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之交臂
「孩子，你在奇亞鎮到底做了什麼？」
坐在辦公桌后，達西亞子爵冷冷地問道，語氣和表情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和善，轉而代之的是一股嚴厲和責問的腔調。他的手裡拿著一封信，這封信是剛剛送到的，送信人是：特蘭希斯男爵。
「致我的主人，尊貴的達西亞子爵閣下：以上帝的名義起誓，您忠實的僕人特蘭希斯，在此請求您的幫助和支持。近日，一個陌生男子闖入我的管轄領地，公然襲擊我的軍隊，阻止了一名女巫的處刑。不僅如此，為了保護那名被處刑的女巫，他還試圖刺殺下官，把奇亞鎮鬧得雞犬不寧。下官無能，被該男子逃脫奇亞鎮，希望您能出手相助，在全國範圍內通緝這名男子。
您忠實的僕人，特蘭希斯。」
以上就是這封信的內容，說白了，這就是一封告狀信，而且是惡人先告狀。
前面說過，特蘭希斯這種自私自大的陰險小人，被李飛飛踩到腳底羞辱得那麼慘，是絕不可能放棄報復仇敵的機會的。雖然他在奇亞鎮被李飛飛等人狠狠教訓了一頓，但在法理上他依舊是奇亞鎮的領主，而且歸屬達西亞子爵的領地。換句話說，他是達西亞子爵的封臣。
特蘭希斯雖然厚顏無恥，但同樣狡猾無比。他給子爵的信寫得十分謙恭，但是用意極其歹毒，大大地抹黑了李飛飛一把，反正也沒有公證人在場。而他也很得意地相信，相比於李飛飛這個外人和平民，子爵肯定會站在他這個貴族這一邊。他恨透了李飛飛，即便不能親手宰了對方，他也要讓對方在整個帝國內倉皇逃竄，過不上舒坦日子。
「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名叫瑪利亞的女孩，應該就是那個被審判的女巫，對吧？」
達西亞子爵面無表情地說，用審視的目光注視著李飛飛，而後者已是滿頭大汗。這一點他無法否認，因為按照帝國的法律，被教廷認定為女巫的人必須被處死。所以說，不管他多麼英雄，在營救瑪利亞這件事情上是非法行動，特蘭希斯這混蛋還真懂得掐他的軟肋！
「子爵閣下，請聽我解釋。」
男孩深呼一口氣，跨上前一步，誠懇地說道。雖然心底慌張，他立刻鎮定下來，處事不驚，開始將當日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他把男爵對瑪利亞的誣陷、他和男爵的私人過節、以及他出手的所有委屈和無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達西亞子爵。
「事情就是這樣，希望大人明鑒，不要被特蘭希斯男爵的一面之詞誤導了。瑪利亞是我救出來的，但我絕不後悔這麼做。假如您真的要處死瑪利亞，請用我作為代替吧。」
說完一切原委后，李飛飛最後加上這麼一句，爾後靜靜地看著子爵不說話。他相信，這位年長的貴族絕不是特蘭希斯那種貪婪無度的小人，他應該能明辨是非，做出正確的判斷。
聽完這番解釋，老人的面部表情舒緩了不少，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其實一開始我就猜出來特蘭希斯在誣告，塔姆先生推薦的人怎麼可能是壞人呢？孩子，你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會按照特蘭希斯的意思把你抓起來——特蘭希斯那傢伙我太了解了，上任以來貪污之事數不勝數，可謂是一身污濁，他說的話，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願相信。」
「雖然如此，你這件事情做得還是有些不妥。即便你認為瑪利亞是無辜的，但你也不應該擅自出手，大鬧刑場，這不是給特蘭希斯一個借口，讓他出兵收拾你嘛。畢竟在法理上你是違規的，即便你的動機是出於正義。孩子，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我建議你不要輕易和對方起衝突，你完全可以來找我這樣的上級，讓我來幫你伸冤，主持正義。」
「您說的沒錯，大人。」男孩點頭稱是，不過心裡可一點都沒認同：我說老大爺，你也不考慮考慮當時的情形，我要是跑去找你，瑪利亞早就被燒死了好嘛！有的時候形勢所逼，不得不出手，這是沒有辦法的。
達西亞嘆了口氣，他其實也頭疼得很：按照事實來說，李飛飛確實觸犯了法律。當然法律不外乎人情，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把李飛飛抓起來送到特蘭希斯那裡，這不是讓壞人得意了嘛！可是，他也不好繼續冊封李飛飛為騎士——單憑這一個污點，恐怕這個男孩過不了帝國軍部的政治審核。
更何況，達西亞也不敢太過得罪特蘭希斯男爵——特蘭希斯雖然是他的下屬，可是正如前文所說，這個肥豬背後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他就是依靠家族關係才混到了男爵的位置。假如李飛飛正式被他授予了騎士封號，那麼按照法規，冊封名單是要在全國範圍內公示的。等到特蘭希斯看到后，肯定要大發雷霆，然後利用家族關係大做文章——比如散播謠言說達西亞給犯人走後門，或者接受賄賂什麼的。到時候，說不準達西亞自己都會被彈劾……
想到這裡，老子爵憂鬱地搖搖頭，更加擔憂自己了。他雖然是個好人，但還沒到雷鋒那種聖人級別，可以為了正義犧牲自己的一切。如果單單為了一個李飛飛，把特蘭希斯的家族得罪個遍，最後自己也吃不了好果子……
看出了老人的躊躇，李飛飛苦笑了一下，他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對方的難處：「子爵閣下，您不用多慮，您能不追究我和瑪利亞的事情，我們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騎士的事情，就當它從沒發生過吧。原本我這樣一個年輕的小鬼頭，也不該如此輕易地成為貴族……」
老實說，這件事情也不能怪子爵不仗義，李飛飛得罪的是一個貴族家室，子爵能夠保持中立已算難得。李飛飛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他也只能做到明哲保身，這就是仁至義盡了。
「孩子，我……」達西亞子爵低下頭顱，又感動又有些慚愧。畢竟，他事前已經答應了少年，何況少年手上還攥著塔姆的推薦信呢。為了補償內心的愧疚，他希望李飛飛收下一筆錢，以此表達他的歉意，可是被少年婉言拒絕了。
見少年態度堅決，達西亞沒有辦法，只好安慰他，讓他暫且寬心，在亞雷米安城住上一段時間。他身為領主，日後會慢慢想辦法，爭取取得特蘭希斯那邊的諒解，或者找些別的什麼機會，讓李飛飛走上另外一條升遷之路。當然，這些話也只是客套話，或者說善意的謊言，當做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告別子爵，天色已晚，李飛飛帶著兩個女孩離開城堡，深深嘆了口氣。眼看騎士封號唾手可得，沒想到半路上有人從中作梗，硬是在一步之遙打斷了他的好事。可以說，他這趟旅途是白跑一趟了。
得知事情經過後，凱瑟琳和瑪利亞同樣表現得情緒低沉。像凱瑟琳這樣的大小姐，深知一個平民想晉陞為一名騎士有多麼不易，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雖然說，相比於帝王世家，騎士也不過是個高級炮灰，離出人頭地還有一大段距離，但最起碼也是個貴族封號啊！不僅有一筆不菲的年薪俸祿，而且還有不少其他的津貼和福利——好吧，最後一句才是重點，畢竟他們三人現在急需金錢，以維持日後的旅途。
「那頭死肥豬，真是陰魂不散，本小姐發誓要他好看！」凱瑟琳氣哼哼地說。
至於瑪利亞，這個善良的小女巫更是無比自責，傷心欲絕，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嗚嗚，對不起呀李先生，那天你救我才得罪了男爵，都是因為我的原因，害你成為不了騎士——我簡直是個不詳的女巫，只會給你帶來厄運，你就狠狠打我，罵我吧，嗚嗚嗚嗚……」
「傻孩子，我幾時說怪你了？」李飛飛笑嘻嘻地說，抱住女孩安慰道。「一個騎士頭銜，換你這麼漂亮的大美人，這筆買賣做得值呀！再說了，我才不稀罕那個破騎士封號呢，要是我真的當上了騎士，那我就是子爵的僕人，以後還要去子爵那兒站崗執勤，端茶倒水，履行一名士兵的職責，真是累死人了！現在好啦，無官一身輕，我要感謝你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