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明了
城東區高塔林立，建築精美。
坐落於城東區正中的，是一座哥特式大教堂，瀾緹絲大教堂。
月光穿過高塔，越過繁複美麗的雕花玻璃大窗，照在一個頭髮花白的耄耋老人身上，此刻他正顫顫巍巍，伏案疾書。
瀾緹絲大教堂修建於十二年前，教廷正是輝煌的年月，不計代價，不計成本，修建這個堪比宮殿一般的大教堂。那時的教廷之強盛，就連先皇見到肖恩，也就是教廷駐漆拉帝國樞機大主教，這個寫信的老人，都得躬身行禮，以示尊敬。
這個輝煌隨著八年前先皇被絞死，教廷參與其中，妄圖以神權取代王權，最終現任女皇登基，派遣軍隊圍剿而灰飛煙滅。馳援而來的兩位樞機大主教在途中被人伏擊身亡，三位神聖騎士長也英勇戰死，至今成為懸案，而漆拉帝國中，除肖恩樞機大主教外，教廷神職人員全部慘死，教廷損失慘重。
至此之後，肖恩以一介耄耋老人重返瀾緹絲城，匍匐在漆拉帝國女皇腳下，耐心蟄伏，這個過程痛苦而又煎熬，在一個個妥協之後，肖恩大主教精氣神全無，老態龍鍾，終於恢復了教廷在漆拉帝國的正統神權地位。
如今的神之歌伶遴選，正是這位耄耋老人一手促成的。
煤油燈換了兩盞，信也寫了五封，肖恩摘下老花鏡，捏了捏眼角，休息一陣，他再戴上老花鏡，拿起信件，仔細檢查一番，看看信件中有沒有紕漏，這幾封信是送給他的老友，關於神之歌伶的事，以及尋求他們的幫助。
肖恩猛然抬起頭，有人在瀾緹絲城外使用亡靈之力，他站起來，披上外套，衝出房間，扶著樓梯大喊:「麥康納別睡了，起來去看看外邊是個什麼情況。」
「亡靈之力？」樓下穿著黃金鎧甲的騎士抱著頭盔走出來，是一個金頭髮的中年人，氣息溫和，目光堅毅，握住侍者扛過來的神聖之槍，回頭望著肖恩，「要死的，還是活的？」
「活得吧，如果可能的話。」肖恩低頭看著他道，「畢竟這亡靈之力，已經很久沒見人擁有過了，上一次，還是在幾百年前，屠神滅魔中，令人恐懼而又沉醉的力量，我想看看……」
眼見一匹天馬被侍者牽來，麥康納戴上頭盔:「你說，咱們這次能成么？」
「盡人事，其他全看神的旨意。」
「我不想一輩子老死在這裡……」
肖恩看著他，用力點頭道，「我們會成功的！」
「那我就放心了。」麥康納翻身跨上天馬，低頭撫摸天馬的翅膀，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一扯韁繩，天馬人立而起，四蹄如飛，張開雪白的雙翅，如同一道利箭一般沖入雲霄。
施施的馬車穿過廣闊的平原，在江面上駛過，越過兩條大江，再穿過一片森林，向北進入山區。
施施向赫伽陳述這裡邊的利害關係，過了半晌，赫伽問道:「那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不應該來瀾緹絲城？」
「是的。」施施道，「至少，不應該現在來。如今瀾緹絲城來了許多外國人，這些人也沒安好心，王室與新貴族間的矛盾為什麼被人刻意挑起激化，擺上了檯面，為的就是要在漆拉帝國大亂之中分一杯羹，神之歌伶的遴選，正中這幾個國家的下懷，成為他們前來漆拉帝國的借口。」
「也就是說，漆拉帝國大亂將至了！？」赫伽震驚道。
施施點點頭，裹緊身上的黑色大裘:「可以預見，歌劇院刺殺案與爆炸案只是預演，接下來的，才是好戲呢？」
赫伽瞪大眼睛:「接下來的！？」
「神之歌伶的遴選！」施施冷哼一聲，「其他國家的人，未嘗沒有想過要報復，為八年前瀾緹絲之變中被漆拉帝國所殺的本國高手勛貴報仇雪恨，瀾緹絲大教堂里那隻老烏龜果然好算計，借刀殺人，既報了八年前女皇陛下血洗瀾緹絲大教堂之仇，又將漆拉帝國攪亂，削弱王權，戰亂一生，神權就不可避免地極速增長，高，實在是高！我倒是說，為什麼八年前他沒事，有這樣的本事，能逃得一劫，還能像一條在女皇腳下搖尾乞憐的狗，隱忍至今，看準時機，一擊即中，好可怕的頭腦，好恐怖的心性！這樣說來，他以後競爭教皇之位，成為教皇，也不是不可能。」
赫伽問:「那有人看出來了嗎？」
施施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漆拉帝國的人了。」
「照你這麼說，那歌劇院刺殺案就是漆拉帝國自己的破局之法了？」赫伽想了想，道，「最好讓神之歌伶遴選不能進行下去，其他國家的人，就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漆拉帝國了！」
「應該是這樣。」施施點點頭，「就看漆拉帝國如何繼續破局了……」
赫伽抬頭問:「那，如果漆拉帝國破局了呢？」
施施看著赫伽，哈哈一笑道:「也沒什麼關係，我會站出來，為這混亂的局面再添一把火，我要把我所研究的成果，趁此機會公之於眾，讓所有人都知道細胞學說。卡努特想獨吞，想藉此達成他的野心，我偏不讓。細胞學說應該造福全人類，而不是成為某個野心家手中的工具！」
施施眼裡閃爍著興奮的神光，接著說:「當然，要是神之歌伶的遴選晚會現場上當眾宣布細胞學說，那就再好不過了，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生物學的奠基人？」
「啊哈！」施施尷尬地笑道，「你還記得這個玩笑話……」
「不是玩笑。」赫伽正視道，「我有個前輩，叫李斯特，他想研究治病救人，苦於找不到人體構造圖，也不清楚基礎病理，所以一直沒什麼進展，我估摸著，你倆可以見上一面，好好聊聊……」
「李斯特叔叔么，我認識，我會告訴他我所知道的一切。」施施笑道，「不過現在嘛，有個教廷的討厭鬼在後邊緊追不捨，得先處理一下。維薩里！」
馬車夫一雙鬼眼陡然亮起，在外嘶啞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