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正魔思緒
天人殿。
十數人坐在客席上，無不是一方勢力的領頭人物，但此刻他們的視線都是整齊劃一地聚集在了殿堂的焦點——彭溫韋身上。
彭溫韋以一副端端正正的姿態正坐在主人席上，臉譜下的雙眼閃爍著耀眼的神芒，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鎮壓著整個殿堂，一掃之前平易近人的模樣，此時的他方才宛如是一個真正的……天地共主。
「你決定了？」
雖然只是從彭溫韋嘴裡說出的冷淡的一個問話，但其中似乎蘊含著一絲失望。
「決定了！一個連魔無相都抵擋不了的結盟，我不感興趣，我的女兒……不勞各位費心了！」身子一轉，衣擺一甩，田有財只給眾人留下了一道瀟洒的背影，雖然不魁梧但卻比任何時候更值得依靠。
彭溫韋的目光落在了冷艷的詹雅身上，語氣始終保持著一個波動：「詹掌門您又如何？走或留，一切憑君所願。」
詹雅緩緩站起朝著彭溫韋作了個輯，淺聲說道：「據我派眾長老商議……即日起玄女素心派實施封山，當然！若是彭盟主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還請盡量開口，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辭。」
「好！」一個字，一句話。聲音無悲無喜，彭溫韋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其他門派可還有意見么？」
「鄙人長河派玉樓春，有一事還請彭盟主告知。」說話之人雖是一副賬房先生的打扮，但他手持紙扇抱拳直面彭溫韋的凌天氣勢，卻是不得不使人另眼相看。
「請說。」彭溫韋對玉樓春抬了抬手，甚是風輕雲淡地示意著。
玉樓春拱了拱手，義正詞嚴地問道：「失禮了。不知……彭盟主是否有打算請得那些隱居避世的勢力亦或是高手相助？」
聞言，彭溫韋頷首說道：「此事我有所計較，各位無需擔心。」
「如今還望諸位能將重心置於大乾境內的魔道勢力，協助朝廷將擾國亂民者趕盡……殺絕！」彭溫韋眼角餘光所向，落座於其側旁的杜絕一腳跨出，那獨屬官府的氣質眾人一覽無遺。
「在下杜絕，捕罪司統領，見過諸位英雄。」
刷——
一句簡簡單單的自白，卻彷彿引起了滔天大浪，感受著迎面而來的視線，彭溫韋卻是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杜絕行了個禮，便是說道：「各位，還請聽在下說兩句！」
「江湖事江湖了，朝廷江湖莫相問。杜大人，還請您從哪裡來還是回哪離去吧！」玉樓春此時看向彭溫韋的眼神已是開始有些不滿。
其他人雖緘口不言，但毫無疑問他們大多數的看法都是與玉樓春一致的。
杜絕亦非不懂審時度勢之徒，瞧得當下氛圍，卻是微微搖頭然後慷慨陳詞了起來：「若這真的僅僅只是江湖糾紛，我等又何必插手進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友為鄰。在下以為……」
杜絕的目光往一眾人身上掃過，繼而說道：「在場的各位都是俠者，可……化魔窟不是！魔無相亦不是！他無敵當世，卻胸無慈悲，殺人在這等人眼中無異於屠狗宰豬，恐怖如斯之輩，實乃國民之心頭大患！而且他已有所行動了，所以……還請各位暫時放下心中成見，共抗大敵！」
殿堂一片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也已盡然收斂。
「雖說如此，但與朝廷合作，這……」玉樓春的語氣已沒之前一般強硬，但終究有著一絲為難之色。
彭溫韋泰然自若地看著眾人，說道：「放心，以當下局勢，當今陛下不會做出什麼不智之舉。」說罷，彭溫韋走到眾人中間，目光朝著遠方的蒼穹看去，眼神之中滿是決然，「相信傾盡我等之力，必定可以誅滅魔無相這個魔頭，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全憑盟主意思！」剎那間，在座的一眾人等「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如同演練了許久，竟是相差無二地向彭溫韋行起了禮。
「那接下來……就是我們行軍布陣的時刻了！」
…………
化魔窟。
噠——噠——噠——
在無邊的幽寂之中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腳步聲，凄厲卻又顯得有些蒼涼。
「回來了？」坐在至高王座上的魔無相單手托著下巴，饒有興緻地看著黑暗中那若隱若現的苗條纖細的身姿輪廓。
「嗯。」
魔無相的眼中開始泛起紅芒，帶著一種詭異的笑意問道：「他走了，你不後悔嗎？」
「自然不！反而是你，讓我加入化魔窟，你不後悔嗎？你是知道的……我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你！」從黑暗中陡然爆發出了一股濃烈的殺氣朝著魔無相衝襲了過去。
「喂！真的好嗎？當著仇人的面說這樣的話。」沐浴在這恍若實質的殺氣之中，魔無相眼中紅光大亮，看樣子相當興奮「你……可是會變成傀儡的哦。」
在魔無相眼中紅光的照耀下，一些隱晦的「東西」顯露出了些許的痕迹，一直猶如軍隊般紀律的黑衣人整齊規劃地站在了整個化魔窟的四周，全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但毫無例外他們身上都沒有一絲生氣。
那道纖細的倩影緩緩走到了魔無相的紅光照耀之下，身穿墨色紗裙的妃煙羅將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遺，較之起之前的俏皮模樣，此時的她，身上更是多出了一種誘人的韻味。
「不過兩天罷了，就又多出了這麼多，你這是想要幹什麼？改朝換代嗎？」妃煙羅用著眼角的餘光去掃視著四周的黑衣人，外表看上去滿不在乎，可實際上心中早已充滿了驚懼。
「嘖嘖嘖。」魔無相搖了搖食指否定道：「我對這些可沒什麼興趣，我的目的由始至終都很簡單……」魔無相站了起來踱步到妃煙羅的跟前，抬起後者的下巴，眼中幽幽紅芒緊盯著妃煙羅，道出了一個笑話般的答案。
「長生，我尋的只有長生！」魔無相的語氣里充斥著赤裸裸的慾望，他毫不掩飾，儘管在旁人看來如此可笑。
「你尋長生，那為什麼不乖乖待在深山老林里煉你的丹，修你的道，反而跑來大乾當著勞什子的魔教領袖？你是在開玩笑嗎？」
魔無相背著雙手走到殿堂中央，抬頭仰望著夜空：「所以說，你們這些人真的是愚昧至極啊！煉丹修道？我可還真沒見過哪個靠著煉丹修道能得證長生果位的。」
妃煙羅緊盯著魔無相的背影，強作鎮定地問道：「那按你的說法和做法，莫不是你覺得倚靠著那些修鍊歪門邪道就能得證長生？」
「聰明！不過那些可不是什麼歪門邪道。」魔無相陡然轉過身來，眼中紅光一閃，一時間，妃煙羅竟是被嚇得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
「那可是長生之法，得道之路，若非它被人藏了起來，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去坐這些無聊事。」
妃煙羅只覺得此時自己的內心有如火燒火燎，恨不得一招殺了眼前這個魔頭：「無聊事？你可知你這些無聊事殘害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
「那又如何？想要成大事，沒有一點犧牲怎麼行。」魔無相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跟妃煙羅長時間的辯駁使得他有點厭倦了。
「你下去吧。」
隨著魔無相的手輕輕一揚，妃煙羅便是行雲流水的做了一個跪拜禮。
「屬下先行告退。」妃煙羅眼中冒著怒火，可是由於體內的魔種蠢動，說話、跪拜、站起、離開，她的一舉一動自己雖能感受但卻絲毫控制不了，她的身體已經不是她的了。
良久之後，感覺著妃煙羅的氣息消散了，魔無相再次用回單手托下巴那個慵懶的姿態發起牢騷：「果然，跟女人的聊天有點煩！」
魔無相突然朝著身後揚了一下手，似乎是在跟誰打著招呼。
須臾之後，一個諂媚笑著的猥瑣邋遢老頭緩緩走了過來，這人正是天機。
「大人！」
魔無相很隨意地問道：「我吩咐你辦的事辦的如何了？」
「進度已完成了一半有餘了，但按照「他」的行程來推演，恐怕時間上可能會有些趕。」
「趕？怎樣才會不趕的方法你還要我來教你嗎？」魔無相瞥了天機老人一眼，轉眼間，後者感覺自己突然置身於在冰天雪地中一樣，滲皮透骨的寒意瞬間遍布全身。
天機老人很是艱難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屬……屬下懂了。」
「那就趕緊下去辦事，一點小事自己都解決不了，還敢妄稱自己是什麼天機。」
魔無相的話像尖刀一般狠狠地扎入了天機老人的心中，但他不敢辯駁亦不敢輕舉妄動，魔無相的恐怖他深有體會。
「屬下告退。」
看著天機老人垂頭低腦離開的模樣，魔無相眼中紅光一閃，心頭竟是無中生出了一股鬱氣。
無力的螻蟻，都是些一次性的累贅！
袖子一翻，魔無相手上乍然出現了一張地圖，「長生難覓，不死難求！何天問、彭溫韋你們兩個就好好地陪我玩上一把吧！這個遊戲可才剛開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