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亞里沙

  少女的皮膚非常白。


  但那種白，卻並非那種因為長期宅居家中不接觸陽光而造成的病態的白，而是如同冬日的白雪，是一種風雅而明媚的白。


  在找不到一點瑕疵的精緻的臉龐上，無論是輕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樑還是清澈而靈動的眼眸，都讓少女的長相與「完美」一次越來越接近，甚至說這個詞就是專門為了形容她的外貌而被創造出來的也不為過。


  如果說自己的姐姐龍祈是有如人偶娃娃一樣的可愛，那麼，眼前的少女就是有如白玉雕像一般的華美了。


  「早、早上好……」


  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龍之介只能訥訥地回答了一句。


  而少女在打完招呼以後，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地吃著早餐。只有龍之介一直用疑惑的眼神注視著她。


  她到底是誰？

  她為什麼在我家？


  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無數的疑問在一瞬間充斥於龍之介的心頭。


  「咚——」


  飯桌下突然傳來了一陣響聲，而桌面也隨著響聲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好痛！」


  彎下身子去查看踢到桌子的腳趾，龍祈可憐地哀叫道。


  「祈姐……你……」


  儘管沒有親眼看到，但龍之介憑藉著多年的姐弟相處的經驗，還是一瞬就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龍祈剛剛抬起腳想要踢的對象，應該是龍之介，但因為腿太短的原因，龍祈並沒有夠得著，反而是用力過猛而直接踢到了桌面的底部。


  「嗚嗚……都是小介的錯！為什麼吃早餐的時候不好好吃早餐，一直盯著那個女人看算什麼啊？」


  龍祈大聲地抱怨道。


  「嘿嘿，這對於熱戀中的情侶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不過，這對小祈來說好像還是太早了，哈哈。」


  龍之介還沒來得及回應，時樂語就在一旁笑著說。


  「我今年已經22歲，別再當我是小孩子了！」


  龍祈氣鼓鼓地對時樂語說，又惡狠狠地盯著龍之介。


  「還有，做弟弟的居然瞞著姐姐找到女朋友什麼的，做弟弟的居然比姐姐先找到女朋友什麼的，小介實在是太過分了！而且，居然還為了這個女人去和別人打架，這明明是只屬於當姐姐的我的權利啊！」


  「等等等等，你們都在說什麼？女朋友？誰啊？我怎麼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龍之介被龍祈和時樂語的發言搞得一頭霧水。


  他們口中的女朋友指的是誰的女朋友啊？是指自己的嗎？但在龍之介的記憶里，自己沒有女朋友的時間就等於自己的年齡。


  所以，他們說的女朋友是什麼意思？

  龍之介望向了身側依然淡定地在吃著早餐的少女，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難道說，女朋友指的是……」


  「龍之介君忘記了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少女發言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誒誒誒誒誒——」


  與之相對的，是龍之介一臉的震驚。


  而看著少女與龍之介的互動，龍祈和時樂語互視了一眼。


  「這算什麼啊？新的秀恩愛的方式？」


  龍祈不滿地說。


  「不、不是的，祈姐，我……」


  「是因為昨晚在爭執中被打到頭的原因嗎？龍之介君的記憶似乎有點混亂不清。」


  在龍之介的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少女就打斷了他的發言。


  「正好，我也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給兩位介紹一下自己。龍之介君，也請你在這裡再好好地認識我一次。」


  於是，在龍之介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少女繼續了自己的發言。


  「我的名字是亞里沙，是龍之介君的女朋友。」


  「啊？」


  面對亞里沙簡單直接的說明，第一次聽說的龍之介卻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驚訝與疑惑。


  「我們交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然，因為家庭的因素，所以，我之前一直是瞞著家裡人和龍之介君交往的。」


  「哼，這點小介也是一樣嘛。」


  龍祈插口道，看來對於龍之介瞞著自己戀愛這個問題還是心懷怨氣。


  「但是，昨天晚上我的家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現了我和龍之介君交往的事情，還特意找到了龍之介君，說要給她錢，讓他和我分手……」


  「不過，龍之介君並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為了我，甚至還和他們起了言語上的爭執，接著，又演變成了肉體上的衝突……」


  「龍之介君為了我非常英勇地和我的家人據理力爭，即使是在動手之後也沒有退縮，在衝突中，龍之介中被弄爛的校服，而且還昏迷了過去……」


  「還好緊急關頭我的幾個明事理的親戚害怕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就阻止了我的家人的進一步的行動，我也乘機帶著龍之介逃離了現場，來到了這裡……」


  亞里沙用不徐不疾的語調講述著她和龍之介的經歷。


  但是，那種經歷卻並沒有存在於龍之介的記憶之中。


  「喂喂，這也太扯了吧……」


  龍之介忍不住吐槽。


  這種劇情就算是被編進電視劇里也會被觀眾批評說狗血吧？又怎麼會在現實里發生？而且，還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龍之介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睡醒。


  但是，當龍之介看向自己的兩位親人時，卻發現他們正津津有味地聽著亞里沙講故事，並且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麼看來，難道他們就這麼接受了亞里沙口中的這個說法？

  龍之介開始為自己的親人的接受能力感覺到難以置信。


  「小介，平時你看起來明明就是個膽小懦弱的傢伙，沒想到居然還會有這麼神勇的表現啊……看來愛情的魔力還真是偉大。」


  這算是稱讚嗎？如果這是褒賞的意味的話，那也說得太不體面了吧？


  「雖然很生氣小介你在外面找女人，不過，這樣的表現總算沒有丟姐姐我的面子，這一次就先原諒你吧！」


  不，這並不是什麼需要謀求姐姐諒解的事情吧？而且，這件事根本就是虛構出來的！


  「等等等等，你們就這麼信了嗎？我說，我跟她根本就不認識好吧？」


  「不認識？」


  「什麼意思啊？」


  對龍之介的否認，顯然，龍祈和時樂語都沒有相信。


  所以，他們為什麼會寧願相信一個外人口中所說的影視黃金檔劇情，也不願意相信家人的否認啊？


  龍之介無奈嘆息。


  「不認識嗎？龍之介君，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亞里沙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悲傷的表情。那是個讓正在心裏面抱怨自己的家人對自己不信任的龍之介也為之心動的悲傷的表情。


  而對於龍祈和時樂語，自然更加是效果拔群了。


  「我知道昨晚的事情讓龍之介君受了傷，也知道比起有著不通情達理的家人的我，龍之介君會更加願意和那些單純的女孩子交往，所以，龍之介君才會說不認識我吧……才會想要和我撇清關係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亞里沙突然從椅子上站立起來，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而同時，龍之介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對不起，打擾了。」


  只留下六個字，眼看著亞里沙就要這麼從家裡離開，反應過來的時樂語連忙從座位上起來，快步走到大門前攔住了亞里沙。


  而另一邊，龍祈也來到了龍之介的身邊，一腳踢向了龍之介的膝蓋。


  「祈姐……你、這是在幹嘛啊……」


  「小介！你你你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我怎麼樣了嗎……」


  與一臉憤慨的龍祈相比，龍之介一臉無辜。


  「小介，我之前還以為你只是看起來像是個膽小懦弱的人，沒想到，原來你真的是！我可不記得有把你培養成這樣的男人啊！」


  「就是，我也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弟弟！會因為暴力而放棄愛情的，根本就不算是男人！」


  時樂語和龍祈統一了戰線。


  「不，不是的，我……你們聽我解釋啊……」


  「不用解釋了！小介你就說你是不是一個男人就行了！」


  「這個……」


  龍祈根本就沒有給龍之介解釋的機會。在龍祈咄咄逼人的追問下，龍之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那個，大家就不要再責怪龍之介君了……」


  就在龍之介手足無措的時候，亞里沙開頭替他解圍了。


  「龍之介君可能是因為昨晚受到的刺激太大，而且頭又受傷了，所以才會意識混亂，說出一些比較無情的話……我相信，龍之介君不是這種人，我也相信，龍之介君不會這樣對我的！」


  聽了亞里沙的話，龍祈和時樂語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龍之介，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


  龍之介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應該順著這個勢頭承認自己和亞里沙的情侶關係，表示自己不會拋棄亞里沙嗎？但是，在今天以前，龍之介和她根本就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還是應該堅持自己不認識亞里沙的觀點，讓亞里沙離開自己的家？如果這樣的話，龍之介大概會一輩子在龍祈和時樂語的誤解下抬不起頭做人。


  「我……吃飽了，先去學校！」


  龍之介隨手抓起了沙發上的自己的書包，快速地奔向大門，甚至連時樂語的喝止也無視掉，頭也不回地像是在逃命一樣地從家中離開。


  在無法做出選擇的時候，逃避現實果然就是最有用的方法。


  但是，能逃避得一時，能逃避得了一世嗎？龍之介隱隱地意識到，這將會是他日常崩壞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