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安若夕遲
【安若】
那天傍晚學校裏的通知就貼出來了,上麵寫的是:零叁級##專業王夕遲同學,因小事和同學產生糾紛,最終大打出手。此舉嚴重違反了我校相關規定,依照###紀律處分條例,對其進行“記過”處分一次,望該生知錯就改,早日取消處分······
晚上一起出去吃飯吧,我在寢室樓下等你。猶豫了很久,我最終按下了確認鍵。夕遲,你總是能讓我意外,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和別人打架。打架應該算暴力吧,所以你最好是打贏了,還不能受傷,否則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他慢悠悠地向我走來,臉上慢慢浮出笑意,我喜歡他這麽笑,幹淨,溫柔,屬於一個叫黃昏的地方。然後在這微笑裏,我發現殘陽如血,暮色來臨,彌漫出一段最浪漫的擁抱。他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安若,我愛你。安若,隻有你是我的。安若,我隻想和你呆在一起。一輩子。我溫柔地挽起他的手,開心地笑了。夕遲,你又感動到我了,這怎麽好意思。
可是你不知道,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另一件事,我想的是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我們該怎麽辦。我知道,知道我們離不開彼此,知道我們無法自拔地相愛著。但是那種感覺,我是說那股莫名其妙地在身體裏穿梭的風,它總是會在我感到幸福的時候呼嘯起來。別高興的太早,你不會永遠幸福下去,不信咱們走著瞧。它總是這麽說。
我不怕。夕遲,你給了勇氣,給了我麵對一切的勇氣。我們衝吧,放下一切,丟棄所有,朝著命運的方向撞過去。去它娘的人生苦短,滾你媽的來日方長,我隻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衝吧,讓風在耳邊呼嘯,血液沸騰,猖狂我們的青春,對命運說一句:我不屑。隻要我們的世界永遠燃燒著一個字:愛。
“夕遲我愛你。”我抱住他的脖子,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寫滿了類似於柔情似水的東西。
“我也愛你。”他低下頭,於是我們不可避免地注視著對方,那感覺像極了一個詞:肉麻。是的,我們從來沒有這麽肉麻過,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地看過彼此的眼神。
“我們接吻吧。”我情不自禁。
他捧起我的臉,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然後釋然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他終於忘了今天發生的事,然後他問:“在這裏?”
“對!”我言簡意賅。
“那就來吧!”好一句:那就來吧。聽到沒有,那就來吧,還有什麽比這句話更讓人感動。好了夕遲,你終於被我改造了,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的靦腆會消失殆盡,總有一天你會跟著我學“壞”。沒關係,咱們慢慢來。我要你愛上我,瘋狂地愛上我。
那就來吧,我們的嘴唇貼在了一起,我們溫柔地開始,然後瘋狂起來。他的唇咬住我的唇,我們盡情地享受著每一個細節。享受著那一層最柔軟的部分相互接觸帶來的快感和錯覺,享受著有一種叫幸福的東西毫不留情地闖進身體帶來的震撼和塌陷。然後融化了,消失了,包括我,包括夕遲,包括整個世界。我終於,終於用此生第一個悠長的吻明白了一個最原始的道理:什麽叫唇齒相依。
【夕遲】
那天我動了手,我走進教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必須動手。他站在講台上,親切地問下麵的人秋遊去哪裏比較合適。那聲音讓我想到了兩個字:太監。我從來沒有那麽唾棄過一個人,不對,一個畜生。我想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眼神,所以當我掐著他脖子的時候下麵會一片嘩然。他當然還了手,那又怎樣,最後還是爬起來跑出去向輔導員求救。然後,教室裏的響起了掌聲,那些人和我一樣,都討厭許逆雲。與此同時,女生們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在想:有沒有搞錯,那麽好的班長被打了你們還鼓掌。
那陣掌聲落幕的時候,我又看見了他,站在輔導員和教導主任的身後。然後我們的輔導員,我是說那個把許逆雲當成寶貝的老女人,黑著臉走上講台:“王夕遲出來。”
“我為什麽要‘出來’?”我站起來,從容地說。多少年了,我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放肆過。我覺得自己又變回了當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少年,那個一不留神就會把同桌的鼻子揍出血的少年,那個被老師定義為將來注定成為“社會垃圾”的少年。於是我笑了,安若說的沒錯,我的靦腆是裝出來的,我現在終於被點燃了。當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終於在十幾年後又做回了一把自己。
“我告訴你,你這個態度絕對會嚴重處分。”輔導員義正言辭,許逆雲站在門角的位置,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就處分吧。”我平靜地說完,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原本璀璨著的太陽被窗子的玻璃隔離出一層昏黃,我沒有再看她以及他,我想安靜一會兒。我甚至忘了去想輔導員那個時候該有的眼神,一定帶恨吧。我也沒有去想接下來的結果,我知道我自己,絕不會為了一個處分向一個討厭的人說好話,就像我不會像許逆雲那樣,為了獎學金去討好她一樣。
至於那個一直站在門口的教導主任,我該怎麽說了,以後慢慢說吧。總之,我一直感激著他。
一片喧鬧聲中,我們下課了。“夕遲,對不起。”我在教室門口看見了她,宋茗。我猶豫一會兒,問她:“你怎麽會知道?”
“我···”她仿佛想到了什麽,歉意地一笑,“你以後別再為了我和他打架了,真的對不起。”
“這是我的事,與你沒有關係,你別擔心。”我淡淡地說。
她看我一眼,淒然地笑了笑,“總之你以後別和他交往就是了,我不希望你這樣,我們都長大了,不能那麽輕易就衝動。”
“宋茗。”我喊她一聲,沒有在說話,這樣的爭論不會有結果。不過她還是提醒了我,我們都長大了,這是一個事實,深刻的事實。所以我有權利有義務為自己做的事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