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心之碎片
「第二件事，關於你那位大魔法師朋友，他的傳說雖然多，但真實訊息卻少之又少。我與語塵需要隱蔽行蹤，到了最後，也只打聽出了他的名字。迪爾蒙德——千年之後，也許這個名字於你已無意義，但他曾是你的友人，或許你會想要知道，至少以此名祭奠一下故交吧。」
迪爾蒙德……啟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是個古怪的名字，讓他覺得陌生，但是又很熟悉。他便明白了，這的確就是曾經以夢境指引他來到塞維亞拉的人。千年前那場圍殺，迪爾蒙德的聖光魔法，不僅讓他有了重獲新生的機會，也以此驅散了夏佐的預言術里籠罩在他人生路上的迷霧。這道魔法延續了一千年，所以他才得以重整旗鼓。
夏佐是千年前塞維亞拉最強的大預言師，但天初城裡，東皇羲和釋家卻也是推算命運天機的好手。那與大陸其他地方的魔法完全不同的天演地佔之術，是否也推測到了這千年後的光景呢？
「我們將你從天初城帶走，儘管那之後，聯合帝國因為埃德利亞王國與東皇羲和的明爭暗鬥，本就是被強兵征服的各個國家也蠢蠢欲動，最後分崩離析了。連年戰役之下，諸國卻沒有鬆懈下對你的尋找，而你的未來之景里，那些陰霾暗火也如影隨形。他們必定是不信你徹底消失了，也認為我與語塵肯定會想辦法讓你復活。
「你將要面對的，是整個塞維亞拉的敵視。但吾兒，你的刀光似金箭指向了格萊瑞王國的王城，阿達爾。結合我所得出的徵兆之句，那裡應該有你想要的答案和助力。語塵說，你的記憶想必也隨著神魂的離去而四散在了各個曾是你魔力經絡的武器之中。如果你想要答案，首先得知道自己的問題。它或許就藏在你失去的記憶之中……」
書信到此，信紙忽然金光大盛。一道氣流纏繞著它，懸浮在了半空，羽毛筆像一把鑰匙，沒入了那信紙之中，如同石子入水，掀起圈圈光波漣漪。
啟策本能的警戒起來，卻隨後便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聲音傳入腦中。
「吾兒，策……」這是一道女人的聲音，帶著溫柔，卻又不乏剛毅之感。啟策從未見過她，就算是專誅，也不一定記得這個在他神智未全時便不在身邊的女人的樣貌了。但聽到這聲音，他卻本能的放下了那份警戒心。
他從這聲音里，感受不到威脅與蠱惑，也沒有隱約的暗示與魔法的嘈雜。
「能帶你來到此世，是我的榮幸……過去的歲月里，我常常想，這或許卻變成了你的不幸。但你經歷百般磨難，卻仍不折不損，你的朋友，希望你的神魂無論在哪裡，都能繼續存活……這便不是任何人能夠以任何情緒磨滅的，這是你應該獲得的生命，是你應該來到的世界……無論它給你多少不幸，但不幸卻並不是屬於你的。讓它成為你的所有物的，是那些加害你的人，是貪婪的暴徒。
「吾兒，你從未有機會為自己而活，我也從未有機會，伴你左右。千年荏苒，屆時我與休伯特都化為了塵土，回歸於天穹大地。能夠伴你左右的，唯有我們的祝福，與我們的血脈。施密特一族都是你的親人，他們會陪伴你，成為你最親密的兄弟姐妹。
「是復仇，亦或是平淡而活，都是你自己才能選擇的道路。我們所知甚少，也無法左右。唯願你能遵從己心，選擇自己的道路。你的心，還不完整，那些失散的記憶，還沒有回歸於你。記憶是神魂的一部分，心是它的造物。
「你能夠進入這間密室，自然也有了足以承受朱雀翎的魔力。當年將你帶入世間之前，我為聯合帝國鑄造的第一把兵器，是一對赤焰雙刀，取名為朱雀翎。也是皇帝賜予你的十四把名兵其二。朱雀翎里，有你心的一部分碎片，你是選擇接受它，踏上尋回己心的道路，還是埋葬它，與我們的後人一同生活於此，都是你自己才能做得決定。」
隨著莫語塵的話音落下，啟策聽到屏風后出現了一陣機械響動的聲音，他憑著記憶判斷出那是莫語塵梳妝台的位置。那裡果然有玄機……還沒等他走出去一探究竟，床正對處的壁爐里，原本飛舞著的金色葉子，忽然燃燒了起來。屋內霎時熱浪翻騰，金色的火花從壁爐中飛濺而出。啟策本能抬手擋住了眼帘，隨後，他便看清了那壁爐里金色葉子的真面目。那是一對雙刀，它們的形狀不再似翩然欲飛的蝴蝶，反倒像長著耀眼尾羽的赤色火鳳。而那不斷閃爍著金光翻騰著滔天熱浪的魔力，恰似它延伸而出的尾羽。
朱雀翎展，雙刀現世！
啟策的心臟猛然搏動了一下，他的眼睛倒映著那金色的火花里的雙刀，一個愣神之間，靈魂彷彿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回到了初次見這光景的那一刻。也像是這樣，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想。所見所感，唯有朱雀翎的光輝與熱力，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活著的生物，而不僅僅是一把刀。
毫無疑問，就像莫語塵猜測的那樣，這雙刀之中，藏著他的記憶，心的碎片。而要不要尋回它，卻是他必須認真考慮的問題。他來到這個世界，重獲新生，然後呢？他的目的是復仇嗎？過了一千年，即使危機四伏，那些仇家卻早已經化為塵埃，無處可尋了。尋找故友，報答這份友情？迪爾蒙德千年前去救他之時，便已經身受重傷了，不說是否魂飛魄散，就算那時還活著，過了一千年，也早已不在了。
能夠重生的人，只有他一個而已。
所以這一次，他到底要如何而活，為了什麼而活？啟策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自然也沒有機會去想找個問題。現在真的要他定定心心，為未來謀划，他卻感到一頭霧水了。只是，當他看著那雙刀，感應到刀里留存的記憶，他就忍不住想要走向那條危機四伏的道路。
格萊瑞王國的王室，藏著他想要的答案。那麼答案相對的問題，他卻還不曾知曉。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絕對不應該忘記的事情。啟策將心中的迷惑一把拋散，絕不應該忘的事就應該記起來，想要的答案就要去得到，這就是他的道路，當一切塵埃落定，說不準那便是為自己而活的，轟轟烈烈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