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好你娘哩
第四十九章
師伯張趕鹿去了大崑崙，斗陣就在眼前。
對於執意要上抱朴宮望仙台吸食鴻蒙紫氣的許小仙來說，再無退路。
唯有一戰。
唯有死戰。
唯有勝。
第一輪對陣，抽籤決定，優勝劣汰。
由通天塔四人分別從不老洞、迷樹花鏡兩脈里各抽取兩人，不老洞迷樹花鏡剩下的四人再相互抽籤決定對手。
最大程度上避開了同門師兄弟，過早於對陣中相遇。
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接連兩次抱朴山試道大會都一騎絕塵的秋颶風率先從迷樹花鏡四人名單里，抽出了一個名額。
李瓶兒。
許小仙鬆了一口氣，有些意外，仔細想想，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秋颶風先前在女子劍仙面前許諾過，對陣中遇上許小仙也不會用境界去壓他，給他一個公平的斗陣機會。至於抽籤，興許也在秋颶風的承諾內。
對於斗陣中的另外十一個人來說，過早的遇上秋颶風，都將在登望仙台的路途上畫上休止符。
抱朴山四小神仙，三個都是金丹期修為，小長生境界，光論境界修為，都是一騎絕塵之輩。秋颶風卻是元嬰後期，摸到元嬰出竅門檻的天之驕子，以碾壓的姿態出現在斗陣名單里，誰遇上，誰倒霉。
迷樹花鏡那個百媚千嬌的李瓶兒，就不是個幸運的女人。
斗陣名單出來了。
抱朴山護法長老之一的黃宣虎站在試道廣場八卦高台上，目無悲喜的宣讀。
「通天塔秋颶風對陣迷樹花鏡李瓶兒。通天塔劉德瑪對陣不老洞盧有角。
通天塔孫樹神對陣不老洞顧道生。通天塔墨秋殺對陣迷樹花鏡辛素素。
不老洞童蒙對陣迷樹花鏡龍靈兒。不老洞許小仙對陣迷樹花鏡金蓮兒。
抽籤已定，對陣就在明日辰時準時舉行，逾期或不到者，判為認輸。」
長老黃宣虎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天際。抱朴山三脈陸陸續續的散去。
「許小仙。」
聲未至，人先到，一抹大綠印入許小仙眼帘。
孫樹神，依舊是一身綠袍，一臉淡漠，消瘦俊郎的五官乾乾淨淨。從不離身的碧玉游龍劍應該就插在通天塔某個地方溫養，興許斗陣中便會在一個最恰當的時刻，從一個最難預料的角度，給對手致命一擊。
不老洞眾人圍了上來，許小仙輕聲示意無妨，眾人又退了，走遠。
今日的少年，已遠非昔日十里桃園那個半大孩子可比。
許小仙打量著這個在十里桃園，剛見面就用迷魂術試探自己，還被朱鳥印記吞噬了本命異獸的孫樹神。
孫樹神那種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淡漠依舊洋溢在臉上，神色中還有種自淡漠中散發的不羈，不經意，不刻意，纖毫必露。
想必，這就是那個年少輕狂，一人一劍上大崑崙的綠袍公子，本來面目。
綠袍公子孫樹神先入為主道:
「對陣抽籤中，大師兄秋颶風有心避開你，我有意抽到你。第一輪，你避開了大師兄，避開了我，也避開了劉師兄。
這很好，有人推手，也有你的運氣在裡面，我不去計較，也不敢計較。
你如果對陣中挺不過第一輪，你我之間那些恩怨，一筆勾銷。從此青天白日，月夜花燈，各不相干。」
許小仙神色平靜，看著孫樹神捏得有些發白的指節，輕笑道:「我若鬥爭中贏了金蓮兒，挺近第二輪，又如何？」
綠袍公子孫樹神放開捏得發白的拳頭，眼神陰冷、猙獰，就像是一頭脫開牢籠的野獸，頃刻便會擇人而噬。他指著許小仙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字一頓:
「第二輪，老子會在你認輸之前，用金剪刀將你的身體、道心，一閘！兩段！」
說完的一剎那，綠袍公子孫樹神的神色愈發陰冷逼人，還有種讓人心悸的濕滑，整個人就像是一條蟄伏在陰暗灌木叢里伺機而動的蝰蛇，身體已躬曲，毒液已布滿獠牙，時機一到，一躍，必將用滿口毒液，將對手擊殺！
許小仙紋絲不動，黃庭宮裡，道台上，火焰包裹著，一明一暗明滅閃耀的朱鳥猛然睜眼。
一瞬間，許小仙黃庭宮裡，火紅色真元沸騰，如即將噴發的岩漿，翻滾、炙熱！
紅色真元出黃庭，過降宮，入泥丸，上天門。
許小仙周身紫氣縈繞，不怒自威，就像是一尊紫甲戰神，氣勢如虹。
有一股不知道來自何方的戰意，湖海倒灌之勢，散發出來！
一波一波，生生不息。
綠袍公子孫樹神那一股子陰冷氣息，接觸到少年澎湃的戰意，就像是一座矗立在大漠中的沙塔，大風起，摧枯拉朽般，崩潰離析。
綠袍公子孫樹神一退再退，中丹田黃庭宮裡那一枚金丹，不停顫抖，和昔日十里桃園深處，自己本命異獸玉豹被許小仙朱鳥印記一口吞噬時一般，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席捲全身。
孫樹神飛退三十丈，強行壓下這抹心悸，喉頭泛起的腥味被他一口吞下，轉身咬牙切齒的連說了三個『好』字，不作絲毫停留，施展身法，落魄而去。
還未短兵相接，提靈期的許小仙竟然憑著體內道台上朱鳥睜眼的瞬間，用戰意強壓金丹期綠袍公子孫樹神一頭，讓綠袍公子孫樹神道心不穩，心生餘悸？
匪夷所思，也超乎了少年的預料。
看著綠袍公子孫樹神落魄而去的背影，少年啐了一口。
好？
三個好？
好啥？
這人有病吧！
綠袍公子孫樹神還未走遠便聽到一聲刺耳的話。
「好啥？好你娘哩！」
………………
秋風伴著落日，西去。
總會留下一抹萬紫千紅的夕陽，殘雲在天邊。
夕陽有時候會好看，有時候卻特別刺眼。
夕陽無限好，總是近黃昏。
許小仙就站在不老洞觀霞亭，看著夕陽西下。
也不知道，夕陽好與不好。
大師兄顧道生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少年身邊。
少年輕輕行禮，顧道生笑了笑也不說話。
其實從許小仙上抱朴山起，除了六師兄盧有角，其餘師兄弟姐妹並未有過太多交集。
許小仙與大師兄顧道生，有過的也僅限於打招呼。
少年對於大師兄顧道生的印象形容起來，有些生硬，淡漠、溫婉、沉默、有點駝背。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夕陽沒入地平線。
黑夜即將來臨的那一刻，顧道生走了，背負著雙手，腳步很輕，一直都佝僂著的背，彷彿直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