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秋悲司:夕遲
學校裏的歌聲想起來了,張學友,一個深情款款的男人。我喜歡他,喜歡他那句:我的世界開始飄下雪,冷的讓我無法,多愛一天。雖然我曾經一度記成了:我的世界開始飄雪。
就在一轉眼,發現你的臉,已經陌生,不會再像從前。
我永遠也忘不了,二零零三年的那個冬天,一個傍晚,許逆雲把宋茗的照片扔在我麵前時的感覺。那感覺應該稱得上“我的世界開始下雪”吧,突然到來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大雪。它們慢慢地落著,慢慢地落著,然後冰凍三尺。我聽見身體裏麵的那一股寒風,肆無忌憚地刮了起來。我在那種劇烈的搖擺中掙紮,我要讓自己安靜下來,我不停地尋找著什麽,不停地顫抖。然後“哢”的一聲,我才發現自己握斷了手中的那支陪伴了我三年的中性筆。
我抬起頭,看見了不遠處的許逆雲,他正在和前排的一個女生聊天。然後他回頭,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說:“王夕遲,照片是別人讓我給你的,你要幹什麽?”
你去死吧。印象中,那天我隻說了這一句話。十分鍾以後,我們一起出現在老師的辦公室。然後出來的時候,晚自習已經結束了,迎麵,撞見了宋茗。
“你都知道了?”她低下頭,顫巍巍地問我。我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來,等心情平靜了以後,我故意一臉茫然地問她:“知道什麽了?”她驚訝地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喃喃地問:“你為什麽要和他打架?”我微笑一下,習慣性地牽起她的手:“他說我壞話。”我簡單地說。“真的嗎?”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睜的大大的,於是我不可避免地發現了,那一層還沒來得及消失的淚水。然後我無比堅定地回答:“嗯。”
我們都不再說話,然後在這種沉默著,我發現漫天的星光。我抬起頭,仰望著那一片璀璨,於是我又一次在這樣的夜晚流下了一滴眼淚。從小到大,我在這樣的夜晚哭過三次。第一次是爺爺離開的那個晚上,第二次是父母把我交給大叔出去打工的那個晚上,然後就是今晚。無一例外地,都是漫天的星光,其實我想說,用不著這麽仁慈。
“宋茗,有些事,我對不起你。”我淡淡地說,張學友剛剛唱完那支讓人支離破碎的吻別。
“都過去了,別整的那麽傷感,我們現在是最好的朋友。”她嫣然一笑,迎著漫天的夕陽。
“我有好多話想說,但是都忘了。”我笑笑,“我們是好朋友,還是不說了吧。”
她有點意外地看我一眼,笑著說:“你真矯情,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唄,我現在真的看開了。現在仔細想想,那個時候我們分的的確太倉促了,都還沒商量好。”
“是你沒和我商量。”我糾正她
“那要不我們現在商量,就算是補回當年我欠你的。”她歉意地一笑,“說實話,那個時候都是我的錯。”
“不對!”我笑著說,“我也有錯,都怪當年太小了,有些東西還沒看透。”我停頓一會兒,“說說你當年和我分手時是怎麽想的?”
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釋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還真說不出口,我說那個時候想的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希望你幸福。你信嗎?”
我看她一眼,堅定地說:“我信。”
她猝不及防地笑了出來,“你呀,其實我就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覺得自己是個所謂的‘殘花敗柳’了。” 她說,然後安靜下來,我無意中看到了她一臉的漠然。
“宋茗,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情不自禁地說。
她回頭,倉促地一笑:“又來了。”
走到小湖邊的時候,宋茗從學園路過去,我一個人回寢室。然後收到了安若的短信,我急急忙忙地趕回寢室。路過通告牆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那張碩大無比的處分通知,真快呀,我笑笑,然後離開。其實我打算很認真地把它看完了,然後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不過是徒添煩惱罷了。
我一眼就看見了你,沈安若,真他媽的美。夕陽這玩意兒是個好東西,它總是能和諧地和所有的事物相處。無論是荒無人煙地野外,還是麵無表情地城市,它都不嫌棄。於是我的寶貝兒,你永遠都不知道你這個時候有多美,你美的讓我不敢有一點兒邪惡的想法。我承認,無論什麽時候我看見你都有可能想入非非,但這個時候它就是個意外。
我知道,這個時候,一個擁抱,或者是一個細水流長的吻,再合適不過。那就來吧,我的安若,讓我抱著你。然後我就看見你笑了,那笑容讓我魂飛魄散。“安若,我愛你。安若,隻有你是我的。安若,我隻想和你呆在一起。一輩子。”我一口氣說完,她終於融化在我的懷中。
她抱住我的脖子,我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她說,夕遲我愛你。我也愛你,我說。她溫柔地說,我們接吻吧。我看著她,在這裏?她堅定地點頭,對!我笑了,那就來吧!那就來吧!
然後我們就開始了,一個細水流長的瘋狂的不可一世的吻。真配得上那四個字,那就來吧,聽到沒有,那就來吧。來吧。來吧。那個吻結束以後,我們手拉著手在暮色裏奔跑起來。忘記所有,放下一切,怒吼著向遠方的夕陽撞了過去,耳邊的風在呼嘯,血液沸騰。身體裏的那股風再一次地吹了起來,它劇烈地呼嘯著、顛倒著、迸發著、燃燒著、毀滅著,然後我就看見了,那是青春,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再一次被喚醒的,青春。
“安若,畢業以後我們就結婚吧。”我說,我是認真的。她看著我,良久,然後笑了起來,她再一次抱住我,溫柔地說:“傻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為什麽要以後再說,現在說不是更好?”我接著問,看著她的眼睛。
她溫柔地看著我,笑了笑說:“可是還要那麽久,快要畢業的時候我們再說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