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幅 天下戈弋出
可是,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尚在不斷發酵。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毫無隱瞞的督御司聞人城,聽聞三殿下赦免一事,暗中服毒意欲自裁。
事不湊巧,治國寺治國卿木域冷查房之時及時發現,聞人城自裁未遂。
鑰皇得悉此事,命木域冷率治國寺,江山寺,蒼穹寺對聞人城特提審問。三寺會審,全城嘩然,這是數百年來,鑰國開國以來第一次。
一波三折,權謀疊錯步步為棋。
終究,聞人城悉數招供。
審訊畢,聞人城半伏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任務完成。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眾人心思各異。
一紙罪書,一紙詔書,鑰國奪儲時局再顛覆。
七殿下江御孽,十七殿下江蔚珏,與兵部,刑部,吏部……等官司多名官員,暗中結黨營私,於鑰聶城,銘存城,山靖關等地,私設地下商路,倒賣軍械,茶葉……等鑰國明令禁止私人販運之物,肆無忌憚非法牟取暴利……
事情還未止步。
多年前,落氏氏族全族搭配邊疆一事,不可避免被波及。
當年,鑰皇登基十年盛典,落氏族長落與年率落氏十名貴女,於落樂宮落心台上,祝告上蒼,為鑰皇祈福。
彼時,眸光一瞥,鑰皇看中一名貴女,名喚落蘊。
鑰國曾有國訓:落氏之女生世不可入宮。
入宮,必是亡國之兆。
明處,鑰皇未有任何動作,暗處,鑰皇與落蘊郎情妾意。
一年後,落蘊產下一子,鑰皇親賜名江祗越。
不久,落蘊橫死。
鑰皇震怒,命皇帝私人專屬機構——鑰歆衛不惜一切查探落蘊之死。
終於,一切水落石出。
落氏族人不恥落蘊身為貴女,未婚先孕,卻又礙於鑰皇威嚴,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鑰皇西征刃國嘉匿關之時,落是族長與族中掌權族老,秘密處死落蘊。
鑰皇得勝還朝時,落蘊慘死一事敗露。
鑰皇礙於生前承諾過落蘊,沒有滅落氏一族,將落氏一族發配邊關苦寒之地。
可是時至今日,峰迴路轉。
禮部尚書端新意無意**出,落蘊一死實與後宮鏡貴妃有關。
鏡貴妃,七殿下,十七殿下生母。
鑰皇尚未動作,鏡貴妃已斷然自裁。
鏡貴妃之心,路人皆知。
她在犧牲自己保全兩位殿下。
不過,鑰皇並不打算收手。
工部,戶部,禮部……各部各司各人員,重新換血。
此次朝臣之變中,七殿下,十七殿下羽翼折毀近半,損失慘重。
此事,由七殿下,十七殿下私運兵械一事引發,史稱「兵械亂,亂儲君之勢」。
眾人嘩然。
不過一夜,星雲斗轉。
自此,雲戈弋盛名天下。
戈弋一出,天下覆。
陌痕殿,夜無話。
傾顏宮內,我沉沉欲睡。
「滅盛國,滅決止關!」
「虎賁衛在,盛國在!」
鐵蹄颯踏聲,殺伐決絕聲,江山喋血聲,金鐵相刃聲,戰馬狂嘶聲……
聲聲不絕,血亂不斷……
「我殺了你!」
我慌亂起身,冷汗不斷。
回眸,玉枕上淚水侵透。
無助蜷縮在傾顏塌上,我近乎崩潰。
為什麼!
又夢見了!當日決止關血透天下,江山頹唐,山河盡覆……
垂眸,剔透無暇曲聲,自陌凝宮躚然越過。
陌凝,是你。
曲調絕美不可說,卻哀慟至極。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放聲慟哭。
發泄,極致的發泄。
慕傾顏,你有多久,沒有這麼痛快地哭過了?
止國決止府殺手決,數日喋血廝殺,早已漠然。
鑰國朝堂政變,步步為營機關算盡,早已無感。
刃國,亘國……各國機鋒交錯,權謀傾軋,謀盡盛世江山天下……
這是我很久很久,第一次哭。
哭聲畢,曲聲畢。
風終吹不散,盛世落蒹葭。
我抬眸,痴痴看向眉目北側。
陌凝,這是你的陌凝宮。
很久,又似乎很快,絕美曲聲再次響起。
只是,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蝕骨之冷,唯美無暇,極致治癒。
眉目一換,眸中痴纏盡逝去,徹底北狠絕取代。
姓陌的!我不屑於你的同情!
翻身下榻,我頭也不回逃出傾顏宮。
本公主今日絕不待在傾顏宮!
眸光觸電陌凝宮剎那,淚水終究不爭氣。
很久很久,再回眸,陌凝宮仍無聲息。
慕傾顏,你在看什麼?他是不會追上來的。
足尖輕點,我的步伐愈來愈決絕。
顏致殿內,輾轉難眠。
淚眼朦朧中,眸光不受控制狠狠瞪向陌痕殿方向。
慕傾顏,你究竟在哭什麼?!傷心什麼?!
鑰國,雲年府,少年薄透指尖滑過沉奢香信箋,眸光淡淡瞥過貊松案上,凌亂擺放的幾幅女子小像。
此刻,年光台上,年光地圖指針準確無誤指向刃國。
最左側小像,駱貴妃,刃國後宮第一妃,風頭如日中天無人能及,前朝母族勢力駱氏權利正盛,而她自身更是鐵血手腕毒辣至極,玩轉權謀機變之術。
最右側小像,諶貴妃,刃國唯一可與駱貴妃相提並論之人,無時無刻不與駱貴妃爭狠斗辣,其前朝母族勢力諶氏與駱氏呈分庭抗禮之勢,此女作風陰毒狡詐,長袖善舞,實則為人刻薄寒涼。
眸光掠過最中間小像剎那,少年勝過三千水色的眸光,淺淺有了一抹變化。
她,才是這三個女人中,最深不可測的弄權者。
數日前,雲戈山,雲戈不亂,有過這樣一番對話:
「鑰國三殿下一事塵埃落定后,雲君去刃國,尋一名喚做落璽樾的少年。」
「是,公主。」
刃國,錯亂閣,錯亂一世山河。
「你這個廢人!真沒用!」
眾內宦皆環繞在東側方向,直直對上破衣少年的容貌,狠辣踢去。
少年回眸,眸光狠極決絕。
眾人目光瞬息錯愣。
刃國有落璽,少年美欺樾。
眾內宦更加不能罷手,愈發圍上少年,似要將他撕斷。
香氣掠過,內宦皆無蹤,繁華落盡側,白衣少年逆光走近。
少年足尖十步只距,內宦血跡不止。
「十一殿下。」
雲戈弋輕垂眸。
「雲戈弋。」
破衣少年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