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臨終前最後一麵
壬午年，戊申月。宜發呆，忌打架鬥毆。
林媽、二叔和二嬸相繼離開了奶奶家，隻留下林長東和林奶奶配置林爺爺。林長東攤坐在床鋪旁，低著頭擺弄著手指，神情非常落寞。
有的時候人類在病魔前真的是無助的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更何況是像林長東這樣的困難的家庭了。對林家來說，爺爺的病不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更像是壓垮整個家庭的一座大山。
“小東啊，別再像以前那麽任性了，一定要好好學習。其實你爸以前上學那會兒學習很好，隻是咱們家裏太窮了，甚至都到了要飯的地步了，要五塊錢的學費我們都掏不起。實在沒辦法就讓你爸退學了，我還清楚的記得，去辦退學手續那天，你爸強忍著淚水沒哭出來，是爺爺奶奶對不起他。所以啊，你爸雖然平時沒怎麽說過你，但是他肯定打心底裏希望你能好好學習，以後能出人頭地的。“林奶奶滿眼慈祥的囑咐著林長東。
林長東聽到奶奶這一番話，心裏充滿了愧疚感。想想自己前兩年叛逆期的一些作為，心裏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其實對於像林長東這樣的家庭，沒權沒勢也沒錢，也沒有說那種非常特殊的關係。所以基本上來說，讀書成了擺脫現實的唯一途徑，也是社會一個普遍現狀。
就這樣，林長東默默的陪著爺爺奶奶過了一天。這一天裏，林奶奶跟林長東聊了很多話，這對以後的林長東具有非常大的影響。而林爺爺這一天過的還算好，一直都沒有出現不好的症狀，相反也說了很多話。其實林長東清楚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吧，或許爺爺的時間卻是不多了。
大約到了下午六七點的樣子，林媽匆忙的來到了林奶奶家裏。
”小東，趕緊的騎著奶奶的三輪車去鎮上接你爸爸。你爸剛在鎮上打電話回來說已經到鎮上了。帶的東西太多了，需要騎車去接下。“林長東聽到媽媽的話，立馬騎上小三輪趕往鎮上。
不到十分鍾，林長東就騎著小三輪趕到了鎮上的汽車站。林爸拎著兩個大包站在車站門口的樹下，低著頭來來回回踱著步，嘴裏不停的抽著煙，看起來非常焦急的樣子。林長東看著剛剛年過四十的人卻看上去有五十歲的樣子，又想到了奶奶之前說的那段話，心裏泛起了一種酸酸的感覺。
“爸，你回來了，路上累嗎。”或許是一直在想著什麽事情，林長東道了跟前，父親才發現林長東。
“小東啊，走，趕緊上車回家。你爺爺怎麽樣了。”林父並沒有回到林長東的話，而是兩手拎起兩個行李袋扔上來了三輪車，然後接過車子就要準備回家。
“我爺爺病情不太好，昨天來了一群教會的人，還有一個被稱為神父的老頭給爺爺做了看上去很奇怪的法事，然後今天爺爺好像稍微好些了。”林長東回到道。
“狗屁法事，如果生病能靠這些人裝神弄鬼做做什麽法事就能好，那要醫院幹什麽啊。能有氣色完全是出於人的心理作用而已。”林爸聽到林長東跟他提到法事的事情，顯得有些氣憤。
“那爸，為何我爺得了癌症都兩年了，為何能一直堅持到現在啊，我看村裏其他老人得了癌症基本上幾個月就不行了。”林長東一直好奇這點，當然他不是很相信奶奶口中所說的老天爺的眷顧。
“打你出生那會，你爺爺就因年輕時抽煙酗酒過度得了腦血栓，最後到了半身不遂的地步，好在後來調養好了，雖然留下了右手不能自由活動的病根。不知道是不是你爺爺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後來又接二連三的得了高血壓、肝病。後來，你爺爺因為這些病也就基本上失去了勞動能力，那會你爺爺還不到五十。再後來嫌一個人在家裏太悶，就跟著村裏的人參加了教會，可能是因為家裏的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用管了，沒有了煩心事了，心情好了，病情慢慢的也就有些好轉了，最起碼不惡化了。有的時候也是禍不單行，前幾年剛給你二叔蓋上房子，你爺爺就得了癌症，也是你爸我無能吧，去醫院看也沒法做手術了，後來也就放棄了。你爺爺也想的開了，該吃吃該喝喝，每天開開心心的就這樣堅持了兩年。不過癌症這東西隻會越來越惡化，所以該來的擋不住的。”林爸訴說著這些年家裏的變故。
“也就是說，跟法事沒啥關係咯。”林長東好像有些明白了。
“當然沒關係，主要是你爺爺這些年除了一心撲在教會上，沒有任何壓力，不愁吃也不愁喝，自然而然的就多活了這兩年。”林爸繼續解釋道。
爺倆就這樣邊走邊聊著回到了奶奶家。
“媽，我回來了。我爸怎麽樣了？”一進門，林爸就跳下了小三輪，朝著屋裏衝去。
“為啥把我爸的床鋪從裏屋娜出來了，怎麽還穿上壽衣了？”一進屋，林爸發現堂屋正中央躺著的林爺爺，林爺爺聽到了自己兒子回來了，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想自己探起身子來。林爸趕緊走向前去把自己的父親扶起來摟在了懷裏。
“守業，你回來了。”林奶奶從廚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走出來，看見兒子回來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還沒吃飯吧，來，媽剛下了一碗麵條，趁熱吃了吧。”說著，林媽招呼著林爸。
“媽，我不餓，你先放桌上吧。”
“媽，我爸這……”林爸看著老父親身上的壽衣，感覺事情不妙。
“兒子啊，我時間不過了，我怕如果等我死了再穿壽衣，到時候身體僵了，再難為著你媽。”林奶奶剛想說些什麽，林爺爺氣息微弱的回到道。
說完就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林奶奶趕緊拿了塊白色毛巾輕輕的捂住了林爺爺的嘴。等林爺爺緩過來之後，白色毛巾上多出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林爸看到這種情況也是心裏咯噔了一下。
“守業啊，你也別傷心，能挨到你回來見你最後一麵，我已經非常高興了。”林爺爺看著麵色發青的林爸，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