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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老妖婆你要吃酒?

  第六十九章


  記不起多少年了,在北俱蘆洲那個蘆葦盪,老道人李大牛拋下小女娃時,年僅九歲的孩子一路南下,沉默了許多天。


  老道人李大牛不去解釋,也不去安慰,只是說:『明明滅滅的人生,誰願作一盞油燈,溫暖誰的寒冷,關照誰的一生?能關照多久?又能溫暖多久?油燈總有油盡燈枯的一天。』


  當時年僅九歲的許小仙不懂這些道理,現在卻懂了。


  這不是予人玫瑰手留余香,錦上添花的勾當。


  這是承諾。


  就和當初在抱朴山下,『抱朴當興、興在朱鳥』石碑前,許小仙答應過女子劍仙張趕鹿的那一句『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一樣,答應了,就是承諾,興許也是一輩子的事情。


  許小仙沒敢承諾什麼,只是默許了女媧補天的跟隨。


  兩人一路南下。


  過了湘水河,就是小吳國的鄰水城了。


  到了鄰水城,許小仙買了一匹棗紅馬,將水雲道袍換成了淺黃色的文士儒衫,將背上背著的『鬥牛』佩劍別在腰間,儼然成了一個文人書生。


  女媧補天一身簡樸的藍色書童裝,胸口兩坨還來不及茁壯成長的肉也被她用抹胸勒緊,再加上本就單瘦的姑娘,原本就沒有半點女人的妖嬈脂粉氣,自然搖身一變成了個地地道道的俊俏小書童。


  許小仙知道,再過幾年,她長開了,容顏絕對不輸給女子劍仙張師伯。


  時值初秋,地處南端的鄰水城,秋高氣爽。


  女媧補天肉體凡胎,還未能捨棄人間煙火,許小仙找了個規模頗大的『瀟湘人家』酒樓,要了個二樓的雅座,坐在了臨窗的位置。


  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奔流不息,北流入三千里洞庭的湘水河。


  許小仙將腰間『鬥牛』佩劍擱置在桌子上。


  兩人才剛落座,二樓雅座間跑堂的店小二悄然而至。


  是個乾瘦的中年男人,白面無須,笑意盈盈。


  鄰水城水路航運發達,一等一的興旺,興許是見多了多金主,一直將『見人下菜碟,河水煮河魚』十字真言琢磨了數十年的乾瘦男人,笑意雖濃,卻沒有半點卑躬屈膝的意思。


  不卑不吭道:「公子需要些什麼,本店臨江,特色便是水產,只要是南瞻部洲有的水中佳肴,本店一概不缺。當然,若公子習慣淡雅素食,『湘水八仙過海』當是首選。至於酒嘛!下至竹筒酒上至『湘酒鬼』,一應俱全。」


  許小仙還未回應,書童打扮的女媧補天,扮作男音道:「兩筒竹筒酒,一疊醬牛肉,一盤墨魚春筍乾,一大碗烏雞首烏湯,外加上你們鎮店之寶『秋水刀魚』。


  『秋水刀魚』需得四吃。魚嘴尖加尾巴和海參一起紅燒。魚骨熬粥,必須放打霜后收割的紅米。魚肚就和豬肚尖一起悶。


  至於刀魚肉,那就清蒸,六分之一柱香時間就成,時間長了,肉就不好吃了。


  當然,蔥薑黃酒一樣都不得少,姜要重陽姜。黃酒嘛!低於二十年陳釀的邵陽黃酒,都算不得上乘。」


  有浪里黃金之稱的秋水刀魚,各種做法,被女媧補天信手捏來,一氣呵成。


  乾瘦店小二聽得心驚肉跳,刀魚原本最大個體僅一斤上下,如果要一魚四吃,難度可不小。


  而且,眼前女扮男裝的丫頭口中所說四種做法,民間可真不多見,除非在王侯將相的府上才有可能。


  乾瘦男人看了看臨窗而坐的許小仙,又回頭看了看女媧補天,愈發拿不準兩人的身份。


  光看外表,談不上富貴,聽口音也不像小吳國王城口音,但小丫頭語氣作態不似作假。


  兩人是來自於高門大閥,將相王侯府,還是江湖騙子?

  單瘦男人心思百轉之後,小心道:「回公子話,秋水刀魚本店也有不俗的做法,雖然比不上公子口中的四吃,但也差不離。只是……。」


  只是?乾瘦店小二欲言又止。


  女媧補天老氣橫秋道:「說!」


  乾瘦店小二,壯著膽子輕聲道:「只是秋水刀魚,談不上貴,可也不便宜。


  目前戰事吃緊,湘水河早已禁捕數月,這刀魚,目前早已突破了百兩銀子一斤。如果公子想要四吃,勢必得兩條以上……」


  許小仙笑而不語,女媧補天恍然大悟,解下背上灰色布囊,放在桌子上,攤開。


  滿背包的金葉子!

  閃閃發光。


  當初,許小仙要將金葉子換成銀票的,女媧補天執拗到底,也不嫌膈應,悉數背在背上。


  作為下人的單瘦男人原本就心虛的底氣剎那間消失,點頭哈腰,笑意再次綻放在臉上。


  女媧補天又交代一番后,單瘦店小二才離去,甚至連說上一句『吃刀魚要交定金』也都忘了。


  不得不說,作為鄰水城日進斗金,數一數二的酒樓,『瀟湘人家』有這個底氣,不多時,酒水佳肴悉數上桌。


  香味四溢。


  許小仙咬開竹筒酒,灌了一口。


  女媧補天端起一斟魚骨粥,細細品嘗。


  這時。


  一個不速之客,降臨。


  她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許小仙的湘妃竹筷,就往清蒸的刀魚碗里招呼。


  這是一個紅衣女人,看不出年紀,興許三十,興許二十幾。她眼睛小,並不出彩,鼻子卻是一等一的漂亮,加上薄而紅潤的小嘴巴點綴著鵝蛋臉,也算得上姿色上乘了。


  只是她眉心點著的那一枚類似於『二郎神』豎眼的那一撇硃砂印,卻將這種美,摧枯拉朽般抹去了。


  只是詭異,讓人覺得面容詭異。


  紅衣女人不請自來,二話不說的就往『清蒸刀魚』碗里招呼。


  許小仙樂了。


  女媧補天怒了。


  紅衣女人還未夾起魚肉,單瘦姑娘的筷子就架到了她的手腕上,她也不糾纏,放下筷子,抽回手,端起許小仙喝了一口的竹筒酒就要喝。


  女媧補天哪裡會肯?


  抓著竹筒酒就往後拽。


  紅衣女人,隨機鬆手。


  女媧補天一不做二不休,抓起竹筒酒就往窗外丟。怒氣沖沖的說道:「老妖婆你要吃酒?」


  竹筒酒飛至窗外,酒水四濺。


  詭異的一幕陡生!

  紅衣女人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張嘴一吸,四濺的竹筒酒竟然懸浮在空中,還化成一道水線,悉數被她吸入口中。


  她打了個飽嗝,端起烏雞首烏湯就要喝,女媧補天,不作任何天人交戰的心思,咬牙拔出許小仙擱置在桌上的『鬥牛』佩劍,提劍便刺。


  紅衣女人連眼睛都沒有抬,將那碗烏雞首烏湯一飲而盡,電光火石之間也用兩根白皙的手指將『鬥牛』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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