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深淵之心
盧瑟半身已然殘廢,不能參戰。桐然為魔界護法之首,妖力深不可測,以一敵二,桐然勢在必勝。
她在暗中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懷裏揣著斷湮簫,冷汗早已浸濕了半額,她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自己。
雖然那禦血珠還未完整,但它可以消除南宮弈體內的血咒。為何她知道他體內存有血咒呢,那是因為那晚就是由於血咒,他才失了自我意識,吸了她的血,而後她靈力恢複,那晚的記憶也巧然複蘇了。
然後,她知道了他的血咒,也隻有禦血珠能解開詛咒,所以他才千方百計地想要得到禦血珠,這都是狩西私自告訴她的,若不是狩西,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的咒,他的苦。
南宮弈,你還有多少是沒有告訴我的呢,蘇淺眼神暗了暗,看著她手裏晶瑩剔透的斷湮簫,這簫曾經是涒末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南宮弈悄然出現桐然麵前,漠然地看著妖氣大盛的桐然,道:“桐然,我倒是差點忘了你是那隻狐妖了!”
桐然見此冷笑,道:“怎麽,現在來找我報仇了?單單凡人肉體就能打敗我?做夢!你是自我了斷,還是我來幫你拔盡你體內數百根白骨?”
桐然殘忍便殘忍在這點上了,要不然她也不會被推上護法首位,凶殘自然是沒幾人能敵的。
“我那時候便見識過你的殘忍了,這十幾年過去了,我母親為了護住我,卻在你手上被虐死,那景象我曆曆在目,即使我現在殺不了你,日後自會有人親手將你埋葬。”南宮弈冷冷出聲,卻無一絲怒火。
桐然輕哼一聲,紅唇微勾起,才冷冷道:“剛剛有條生路你不走,那就別怪我了。”
南宮弈輕笑:“你桐然又何時給過生路?”明明他在笑,卻很苦澀。
“那便是痛不欲生的生路啊。”桐然陰沉沉地回答,那毒惡的臉上,妖媚而險惡的狐眼睛,藏滿了詭計多端。
南宮弈的寒眼斜視著她,兩旁突然出現巨大的火球,他右手指輕微一動,火球便螺旋式地交互旋轉起來,地麵因為那高溫而卷起裂開,向著桐然攻去。
桐然冷笑道:“雕蟲小技!”六條龍形水柱噴向火球,焰火頓時就被澆滅,殘餘的水柱直直地奔向南宮弈的方向,就在快要接觸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卻不見了。
桐然柳眉微皺,看著前方的水霧迷迷,卻就是不見他人,南宮弈卻從她身後顯現,卻被桐然見機識破,幻化出的九尾恰逢時機,向身後淩空的南宮弈猛速刺去,那力道足以將他粉身碎骨。
狐尾刺中了他的心髒,桐然眼底劃過一絲狠厲,卻覺得很是不對勁,隻因南宮弈卻在笑。
桐然不悅地虛化了狐尾,陰寒著一副臉,不禁嗤之以鼻,冷笑:“南宮弈,多年不見,此等幻術倒是進步了不少。”
十三年前,南宮弈那時候還是個孩子,麵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詭笑的桐然,麵對自己母後被她撕裂了肚皮,血色肆漸,她從中掏出了一顆粒的碎片,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單單隻是為了那顆粒大小的禦血珠碎片。
不知道為什麽,蘇淺現在隻想帶著他離開這裏,這些繁瑣之事,他和她一刻都不想招惹,但是現在的話,好像已經晚了。
暗中的蘇淺苦澀一笑,指尖輕判著玉簫的指孔,湊近唇瓣,一股殘簫玉聲奪人耳目,漸漸泛起。
桐然眉緊鎖,倒是忘了那沐蘇淺身上還有個神器。那斷湮簫會擾亂人的心智,現下還是封閉自己的聽覺較妥當,以防萬一。
“既然沐蘇淺你有斷湮簫護身為何不肯現身?”桐然冷冷地環視著四周,沒有慌亂。
蘇淺走了出來,仍在吹奏著斷湮簫,眼睫毛低垂如花蝶棲息,專注至極,簫聲的樂曲突變,化作一道道無形的淩風飛馳而去。
桐然冷笑,隻憑著單臂一甩,淩風便化作細微塵埃漸漸掩埋,她看著沉默的蘇淺,才道:“沐蘇淺,若是再插手,那休怪我讓你屍骨無存。”
她頓住,簫聲截然而止,看著她才道:“桐然,沐靜連真的死了?”
她在問她,是八年前的沐靜連已死,還是現在的沐靜連已死。
桐然冷哼,橙紅的妖狐眼盯著她,才道:“不管是哪個,早已煙消雲散。”
“那便是這樣了。”她沉吟,冷靜至極的眼睛倒讓桐然有些驚愕。
“你來此處就是為了救那秦落瑤?”桐然看著淡然的她,詢問她來此處的目的。
“起先是這樣的,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裏,現在我也阻止不了什麽,若是能逃開此劫,至少將那半顆禦血珠借我一段時間。”但蘇淺知道無論怎樣,此劫都逃不了了。
“借你又有何用?難不成是要救那南宮弈?”桐然的紅瞳微眯著,著實看不透。
“你都知道?”她詢問桐然,聲音細微得隻有兩人聽得見。
桐然冷笑,十三年前便是自己讓那南宮弈去了鬼門關,誰會知道半路上昭鳶含出現救了他,助他逃開了生死劫,而副作用便是那血咒,解救之法也隻有禦血珠了。
“是啊,十三年前的事情我什麽都知道!”桐然正欲發力行駛妖力奪擊蘇淺的性命,竟發現妖力使不出來,她大驚皺眉:“此等之事倒是我疏忽了!”
便是那南宮弈的幻術將她周圍劃下了封印陣法,蘇淺的簫聲喚醒陣法的催動,桐然這才動不了。
桐然看著沉默的她,忽地冷笑一聲才道:“你們認為這麽簡單施加的封印會對我起到作用?”
“我不想再拖時間了,禦血珠到底給不給?”蘇淺看著她,倒是沒有注意到身後悄然出現的南宮弈。
他抱著她,下巴還是像以前一樣抵著她的腦袋,溫暖的雙臂抱著她,獨有的男人氣息包圍著她,徒增安心。
“抱歉,讓你擔心了。”南宮弈靠著她的背,水眸子裏隱隱發著暗流,本來不想讓她知道血咒的,沒想到阻止不了。
蘇淺一笑手伸向他的鼻子,捏住他,眼睛盡有些調皮,她笑道:“若隻有道歉,那我便不理你了。”
“哼,感情倒是很好。”桐然站立著不動,眼睛裏一片寒光,這便是有了記憶的桐然,殘酷冷傲的桐然不再是喬裝的沐靜連。
桐然冷眼看著二人,冷哼:“怎麽?你們認為這麽容易就能殺死我?”
“我與你無怨,怎會殺了你。”蘇淺看著她,對於這個曾是沐靜連的她,有一點心軟,即使她要殺南宮弈。
“嗬,說得倒如此輕鬆,等你有了怨有了仇,你會想要將所有人除之而後快,你會變得無情,就像我一樣不得善終!”桐然幾乎是癲瘋般的說出,好像說給他們聽又好似是說給自己聽的,那種悲涼與怒火從心底湧出。
“你有怨有仇與我無關,但你明明有餘力為何不將我殺死?明明對司徒一族恨之入骨,為何不將司徒璉粉身碎骨,而是收了他的魂魄?”蘇淺看著她,覺得她很悲哀而已。
桐然的臉色更為陰森,她冷笑如此:“我留著他的七魂六魄,是要慢慢折磨他,我不殺你,是因為你有用處!”
我有用處?她這是什麽意思,她看著桐然不解其意。
“阿淺,不要聽她的。”南宮弈在她身後捂住她的耳朵,那些胡亂八遭的思想便就此打住了。
“嗬,南宮弈,你阻止不了的,你也救不了她。”桐然看著他,倒是有些鄙夷。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沒有波瀾,那平靜的眸子倒讓桐然有些驚訝,不過馬上就恢複正常。
“嗬,眼神倒是不錯,不過嚇不到我!”桐然紅瞳猛地睜大,突地抬手,南宮弈身後突然出現爆炸的紅光。
南宮弈始料未及,大吐鮮血,蘇淺大吃一驚,趕忙扶住了他,抬頭便看著可以自由活動的桐然,一眼恨意。
“沒錯,就是這個眼神,感覺到了吧,蘇淺,這便是恨啊。”桐然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神情,她要讓她知道什麽是恨,什麽是怨。
“桐然,事隔多年,沒想到你還是重生了。”祈落腳邊伴著些白霧,緩緩和念雪踩踏著劍飛下地麵。
祈落看著他們,便已經了解到大致情況。
“是啊,上次仙魔大戰之刻,你還是個小孩子,什麽都不懂,隻會跟在你師尊身後,如今倒這般打了,怎麽?現在要替你師尊來殺我?”桐然眸底閃過一絲譏笑。
“確實,我那時候隻是個孩子不懂的魔仙的分差,也不理解你們魔族存在的價值,那時候我隻知道你們是十惡不赦的惡魔,隻會屠殺生靈,災禍連生,我卻不知道妖魔有錯,人和仙也有錯,我這次來也並非與你講這些大道理,,也是為了與魔君談判,希望我們雙方能休戰。”
“嗬……哈哈……”桐然放聲大笑,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天大的笑話,眼角的淚水些許溢出,不隻是笑出來的,還是深受感化:“你什麽都不懂,就不要在說大話,你知道這幾百年幾千年我們都是怎樣過來的嗎。”
“桐然,固執與仇恨根本解決不料什麽問題。”蘇淺看著她,早已看不慣她執迷不悟的甘受墮落,語畢,桐然隻是臉陰沉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南宮弈忍著被百毒侵蝕的劇痛,對著蘇淺放心一笑,抓著她的手腕才道:“阿淺,快些離開此處,魔君快來了。”
蘇淺皺眉扶著他,道:“我不會丟下你的,我蘇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真是說不過你,阿淺。”南宮弈借著她的力氣重新站了起來,衣衫上染有的血跡觸目驚心。
“南宮,你沒事?”蘇淺擔憂地看著他,心裏好像沉了一大石頭。
南宮弈笑笑看著她道:“傻瓜,你什麽時候看見我有事了,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