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夕遲安若
【夕遲】
她出現在寢室門口,眼睛腫著,一看就知道晚上沒睡好。似乎是極不情願才起的床,她睡眼惺忪地向我走來,眼睛盯著正好可以忽視我的方向,裝作沒看見我這個人。我看著她生氣的樣子,笑了,第一次發現,她生氣的時候這麽可愛。她似乎是不小心發現我正在偷笑,更加倔強地對我視若不見。
“安若?”我大方地喊她。
她裝作沒聽見,從我身邊走過去。
“安若,我請你吃早飯吧,今天早上我們去校門口買肉包子。”我跟上去,不動聲色地靠近她。
“你滾開!”她喊。
“往哪兒滾~”我嚐試著拉起她的手。
“你滾開!”她摔開我。
“女孩子太凶不好~”我故意逗她。
“要你管?”她惡狠狠地看我一眼。
我恰到好處地對她擠擠眼,於是兩個截然相反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我對她微笑一下:“我不管誰管,走吧,去吃包子~”
“不去!”她語氣堅定。
“去!”我模仿她的語氣。
“不去!”
我繼續學著她的語氣,堅定地說:“去!”
“不去!”她不假思索。
“去不去!”
她白我一眼,“神經病。”
“好了,去吧,我知道你不生氣了~”我溫柔地說。
她回頭,惡狠狠地盯著我,想要作怒火中燒狀,隻不過她表演的功夫實在差勁,怎麽看都像是在撒嬌,然後我就笑了。她終於忍無可忍地衝我喊:“王夕遲,你討厭。”
我不動神色地走過去,“我錯了。”我說,趁機抓住她的手,她倔強地掙紮幾下,似乎是知道掙脫不掉,終於乖乖地放棄反抗,然後火冒三丈地盯著我。我故意看著另外一個方向,巧妙地避開她灼熱的目光。什麽叫熟能生巧,這就是。
“放開我!”她喊。
我抓的更緊,不容分辨地說:“不放。”
“我叫你放開我!”
“不放。”
“王夕遲!”她開始語無倫次,或者說氣急敗壞,“你討厭!”
“走,我們去吃包子,去老爺爺那裏買。”我泰然若是地說,她似乎是被我的一反常態氣笑了,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狗日的!”這就對了,每次罵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再生氣了。
我還知道的是,她最喜歡在門口那個老爺爺那裏買包子。
【安若】
我猶豫一會兒,假裝繼續生氣,事實上從我看見他的那一眼開始就已經不生氣了。所以我覺得這不公平,我為什麽要不生氣了,我明明應該很生氣很生氣才對。越是這麽想,我越是覺得自己該表現的生氣一點兒,哪怕是裝裝樣子也行。
但是我知道,他總會有辦法讓我“不再生氣”。所以說,與其這樣,還不如乘機好好報複一下他。
“我不想走,你買來給我~”我故意說。
“好的!”他終於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那笑容讓我討厭。他補充道:“你站在這裏等我!”
“好啊。”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他當了真,急匆匆地向大門的方向跑。我站在那裏沒動,我知道他一定會回頭看我還在不在那裏。我猜對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心思比誰都細,卻不敢承認。
五分鍾後,他氣預喘喘地站在我麵前,手裏提著一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給我,說:“鮮肉的和牛肉的各五個。”
我看一眼手裏的包子,又看他一眼,故意表現的擰起眉頭。
“怎麽了?”他問,我心裏暗自高興,我知道的,他一定會這麽問。
“怎麽沒有喝的呀,沒喝的怎麽吃得下,你一點兒都不在乎我。”我故意幽怨地看他一眼。
“我不記得你原來都沒有買喝的嗎·······”他若有所思。
“誰說的,我就喜歡喝老爺爺那裏的豆漿,這包子就是要配著豆漿吃的,還給你吧,我不吃了。”我把包子遞給他,故意表現的很失望。為了讓自己的演技更高超一點兒,我憤然轉身,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一、二、三、我在心裏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我數到三之前他一定會叫住我。
“安若~”我又猜對了,他繼續說,“你等我,我去給你買豆漿。”
我滿意地點頭,看到沒有,我又勝利了,王夕遲有時候其實是一個很可愛的人。比方說,如果我生氣的話,他會千方百計的哄我。而且他哄我的時候,總是很容易聽信於我,似乎是比平時笨了很多。或者他一直都是這麽笨,隻不過有時候運氣好一點而已。
這次是八分鍾,他終於捧著一杯熱騰騰地豆漿站在我麵前,笑著說:“那個老爺爺那裏根本就沒賣豆漿,我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裏買的,應該差不多。”
天真的孩子,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在這個時候撲向我們,暖暖的,我牽起夕遲的手,這次是我主動。他悶悶的跟著我走,似乎是在想剛才我為什麽會笑。然後他喃喃地問我:“沈安若,老爺爺那裏從來都沒賣過豆漿,對不?”
“這個~”我故作深沉,對他溫柔地笑笑,“好像是的!”
“沈安若!”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氣急敗壞地喊道。我乖乖地貼近他,學著他平常哄我的語氣說:“人家錯了~”
“哪兒錯了~”他笑著配合。
“哪兒哪兒都錯了~”我莞爾一笑,這個笑容我練了很久。姑且稱它為“莞爾”吧,或者“嫣然”,“回眸”都可以。不過我始終覺得,“莞爾”這個詞會更好。
晴雯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們身後,她用一貫地口氣對我和夕遲說:“大早上的,多不像話。”
我和夕遲同時回頭,她右手抱著一杯奶茶,是她喜歡的咖啡味兒。左手提著一碗熱幹麵,那個時候的江城,早上吃一碗熱幹麵成了大多數人的習慣。有一次晴雯跟我說,熱幹麵比那些傳統的油條饅頭好多了,然後我就試了一次。於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嚐過那東西,除了長的醜以外,我發覺那東西最大的特點就是難吃。
“又把那東西帶進教室吃,就不怕輔導員罵你。”我笑說,我們的輔導員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本地人,除了嫉惡如仇以外,她最大的特點就是,對遲到和帶早餐進教室的學生格外厭惡。
“她呀~”晴雯一臉不屑地說,“不過是到了更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