個孔雀表哥!
沈筠笙一時竟然有些憤憤,這個顧南嶠到底是積了幾輩子的福,竟然讓那麼多女子都喜歡他,一時又坐了回去,頗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真的?」
阮新桐徹底紅了臉,再次點了點頭。
沈筠笙坐在位子上,莫名有些無力,半晌後方道,「敢問阮姑娘尋我來是為何?」
阮新桐似是有些緊張,咬緊了唇,手也無意識地絞著手帕,好一會兒后才下了好大的決心似的,坐直了身子準備開口,結果甫一張口,又軟了回去,小聲囁喏道,「方才,方才聽得姑娘說,顧公子想要,想要娶親,不知,可是真的?」
聽見她如此說,沈筠笙默默地彎了彎身子,努力想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扭頭對上阮新桐那亮晶晶的眼神,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不地道。
可是,那話本就是自己編來應付顧延杉的,卻很明顯地被人家姑娘當了真,看她的情態,若自己此時說出實情來,怕是會傷碎了人家的心。如此兩難之事,讓她不禁又在心裡怒罵顧孔雀,你自己傷人家的心不行,這下連我也帶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