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技擊術的秘密
百草仙釀是一種酒，是一種極其奢侈的酒。
哪怕是整天把仙草仙果當零食吃的天庭，都覺得花果山用這麼多仙草揉吧在一起囫圇泡酒是種不可饒恕的浪費——在他們看來，這一壇酒裡面的百多種仙草，只要參照藥王的方子適當調配，起碼可以泡好幾十壇能增進法力修為的仙釀出來。
可沒辦法啊，仙草是東勝神洲的，泡酒的師傅是妖怪，就連罈子都是花果山自己造的，不幹天庭什麼事兒。
而且，這樣胡亂一鍋燉的泡酒法，泡出來的仙釀味道真的很正啊！天上地下哪個神仙不朝思暮想能來上這麼一壇。
這天仙雖說關在牢里，卻是因禍得福，每年可以拿到兩壇，今年更了不得，還沒過半呢，就已經到手兩壇了，你說他怎麼能捨得不要。
所以小白一說下次不帶了，他就緊張起來。
「哎哎哎……」他慌了神，天仙的淡定模樣頓時不見蹤影，「你這小妖怎麼說話呢，五十四年了，我每年跟你們講那麼多故事，就不值兩壇酒么？」
說著這話，他似乎有點激動，喝了口酒，沫子噴得到處都是。乾淨的灰袍上頓時斑斑點點，只是眨眼間，那些斑點就消失無蹤。
小白本想給他懟回去，但見孫小六隻是笑笑不說話，也忍住了。
那人也不再說話，側著身子只顧一口一口地喝酒，就好像不趕緊喝完過會兒酒就會消失似的。
孫小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臉上帶著笑意。
那人捧著酒罈子偷瞄過來，發現孫小六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趕緊又側過身去。
「酒總有喝完的時候。」孫小六笑道。
那人聽到這話，愣了愣，然後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當年不該答應你，哪怕不要那顆蟠桃都不能答應你。」他頗有些懊惱地道。
五十四年前，孫小六剛知道監牢裡面有這麼一位有意思的天仙，於是就溜進牢里來找他，兩人一個憋得太久是話癆，一個對什麼都好奇，於是乾柴烈火如魚得水，都覺得找到了平生知己。
五十年前，天仙發現自己因為常年與天地靈氣隔絕，修為已經跌落到危險的邊緣，恰逢齊天大聖從天庭回來探親，給眾猴子發他偷來的蟠桃。
孫小六偷偷拿了一棵蟠桃和一壇百草仙釀來找他，要他答應一件事情，為保住境界，他收下蟠桃和那壇酒，答應孫小六以後可以回答他三個問題。
孫小六走的時候，他還不忘補了一句「那還得再加一壇酒」。
如今孫小六提著兩壇酒來找他，他打看到那刻起就知道這筆債今天肯定是躲不掉的。
他猜孫小六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否則這小猴精不會啥都沒要就要他三個問題，所以他事後想起來，自己絕對是吃了大虧。
「不知道天庭有沒有後悔葯賣。」小白有著這個年齡的女孩兒特有的伶牙俐齒，她早就看這個一天到晚盡知道忽悠她跟小六的傢伙不順眼了，逮著機會就趕緊懟回去。
那人頓時語塞，手指點點小白，滿臉無奈。
孫小六眼珠子一轉，道：「你也可以賴賬。」
那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話剛說完，他又神色一黯，道：「不上你當，我若真言而無信，好不容易修來的境界就全毀了，道心不能通明，何談修行。」
孫小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那人沉思一會兒后，臉色突然就明朗起來，他轉回身，坐到床沿邊上，笑盈盈地看著孫小六，那神色活像丈母娘看女婿。
孫小六情不自禁地豎起渾身猴毛。
這實在是五十多年來養成的條件反射，每次被這人這麼看著，孫小六絕對會在一個時辰之內被他坑走點東西。
「在你問問題之前……」那人說了半句話，伸出兩根指頭開始捋自己鬢邊的頭髮，一副勝券在握的討嫌樣，「我先免費送你一個問題。」
孫小六跟他打了五十多年交道，對便宜莫貪這四個字理解最是深刻，一聽他這話，想都沒想出口就道：「俺不要。」
那人一愣，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技擊術的秘密你也不要？」
孫小六霎時間就覺得渾身的血在往頭上沖。
他跟那人類刺客學的技擊術，有一個致命的短板，這件事孫小六打從一開始就知道。
技擊術不屬於修鍊法門，這種依靠不停突破肉體極限的戰鬥訓練不像修鍊一樣可以進階，據孫小六這十年裡搜集到的消息，技擊術練到頭，也就是有概率擊敗一隻妖帥境精怪而已。
十年前的孫小六手無縛雞精之力，當然屬於飢不擇食的狀態，但現在，眼看著他距離擊敗那位人類刺客的目標不遠，心底自然就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
但他一直都知道，這隻不過是做夢，創自人類的技擊術，得不到天道恩賜，是不可能進階的。
然而就在他已經放棄這個想法，準備安心做一隻只能欺負妖帥的猴子的時候，這個傢伙居然說他知道技擊術的秘密！
技擊術乃人類所創，對於神魔妖鬼來說壓根就沒有秘密，硬要說有，那必須是關於技擊術進階的事兒呀！
孫小六渾身一哆嗦，差點沒興奮得尿一褲子。然則他終究不是普通猴子精，很快就壓抑住興奮，淡定地看著天仙，道：「說吧，這回你要點啥？」
那人一聲輕笑，搖頭道：「說過免費送你，當然不要你東西，只要求你一件事。」
孫小六冷冷一笑，心想果然如此。
「說吧，什麼要求？」
「你的三個問題，我若回答不上來，不要逼問，換個問題。」
「不行，頂多允你換一個。」孫小六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開什麼玩笑，俺處心積慮五十年挑出來的三個問題，你居然想全都賴賬！
「成交。」
那人倒也爽快，估計是看孫小六態度堅決，也知道繼續討價還價沒什麼好處，索性答應下來。實則他也知道，孫小六這隻小猴精，跟一般的精怪大有不同，按說沒有突破妖王門檻，精怪的智力根本拿不出手，但不知是否天道垂憐，這個周身穴竅封閉的猴精，居然比人類的智力都有過之。
真是我命中的剋星——他在心底哀嘆道。
但他終究是天仙，兼且道心通透，很快便整理好思緒，抬頭對孫小六道：「技擊術，又叫武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