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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死人的願望

  此時張大良雙手捏緊,在微微顫抖。


  他不是害怕,而是在壓制著激動的心情,對於這種事情他和別人一樣有強烈的好奇心,現在只要他衝上去,抓住那個死人妝也許就能揭開這其中的秘密。這麼近,而且是面對面的交流,所有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以假亂真,揭開這些秘密是不是比其他的事意義更大呢?

  但是,張大良似乎在努力維持著一種默契。


  這就是雙方默認的規矩,你讓我活下去,我不刨根問底,不管你是不是真的。


  面對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誰都會有好奇心,甚至會有人不惜失去生命來破解,但張大良不會,儘管他也很想,畢竟遵守規矩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一個習慣。


  撕破臉就是打破雙方的默契,破壞了默認的規矩結果是誰也玩不下去。


  死人妝慢慢從棺材里坐了起來,張大良死死盯住對方的眼睛,那裡一片死氣沉沉。


  要冷靜,我張大良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但必須用我自己的方式逼你露馬腳!

  到了張大良這樣的地步,他心裡是驕傲的,出手得讓人心服口服。


  死人妝說話了:「沒什麼好談的,這個交易並不好實現,所以我才一直在猶豫。」


  「不忙的話,說來聽聽。」


  張大良得沉住氣,沒人比他更急了,他的時間已經快結束,但必須表現得淡定。


  「交易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清才算公正,你同不同意?」


  「同意,講究的人都不會做一鎚子買賣。」


  「可我們之間的這個交易,沒辦法做到這樣的公平。」


  張大良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死人妝說:「簡單地說,我要你做的事,我自己沒法看到,如果我把命給你,明天我就沒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正遵守約定,而如果你沒有我給的命,你也根本不可能完成,明白了嗎,我必須毫無保留地信任你,因為我是看不到結果的,而且就算你拿到了我的壽命,也不一定就能完成。」


  原來糾結在這裡,是挺麻煩的,交易的一方不存在了。


  張大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賭咒發誓是很假的,而且張大良也不屑做這個。


  「可是你沒有選擇了,對嗎?」張大良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急躁,「現在從事這種生意的,你好像也只能找到我了,白無常認可才能交易,其他人不行,如果你不想跟我交易,那意味著你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念想,其實也不是壞事,可以安心地去了。」


  先急的人一定吃虧,這點張大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事先就吃下了定心丸,立了自己的遺囑,雖然那也會吃大虧,但起碼能給自己最後一點安慰,有可能的話再做好一點。


  果然死人妝開始沉不住氣:「你馬上要死了,怎麼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立下了遺囑,了卻了最後的心愿。」張大良淡淡地說,「哪怕再怎麼遺憾,我在最後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幸中的萬幸吧,你放心,我如果沒死會幫你燒香到天亮。」


  死人妝真急了:「這樣,你向我保證,我就信你。」


  張大良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似的搖頭:「保證不了,你還沒說是什麼事,還有,我的能力不比一般人強到哪裡去,你都認為有可能做不到的事,我敢打包票那就太假了。」


  這回死人妝不管他說什麼,直接說事:「幫我帶一句話,給一個人。」


  「為什麼不說清楚,你在等我給你保證?」張大良盤算著說,「帶什麼話先不管,首先這個人在不在本市?有沒有聯繫方式和住址?」


  「我聯繫不到他,他好像也不在本市。」


  「那就做不到。」


  張大良很乾脆地說:「你要想對這個人說什麼,以現在的發達通訊早就說了,要等到現在才跟我說這些,明顯不是一般的難找,問題還在於你能給我幾天的壽命?兄弟,我不是不能做虧本生意,虧本生意是在我還有餘地的時候才能做,現在的我顯然沒有退路。」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張大良回頭又續了一把香。


  死人妝又說話了:「我也知道要求太高,這樣吧,我把命給你,如果你真能活到見他的時候,幫我說這句話,棺材底下壓著一封信,你打開看看就明白了,看完燒掉。」


  張大良低頭往棺材底座一看,好像是有,但他沒有馬上動:「如果我活不到那個時候呢?」


  「那就算了,我認命。」


  張大良知道,直到說出這句話,對方才真正解脫,看得開不會死不瞑目。


  於是他動手抽出那封信,打開看了一陣,然後燒掉,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停頓。


  信一燒掉,屍體就順勢倒入棺材,棺材板竟自動合上!

  張大良又忍住了,沒有衝上去掀開棺材板,沒有深究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也許裡面躺的就是一個活人,又或許真是死屍,不過被人像提線木偶一樣控制了,又可能有各種機關。


  真的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呢,張大良沒有再靠近棺材。


  片刻后大缸里的許研才鑽出來問:「他現在死了嗎?」


  「他一直就是死的。」張大良又走到香燭旁坐好。


  當然是死的,這裡必須有一具死屍才會真實,否則拉一村的人演戲絕對穿幫。


  所以查看棺材沒有意義,裡面肯定是有死人,只是剛才外面出現的那個死人妝,以及剛才所說的話就不一定了,把村民哄著躲在家裡完全有機會做各種手腳。


  許研驚恐地看著四周,小快步走到張大良身邊坐下說:「剛才的話我聽到了,信上寫的是什麼?如果你真的活不到那個時候,我可以幫你做。」


  張大良搖頭:「不用,你不該卷到這裡面來,情況很複雜。」


  到現在他都不信有這種離奇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壽命真的有了增加,早就不耐煩。


  只有發生真正無法解釋的事情,張大良才會承認有鬼這回事,還有什麼白無常,人死了居然還能跟自己交流。所發生的這些事並非完全不能解釋,就像是魔術一樣,看著不可思議,但只要你能找到一種解釋能達到這樣的現象,那就只是一個表演而已。


  忽然身上一重,張大良發現那小姑娘居然靠著自己睡著了,心真是大啊。


  他睡不著,還要續香呢,再說這一睡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來,現在感覺身上又開始有些發作了,不過還能忍,沒有那天的嚴重,只是疼痛的折磨下睡覺也是不現實的。


  如果真死了,可惜嗎?

  人有各種慾望,想要各種東西,但臨死的那一刻,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沒人能知道,只有等到自己臨死的時候才明白。


  那死人妝只要張大良帶一句話給一個人,簡單吧,但這件事他自己卻做不到了,就算富有天下也做不到,因為別人看不見你,你說的話別人也聽不到,自己又哪裡都去不了……


  等等,張大良忽然發現了有什麼不對。


  剛才這個許研說,她聽見了?

  第一次搞這種事情,張大良看不見那個摔死女孩的靈魂,也聽不見她說話,只是通過一台小收音機交流。但是今天,他不僅看見了,還清楚地聽見死人說話,兩次有什麼不同?

  這個問題讓他很糾結,但他沒打算問什麼人,因為那是白問。


  一般人怎麼可能見過鬼,肯定把你當神棍看,問白無常?這也行不通,沒有答案的。


  如果是別人拿這個問題來問張大良,他自己都能忽悠出許多答案來,比如說這次不一樣是因為有靈堂了,有香燭供奉了,屍體保護得好什麼的一大堆,甚至告訴你通靈了也是可以的。


  會有答案的,不過張大良要先處理自己的事。


  誰又規定兩件事不能一起解決了,張大良不會坐以待斃,聽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


  ……


  天亮了,張大良還活著,他看到朝霞的那一刻,果斷拿出那個手機。


  時間增加了,足足有七天,一百七十二個小時!

  村裡人接替了張大良燒香,張大良沒有廢話,推醒女孩就帶著她回了市裡。


  這一路上張大良都沒有搭理那個女孩,自己在思索著,一個計劃在他腦子裡慢慢成型。


  七天的時間足夠了,據說都足夠讓上帝創造整個世界,鬼佬都比較著急,哪裡像中國人,動不動要耗個幾千上萬年,比如盤古開天。


  回到了醫院裡,張大良果斷給律師打了電話,讓他公開自己的遺囑!

  與此同時他還準備了許多東西,甚至做好了準備去死,這是一次打草驚蛇,他把那個短暫的視頻發給了呂小曼。他們會怎麼做呢,知道有這個遺囑,他們就會拚命不讓自己死嗎?

  遺囑是死亡之後才生效的,但絕症豈是人可以改變。


  還有一種可能,呂小曼他們會選擇極端方式,讓張大良的死期提前。


  那個姦夫是有前科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還是因為遺囑只有死亡才生效。


  想不明白?其實很簡單,遺囑內容,成了雙方共同的最低期待。


  而張大良活得越久,就有可能掌握越多的呂小曼出軌資料,財產分割上就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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