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不如天算（3）

  姜馳實在是看不透如今的餘子寒了，手臂無力的垂落，聲音也變的沙啞了。


  「你什麼意思？」


  「她不是什麼夏知了，她是我的小老鼠，Y市大名鼎鼎的鼴鼠，凱特國際的前總裁，朱麗。」


  姜馳有些愣怔，一時間沒有想起他口中的鼴鼠是誰，朱麗是誰~

  「朱麗？鼴鼠？」


  陰寒冷冷一笑，「小叔叔還真是健忘啊，你還救過她的命呢？只是那個時候，她可不是如今這般柔柔弱弱的樣子，不是畏畏縮縮的余太太……」


  姜馳突然想起，兩年前餘子寒突然找到他，讓他立刻趕到Y市，去救一個女人~

  「這不可能！那個女人怎麼會是知了？不可能！」


  不是姜馳不信，而是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那個叫作朱麗的女人所受的傷，是.……是因為.……體內藏毒！


  「小叔叔，我可以放過余家，也可以不毀北極集團，我只要我的小老鼠，如果你能幫我，這軍政小區的別墅，我以後就用不上了……」


  姜馳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不過短短的幾分鐘，餘子寒成了陰寒，是金三角區有名有號的黑貓。而夏知了也成了朱麗，是黑貓最得力也最在意的助手鼴鼠。


  這.……這是要把川兒逼瘋嗎？

  姜馳死死的捏住了陰寒的肩膀，幾乎是嘶吼著，「夠了！餘子寒，你醒一醒吧！無論她是朱麗還是夏知了，她如今都是余冰川的妻子，是你的嫂子，不論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還有，你的悲劇是那些毒販，還有那些與毒販勾結的人造成的，別把這些罪責怪到余家和你哥哥的身上，這些你心裡很清楚，別再自欺欺人了！」


  姜馳的一番嘶吼，宣洩，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看著陰寒那張冷漠的，麻木的臉，他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讓余冰川抓狂的無力感，那種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感覺。


  姜馳鬆開了手，低下了頭，轉身往文昌殿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微微側身，說道，「子寒，回頭吧~」


  「哈哈哈~」


  陰寒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大殿里，久久不散。


  「回頭？我還回得了頭嗎？從四年前我親自設計，將夏志邦的緝毒隊一網打盡的時候，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姜馳懸在門檻上的腳，險些把他自己絆倒，此時此刻，他的腦海里只有兩個字，孽緣！

  陰寒還在哪裡自顧自的說著，「他原本是可以救我的，可是.……他還是鬆開了手.……我知道我不該怪他，也不該怪.……那你告訴我，我該去怪誰！」


  「我親眼看到爸爸和媽媽的車向山下衝去，車子炸了，陷入火海，他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我就感到一陣劇烈的疼，我知道，我的腿一定斷了，當時我的腦子裡，還有那麼一瞬間再想，這腿要是斷了，我就當不了兵了，爺爺一定會很失望的……」


  「等我再睜開眼，我的腿果然斷了，我難受極了，可是，沒有人管我，沒有人在乎我的腿，我該是發燒了，迷迷糊糊的，等我清醒的時候，我已經身在地獄了……」


  「那裡有很多跟我一樣的孩子，世界各地的富商之子，被狠心拋棄了的可憐蟲！你知道我是怎麼成為白貓的養子的嗎？是因為一場賭局……」


  「賭桌上有一把槍，一把左輪槍，槍里放了五枚子彈，白貓快速的轉動彈巢，合彈上膛。」


  「我們一共有六個孩子，卻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我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拿著槍頂在頭上，『砰！』『砰砰砰！』在我前面開槍的孩子，腦袋都開了花，我當時很怕，可我還是拿起了槍，扣動了扳機，我要活著，不管活的像不像個人！」


  「如你所見，我活了下來，然後我後面的那個孩子哭了，他哭著逃跑了，可是跑了沒幾步，就被白貓一槍打斷了腿，最後活活餓死了……」


  「到處都是血，那些孩子的血，濺到我的臉上，身上，還有頭髮上，我洗了好幾天，都洗不掉那血腥味兒~」


  陰寒不停的說著，姜馳安靜的聽著，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姜馳很清楚，陰寒經歷了一段最黑暗，最骯髒，最血腥的人生，就像是修羅殿中的阿修羅，很強大，卻也脆弱不堪。


  「子寒，不論你曾經經歷了一些什麼，你都不該設計誣陷夏警官，你可知道，當年他為了救你……」


  「救我？呵~他若真的想要救我，當時就不會放開我的手！」


  姜馳猛然回過頭，掄起來的巴掌卻停在了距離他的臉，不到一寸的地方，就無奈的放下。


  「子寒，就算我答應幫你，你也得到了知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害她爸爸至此的人就是你的時候，她要怎麼去面對你，而你，又要以一個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她？」


  陰寒顯得有些慌亂，他不停的念叨著，「她不會知道的，她不會知道的，我會把她保護的好好的，就像……就像籠子里的金絲雀一樣，她再也不會被籠子外面的俗世紛擾，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姜馳還想在說點什麼，可是，陰寒那雙獃滯陰冷的眼，讓他感到很無力，他從醫十年來，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驅除他的心魔。


  「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的，不過，在我給你回復之前，別動他們！」


  陰寒笑了，開心的像個孩子，就好像夏知了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一樣。


  「好，我答應你，不過，小叔叔，別讓我等太久。」


  姜馳轉過身，不願去看已經變成『陰寒』的子寒，「你放心，不會太久.……」


  姜馳大踏步離開了文昌殿，直到他走出了很遠，他才停了下來，用力的扯開了領口的扣子，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額角有汗珠落下來，可是他卻覺得冷，透心透骨的冷。


  三年前得知子寒還活著的時候，他是真的高興，他覺得余家有希望了，子川有希望了，從那一天開始，他無時無刻不再盼著子寒能放下心結，早日回家，可如今，他真的有些後悔了，後悔三年前不該瞞著子川，至少那個時候，他還只是陰寒，不是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