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棋子
「你也有鴕鳥心態嗎？」
卡努特抬頭望著李斯特，鐵拐敲了敲暗櫃，拉開櫃鎖，拿出一瓶酒，兩個杯子，給李斯特斟滿酒:「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女皇陛下迫於壓力已經欽定斐迪南為皇儲繼承人，過幾天，將在上院正式提名，晉陞他為大公爵！」
「二十幾歲的斐迪南大公？」李斯特皺起眉頭。
「阿拉米亞步步緊逼，吃像難看，七月底的瀾緹絲革命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卡努特滿飲一杯，「自從先皇八年前被絞死，王室聲望一落千丈，他這是在打擊女皇陛下所剩無幾的威望。深淵女皇的骸骨，被他盜走，在巨妖海失蹤，說是失蹤，哪有人知道是真是假，唉，只怕再過不久，匹諾曹家族又將出現一個神傀儡師。而且，他們還越過了皇權，與阿爾忒彌斯城邦聯姻……」他臉上憂心忡忡，重重嘆了口氣，深感無力。
聽他提到深淵女皇骸骨，李斯特想到赫伽，心底一跳，臉上不動聲色，看著卡努特，陪他喝了一杯。
「她怎麼樣了？」李斯特問。
卡努特搖了搖酒杯:「焦躁，易怒，嗜血好殺，疑神疑鬼。」
「不可能！」
卡努特為李斯特倒上一杯酒:「八年了，很多事情都變了，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子。培養一個人很難，要毀掉一個人，真是太容易不過了，想想阿拉米亞，想想匹諾曹家族，還有其他家族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你覺得，他們是在培養還是在毀掉她？」
李斯特皺眉看著手中的酒杯:「看來，這酒不好喝啊！」
「李斯特！」
「哦？」李斯特淡然自若。
「你無動於衷么！？」
「我人微言輕，王室與新貴族間的爭端，我不想參合進來。你也說時代變了，從先皇被絞死開始，就變了，變革哪有不爭鬥的，既然是爭鬥，就會有流血犧牲，這是必然的！」李斯特晃晃酒杯，看著臉色鐵青的卡努特，笑道，「勝者為王，再合理不過。」
卡努特憤怒地咆哮道:「你要讓她去死嗎？」
車夫以及衛兵嚇了一跳，馬車停下來。衛兵端著火槍，神色緊張，圍住馬車踟躇不前。
卡努特用鐵拐敲了敲車廂:「繼續走，別緊張，沒事。」
馬車繼續前行。卡努特接著對他說:「你看看你這滿嘴鬍子，你這無神的雙眼，你這隆起的肚子，連膀子上都變成肥肉了吧！再這麼頹廢下去，就真的廢了！」
李斯特哼哼兩聲，自嘲道:「她會需要我？哈哈……」到後來，他哈哈大笑，端著酒杯指了指卡努特，「我終於確定……」話說到一半，他喝了口酒，沒再說了。
卡努特道:「你還放不下當初驅逐你們這件事！？」
「兩碼事。」
「那你怎麼……」卡努特疑惑道。
「嗨，兄弟！咱們還是別聊了吧，再聊下去，我怕你這心臟受不了。」李斯特笑道，他看起來頗為得意。
卡努特面無表情道:「你說……」
「真的？」
「你說！」
「除開先皇那個白痴，被絞死之外，其餘人不是戰死就是老死，無一例外，有史可查的，戰死的皇帝全都屍骨無存，灰飛煙滅……」李斯特悠悠說道。
「除了她還是會死之外，沒有說明什麼。」
「諸神時代，先後有十八位聖王帶領人類抵抗眾神，直到最後一任聖王建立人類文明，那古斯都大帝國，之後百年間，那古斯都大帝國分崩離析，一分為四。」
卡努特震驚道:「你是說，那十八任聖王就是女皇陛下的祖先！」
「當然。」李斯特點點頭，不忘打擊他，笑道，「這些都是當年，我給她彈琴，她悄悄告訴我的。」
「我不清楚你說的是真是假……」
「那你就當聽個笑話。」李斯特道，「誰輸誰贏，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從得知。況且，你真以為她就是任人宰割的嗎？」
李斯特哂笑道:「所以啊，你在女皇陛下心中，分量還是遠遠不夠滴……」尾音拖得悠長，還帶點婉轉的聲調。
卡努特面無表情，取過李斯特手中的杯子，蓋好酒瓶蓋，拉開暗櫃，把酒瓶酒杯一一放好，再關好暗櫃，擱在座椅旁邊的鐵拐滾落一邊，抵在車門上。
李斯特陰陽怪氣道:「哎喲喲，生氣咯！」
「你很得意？」卡努特拿起鐵拐拄在面前，大馬金刀坐好，雙手蓋在鐵拐上。
「當然。」李斯特笑道，「男人比這個，很正常。」
卡努特靜靜地看著他，看得他慢慢不笑，逐漸不自在，然後說:「相比之下，我更擔心女皇陛下了。」
李斯特驚訝道:「為什麼？」
「不受制約的能力，催生無窮的野心，若是沒有足夠的學識閱歷，根本駕馭不住這份野心，到時候，將是整個那古斯都大陸的災難。」卡努特沉聲道，「我害怕，女皇陛下會變成……」
「真正的暴君！？」李斯特皺眉道。
「而且，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最近女皇陛下的行事風格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卡努特憂心忡忡道，「是我能力不夠，不能為君分憂，才害得她這樣，我有罪。」
李斯特撇了撇嘴:「好了，懶得聽你在這懺悔，就送到這，我要走了。」
「順便跟你說一下。」卡努特抬頭道，「赫伽的事，我已經整理好材料，包括五年前朱諾的殺人動機，再到現在逃到瀾緹絲城，躲藏在匹諾曹家族的莊園里，所有的一切，我都呈交給上議院，上議院已經開始受理，不日即將審判，你回去叫赫伽準備一下，與朱諾對簿公堂。」
李斯特豁然站起來，憤怒地扯起卡努特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抵在車廂壁上，唾沫橫飛，咆哮道:「你個下三濫的玩意兒，只敢躲在陰溝里的老鼠，竟敢拿他當棋子，來參與王室與新貴族的爭鬥，他有幾條命，夠你這麼折騰！我操，你娘的！」
卡努特不惱，不怒，看著暴怒的李斯特，平靜地說:「很抱歉。所有形勢對女皇陛下不利，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朱諾以一介貧民膽敢謀害貴族，而匹諾曹家族竟然包庇罪犯，還與其有交易，這就犯了老牌貴族的大忌，上議院，是王室必爭之地……」
「閉嘴！」
李斯特暴喝一聲，一腳踹飛馬車車門，正欲狂奔，身後卡努特輕聲道:「晚了。你以為我邀請你去瓦特家是為了什麼，你在赫伽身邊，我反倒難施展。」
卡努特好整以暇道:「你啊，聰明反被聰明誤，此刻他正和我的手下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