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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拉攏盟友和打擊政敵的妙招

  既然要防止被清算,謚號這東西,自然只是伏泉這場站隊朝會的開胃菜了,後來明末蟎清入關,是怎麼在仁人志士死光后,讓那幫口口聲聲家國天下的東林諸君子低頭的。伏泉雖然不能學習蟎清那樣,靠殺戮讓這幫官僚黨人低頭,但也可以從中學習借鑒一二,有兵在手,不斷挑戰這幫黨人的底線,當他們徹底沒有底線了,自然會讓他們徹底低頭。


  因此,在拋出給劉宏上美謚這個命題,逼得大部分黨人低頭以後,伏泉又不慌不忙的向小皇帝劉崇行禮,面不改色的一字一句道:「啟稟陛下、太后,臣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故聖人制禮樂各有由,聞歌,所以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今先帝謚號定為『果』,而陛下永思孝道,又先帝即位以來,內撫黎庶,外御夷狄,掃太平道、西州逆賊,廣施恩德,功莫大焉!自應再令三公九卿及諸位朝官,共同商定,先帝廟宇之樂舞,以明修德,揚先帝之功,著於竹帛,施予萬世,永永無窮!」


  小皇帝劉崇明顯對於伏泉的話理解不透,轉而望向身邊的宋太后,而宋太后雖然不太明白伏泉在朝堂這樣鬧騰的用意,但是為自己的丈夫上美謚、立廟號,這是好事,她能拒絕嗎?畢竟,一旦劉宏上了美謚、立廟號,她這個妻子死後,不也能和歷代得了美謚的君王妻子一樣,得到一個美謚嗎?


  沒有人不想自己死後有好名聲,特別是皇室之人,更是十分在乎,歷史上,多少皇后貴妃,想要在皇帝死後,撈到一個美謚名分而不得?

  所以,宋太后毫不猶豫的應道:「伏卿所言有理,不知諸卿可有異議?」


  其實根本不用宋太后問詢,在伏泉那話說出后,當下又令許多官員,瞠目結舌,面面相覷,暗道這伏泉也真是太不知恥了,他們已經退讓到這裡,默認伏泉的建議給劉宏這個昏君上「美謚」。


  然而,伏泉還不滿足,現在竟然又要給劉宏這個昏君立廟,上廟號,真是得寸進尺,也不看看廟號是每個皇帝都能上的嗎?


  許多人在心裡嘆息,同時也埋怨老天,要是本初能擁立成功,那該多好,他們何至於如此退讓……他們是步步退縮,可伏泉是步步進逼,簡直是無恥之極!

  心裏面,這幫人罵死了伏泉,可是,除了少部分無足輕重者提出反對,但大部分人卻是出奇的保持沉默,而沉默的另一層意思,其實也就代表默認而已。


  廟號是皇帝於廟中被供奉時所稱呼的名號,起源於重視祭祀與敬拜的商朝,當然,並不是所有君王都有廟號。


  一般君王死後會建築專屬的家廟祭祀,但在幾代之後就必須毀去原廟,而於太廟合併祭祀,這稱之為「祧」。如此為之,卻是因為如果每個君王的廟都留下,數代之後為數眾多的家廟會有祭祀上的困難。


  本朝立國時,光武帝劉秀廢除三帝廟號,便有此意,畢竟按照輩分,劉秀可是另外三人的長輩,祭祀時候自然多有不便。


  不過在本朝,由於大漢以孝立國,所以幾乎只要是後人接位的皇帝子孫,都會給父祖上美謚,故謚號實際上無法徹底反應皇帝一生,因此廟號反而取代了謚號起到蓋棺論定的功用,從而對國家有大功、值得子孫永世祭祀的先王,就會特別追上廟號,以示永遠立廟祭祀之意。


  在謚法制度中,只有有廟號的天子,才能享有特別為其制定的樂舞,只是,劉宏何德何能,能立廟號,還能有定製的樂舞?

  只是,雖然許多人在心裡腹誹著,但偏偏,現在敢反對的人極少,因為伏泉已經把他們的話堵死了。


  剛才伏泉的話里,直接說了新天子劉崇即位,按照大漢以孝為本的思想,自然要尊先帝之功,給他爹立個廟號。他的話里,關於劉宏的功績其實都可以忽略,最要緊的是那句「陛下永思孝道」,什麼是永思孝道?自然是要劉宏生前死後,新天子都要盡孝,現在,劉宏死了,新天子年幼,為了盡孝給自己爹上美謚,立廟號有什麼不對?

  現在,誰反對,誰就會被新天子記恨上,誰就是不忠不孝不義,即使現在天子不說什麼,但以後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天子大權獨攬,你自己甚至後代想在仕途上有所寸進,都會被新天子記恨上。


  因此,現在誰敢反對,他們連現在已經明顯把控朝堂的伏泉都一直退讓,更何況是以後要掌權的天子劉崇。雖然說,本朝的天子多數都是早逝短命鬼,但誰知道這劉崇能活多久,所以這時候,大多數所謂有節氣之士,十分正經的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低頭默認這一切。


  道家無為,漢家一直推崇道教,提倡無為而治,即使本朝開國重視儒教,推崇節氣,但是這無為之道,可是深入人心。不止是君主學習,甚至不少牆頭草臣子也學,現在對於這朝堂局勢,在場剩下的黨人牆頭草臣子,都不約而同現在選擇無為而治。


  轉身看著面前一片寂靜的群臣,伏泉心裡不由得意起來,謚號和廟號這兩道菜自己全部拋出來,就看這些傢伙吃不吃了,反正在他看來,這些傢伙吃了謚號還能不吃廟號?


  用新天子小皇帝的名義,給劉宏上美謚、立廟,爭取死後待遇,這是伏泉自以為選擇的一招妙棋。


  當然,這一招,其實是伏泉和後來明朝的嘉靖皇帝學的,那時,嘉靖帝是作為藩王子弟,被迎立為皇帝,是以小宗子弟入繼大統的,本身就處於一種極其危險的地位,畢竟,中央朝廷有多少自己人,誰也不知道。


  故而,嘉靖帝上台後,立刻就搞了個大禮儀之爭,如果誰真當嘉靖是個孝順無比,以至於不顧宗法傳統,要為自己父親母親上美謚,為父親立廟號的皇帝了嗎?

  所謂的大禮儀,在伏泉看來,這其實就是個嘉靖逼當時在朝廷掌權的朝臣站隊的問題,我這個繼承大統的新皇剛剛來這裡,你們這些大臣要做出選擇,是忠於新皇,還是忠於別的什麼?

  而想要證明自己,你們這些大臣,那就旗幟鮮明,立場明確的站隊吧!


  支持我,那就是朕的好臣子,不支持,那就是亂臣賊子了,就是治罪你,別人也無話可說,你不讓皇帝盡孝,到底想幹什麼?

  這一招,從宗法禮儀傳統下手,避免了激烈的政治鬥爭,將政治鬥爭,完全局限在禮儀與宗法之中。一方面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朝野因為新皇登基,而產生的政治鬥爭;另一方面,還能安全快便捷的知道,誰是自己人,誰是反對派,便於新皇快速掌握朝局。


  最關鍵的是,這一招,沒有任何人能挑錯,你敢說一個準備給父親死後撈取身後哀榮的兒子,是昏君?


  明顯是不可能的,因此,伏泉才會在今天比這些人更早的拋出謚號,甚至廟號這個話題,

  關鍵原因就是因為他要知道那些人是可以拉攏的「政治」朋友,那些人是必須要剷除的政敵。


  伏泉很清楚,黨人的勢力龐大,劉志和劉宏連續兩次實行黨錮,雖然在開始時候,極大的削弱制衡了黨人勢力,但是最終都沒能打敗他們。


  一個控制好度,不得不解除黨錮,另一個控制不好度,差點因為一場太平道叛亂丟了江山。而且,實行黨錮的兩人死後都沒有好下場,被罵慘千年,桓靈二帝成為後世昏君的代表詞,何其可悲?


  因此,對於伏泉來說,現在是他要選擇政治盟友的時候,再沒有比他拋出來的為劉宏上美謚、立廟號的問題,更能迅明確的確定那些人可以儘力拉攏,那些人應該徹底打擊,那些人又該團結了。


  當然,這樣的話,伏泉就必須要把那些徹底打擊的官員,徹底送入墳墓,不能留下一絲後患。否則,說不得也要和嘉靖帝因為打擊不利,最終落得個很少上朝,迷戀道教,吞噬煉丹的昏君之名了,也不知所謂「嘉靖中興」、「天下翕然稱治」之稱,從何而來?


  在場朝臣們此刻,心裡真的是糾結無比,伏泉借新君之名,拋出來的詔命,有問題嗎?

  如果從制度上來說,問題是大大的,可是,現在的情況,他們能站出來指責,擺在檯面上議論這事情嗎?


  誰敢?大勢不在他們手裡,甚至皇帝、太后明顯也不會支持他們,這就是在這些牆頭草頭上的一把劍,誰出頭,人頭必落地。


  真要有那麼個笨蛋站出來就好了……無數的黨人大臣,在心裡想道,現在只要有個炮灰敢沖在前面,他們也就敢尾隨其後,各抒己見,反正如果要治罪,也只會治罪出頭的人而已。


  至於那個出頭的笨蛋會是個什麼下場?誰會關心呢?明顯沒有人,死道友不死貧道,從來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然而,黨人之中,真正勇敢,敢做出頭鳥的人,不是在兩次黨錮里被死在了政治鬥爭,就是在袁紹擁立劉辯的時候,被伏泉一個不剩的殺了或者抓了,現在能出現在朝堂的,都是當初沒有跟隨袁紹的膽小鬼,能指望他們之中出一個敢做出頭鳥的笨蛋嗎?


  明顯沒可能的!如果有,那就只能說奇怪了,他們不跟著袁紹去賭對黨人來說更有利的局面,卻在這坐伏泉的「階下之臣」,何其愚蠢的選擇啊!


  場面出奇的靜謐,如果細細觀察,就會發現不少人連動作都一樣,只顧著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保持一種眼不見為凈的狀態,就是原本那些反對的朝臣,也是一句話也不說了,當黨人的節氣志士仁人都死了,剩下的人也只會有幾句嚷嚷的嘴炮能力了,至於讓他們出頭,想都不要想,現在能在朝堂里留下來的,哪個不是人精?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眾人以為這事情因為沒人應答,最終隨著太後幾句如「卿等無異議」的客套話之後,徹底蓋棺定論,他們也能下朝之時,沒想到竟然有人站了出來。


  此前,作為汝南袁氏失勢,唯一尚在朝中,和黨人友善卻一直沒有幫黨人發聲的的弘農楊氏的現任家主太中大夫楊彪,突然臨襟正坐,滿臉正氣的站起來。


  這一下,無數人的心中沸騰,他們以為,救世主出場了,在他們看來,這才是和汝南袁氏齊名的弘農楊氏該做的表率,袁紹死了和袁氏勢微沒事,只要楊彪和楊氏敢現在出言,他們齊齊跟進,誓必要把伏泉這禍亂朝綱之舉打碎,他劉宏憑什麼有美謚,立廟號?這是不可能的。


  眾人心裡紛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就等著楊彪發言,他們就立刻跟進,一定要維護這宗法秩序,將劉宏這個昏君死後要名聲的美事擊碎。


  只是,楊彪出列以後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們打落深淵,卻聽到這位關西名門之後慢悠悠的匍匐到地上,大聲拜道:「陛下永思孝道,詔命大臣立樂、舞以明先帝之盛德,此臣愚所不能及也!臣謹以為:先帝即位以來,內撫黎庶,外御夷狄,掃太平道、西州逆賊,廣施恩德,功莫大焉!如今,當為先帝立廟,陛下宜當世世代代獻祖宗之廟,宗室群臣應侍伺天子,歲獻廟前,請著於竹帛,宣布天下!」


  所有人,聽完之後,一下子都傻眼了,這還是號稱「四知先生」、「關西孔子」大儒楊震的後人嗎?要知道你可是關西名門弘農楊氏的人,你父親可是直言勸諫的楊賜啊?你怎麼能在現在這時候做這種愚蠢之事呢?

  朝會一旁,伏泉聽到楊彪此言,也是一愣,他可沒想過這位從袁紹政變以來,一直沒動靜的弘農楊閥的家主,會突然這麼毫不猶豫的支持自己,似乎……這畫面有些不對啊?


  不過,看著楊彪一副忠貞不二,誓死效忠皇帝的表情,他卻是有些明白了,楊彪此舉,不正是弘農楊氏能夠延續千年的秘訣嗎?

  畢竟,使得弘農楊氏興起的楊震、楊秉、楊賜三人,雖然都是素有清名,懲治貪官污吏,敢於直諫皇帝的名臣,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都是堅定的保皇黨。


  否則,也不會讓被他們搞得有些難堪的皇帝一直尊敬寵信,不然,早就被皇帝想辦法弄下去,又怎麼給他們現在三世三公的機會?


  甚至於伏泉知道,歷史上楊彪會一直堅定在漢獻帝身後,最終也為弘農楊氏取得四世三公的榮譽。只是,楊氏雖然是忠誠的保皇黨不假,但也是識時務之族,和在袁紹出現之前的汝南袁氏很像,而且他們更懂得低調。


  記憶里,後來汝南袁氏因為袁紹、袁術兄弟,徹底淪落,只能靠著同宗陳郡袁氏撐著,而這弘農楊氏,卻能夠撐過短暫的曹魏政權的打壓,並在之後的歷史上一直為天下著姓,這可不是沒有緣由的,還不是懂得明哲保身、識時務嗎?

  君不見,後來連隋文帝楊堅都要靠著弘農楊氏貼金嗎?而直到隋唐,弘農楊氏都是天下有數士族,如果不是晚唐亂世和宋明科舉出現,寒門崛起,他們這份保身取美名之道,還真沒人比得過。如此看來,楊彪今日之舉,也是有些緣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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