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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故事

  “鳳陽公主瘋癲無狀,在紫雲殿閉過三個月,不得踏出一步。”


  任何人都不可以威脅他的皇位,任何人!

  大雨一如他們墜下山崖的那般大,甚至連雷聲和閃電都沒了,隻有雨聲,淹沒一切的雨聲。


  白芷躺在木板支成的床上麵翻了個身,有些睡不著,睡在床榻上麵的北寧樾一樣沒有睡著,仿佛這場大雨驚擾了所有人的睡眠。


  “我好像有些喜歡這樣的日子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著生計和田裏麵的莊稼,其他的什麽也不在乎,不在乎誰做龍椅,不在乎會得到什麽,失去什麽。


  白芷笑了笑,在夜裏,他們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我給王爺講一個故事吧。”


  既然大家都睡不著,不妨打發些時間。


  “好。”


  他答道,聲音裏有些期待。


  “從前呢,有一個皇帝,全天下的人都聽他的號令,他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可是他覺得不開心,於是他就出去民間散心,走到一個水塘旁邊他看見一個農夫在那兒垂釣,他的魚筐裏麵還一條魚都沒有,但是他看起來很高興,很悠閑的樣子。那個皇帝很好奇,他走過去問他,“你這麽窮為什麽還這麽高興?”你猜那個農夫怎麽答的?”


  她側首看著床榻上的男子,盡管看不到,北寧樾也側身對著她思慮了片刻道

  “我雖然很窮,但是我很自在?”


  白芷笑了笑,接著道


  “不,他反問那個皇帝“我需要那麽多錢做什麽?”,皇帝說“做你喜歡的事啊。”,農夫又道“我現在不是正在做我喜歡的事嗎。”那個皇帝突然愣住了,他離開了那裏重新回到皇宮,日子還和以前一樣,但是他過的開心多了。”


  白芷的故事講完了,現在愣住的是北寧樾。他本以為白芷想告訴他的是自在的日子才是好的,不需要榮華權位,他卻沒猜到這個故事的結尾是這樣的。


  其實每個人想要的都很簡單,隻是很多人選擇最曲折的方式去得到它,有的人隻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抓牢了。他需要的也並非皇位高權,隻是因為不甘心而已,若是有一天真的得到了,他會高興麽,那份高興又可以持續多久呢。


  “可惜我已經走了太遠了。”


  遠到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他的身後立了太多人,他輸不起。而且,他連他的性命都可以要,他怎麽可以原諒。


  “王爺以為一個怎樣的人方才是最強大無敵的人?”


  白芷察覺到了他散發出的憤怒和無奈,並沒有相勸隻是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卻將北寧樾一時間難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一個最強大無敵的人,擁有最高的權勢的人嗎?直覺告訴他這個答案是錯的。


  “是他內心的慈悲和寬容,可以原諒一切,可以善待一切的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他,無論是利刃或是流言。不需要財富,不需要權勢。”


  她清楚地知道無論那個要殺北寧樾的人是誰,等他們回到帝都以後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人是她救的,所以接下來的一切也是她間接造成的。她不知道如何化解,隻想盡力而為。


  黑夜裏的寂靜愈發明顯,再也沒有一點兒聲響,他沒有再說話,所有的話哽在喉間說不出口。他經曆的一切,他付出的一切,要怎麽放下,要怎麽寬恕。


  慈悲是佛祖的事,與凡人無關,他做不到。


  雨過天晴之後,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北寧樾又如同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同白芷還有陳大叔夫婦一起在屋中用飯。


  “陳大嬸,你的廚藝可真不錯,住在你這兒這些日子我都覺得自己長胖了。”


  白芷和著青菜吃了一口飯開心地笑道,比起北寧樾平日裏用的飯菜,這些確乎難以下咽,但已經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了,一開始的時候吃不太習過,到了後來竟也一點點喜歡了。


  陳大叔的妻子歡喜地笑了,好似白芷說了多麽好的話一般,夾了一塊肉與她笑道

  “都是些粗茶淡飯,白一你不介意就最好了。”


  雖是普通的人家,卻也十分純樸。


  幾個人正吃著飯,陳大叔的小兒子卻於此時走了進來,陳大嬸以為他回家吃飯盲高興地起身招呼


  “老二,你還沒吃飯吧,剛巧我和你爹剛剛開始吃,你也坐下吃一些。”


  陳大叔的二兒子也有三十好幾,長得健壯高大,陰沉著臉並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我不吃飯了,你們還有錢沒有,昨天夜裏下雨把我那塊田衝垮了,我得找人賭上。”


  天下竟有這種兒子,都這般大了還伸手問父母要錢,之間陳大叔沒有說什麽,起身之屋內尋了一會兒然後出來把為數不多的幾個錢都給了他。


  “這是這些日子攢的,要補就好好補補,別一下雨又垮了。”


  那兒子也不客氣,接過錢就走了出去。北寧樾蹙眉看著發生的一切,待到陳大嬸重新坐好之後開口道

  “他經常伸手問你們要錢嗎?”


  陳大叔放下筷子歎了一口氣

  “也不能怪他,當初分家產的時候他分的田就不好,收成一直比不得他大哥,平日裏我們能幫襯就幫襯一下。”


  陳大叔說完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陳大嬸看了陳大叔一眼無奈道

  “可是天下哪裏就有那麽兩全的法子都顧及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大哥先成家自然是先把好的給他,卻虧了這一個。他也是我們的兒子,如果有怎麽會不給他,實在是我們兩不中用,沒有好的了。”


  北寧樾拿著筷子的手也停住了,愣在那裏似乎在想什麽事。當初他父皇將皇位傳給他皇兄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很多顧慮呢,除了他的才能,除了他比他大哥好很多。還有朝中的勢力需要平衡,還有錯一步即將釀成的禍患。除了兒子之間的抉擇,還要顧全江山大計。


  這些年他是不甘心,他的不甘心最多的就是當年的那一旨退位詔書,如果那其中的因果並非他當初所想的那樣,那他這些年的執念又該歸於何處。


  想要皇位的是他的母妃,想要天下的也是他的母妃,她為了這一切命都不要,而她的算計謀劃到底是為了他的將來,還是她已了的一生的不甘心。


  “你沒事吧?”


  北寧樾愣在那裏許久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吃飯,白芷碰了碰他的胳膊關切道,北寧樾回過神來,而眼底的深沉落寞卻是那般濃烈。


  “我吃好了。”


  撂了這樣一句話,他起身離開,並未回房間而是在村子裏麵僻靜的小路走著,那兒才不會有平日裏經常跑過來的女子。


  錯了嗎,是他錯怪他的父皇了嗎?他曾經那樣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強大,他就是父皇眼裏最出挑的兒子,鐵定的皇位繼承人。當年顧國公手裏握著朝堂最大的勢力,而隻有皇後一黨的勢力是稍稍僅次於顧國公的,若是先帝傳位與他,饒是他能力再出挑,手中沒有實權也隻能任由顧國公掌控,恐怕所做的還不如當初的皇兄。若是這樣,那他是真的錯了,錯了啊。


  僻靜的村落小路,孤寂的身影,還有地上未幹的積水,他緩緩走著,自己都不知道要去那兒。


  “寧王殿下的傷勢好了嗎?”


  白芷的聲音突地在身後響起,北寧樾回過頭來,隻見白芷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麵上帶著清淡的笑意。她一開始的確被北寧樾騙過了,但是今天跟了他這樣一路,他步履穩健,完全沒有半分病態她就知道北寧樾說了謊。


  “白芷,一個人真的可以放下嗎?”


  他突然問他,二十幾年第一次這樣彷徨迷茫,覺得自己走了一跳錯路又不知道該如何回頭。


  他背光立著,隻要一轉身就可以走出所有陰暗。


  白芷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臂,讓他轉過身子,溫暖的陽光落滿了他一身


  “其實何必要放下,你從來都知道你想要什麽,隻是被太多東西迷惑了而已。”


  她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改變對北寧樾的看法的,或許是他明明可以利用顧若解決一起危機,但是他冒著失去的危險沒有這樣做。如果一個人對權勢真的那麽熱衷的話,感情對他來說是可以輕而易舉去利用的。他沒有,說明他並不是那樣的一個人。


  顧若沒有看錯人,北寧樾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或許走了很多岐路,但是卻到底沒有迷路。


  陽光落滿了他的眼睛,那麽明亮的陽光,照的他都睜不開眼睛。那麽溫暖,溫暖地洗去了他一身寒意。


  “我想再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他想徹底看清現在自己的想法是真切的還是一時衝動。


  “好,不過吃了這麽久白飯的寧王殿下,以後是不是該做一些事情來回報回報陳大叔他們呢?”


  兩個人都是從獵場上麵掉下來的,身上沒有錢財,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人家,的確也隻有做一些事了。


  他側首看著她,陽光同樣落滿了她一臉,唇角浸在光中,似是迎著朝露盛開的花朵。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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