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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恩的目的

  雖然微芒鎮的日照時間長於其他地區,但是經過了一天的搜索和清理,天色終究是暗了下來。


  剛剛吃完飯的秋恩漫無目的的漫步在鎮子旁的樹林中。


  雖然只是剛剛進入夜晚,但是月亮卻意外地早早出現在秋恩的眼前。這一輪並不是很圓卻充滿活力的皎潔彎月就像一把鉤子一樣勾起了秋恩的回憶。


  17年前,有一名獅鷲軍團的聖騎士私自在夜裡騎著他自己的獅鷲飛離神眷城。隨後神眷城便派出了其他獅鷲軍團的成員追擊,同時向杜若希的所有城鎮發布通緝令,並將那名逃逸的聖騎士定為「叛國罪」。


  但是17年過去了,依然沒有人發現這個逃逸的聖騎士。


  當時的秋恩,不過7歲而已,還只是個孩子。她並不知道這名聖騎士到底做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神眷城要這麼費力的追捕他,她只知道,在那一夜,自己的姐姐,赫恩·神眷公主也消失了。


  由於現任國王並無兒子,而第一個孩子又是女兒,所以秋恩一出生雖為女兒身,卻被當成男孩子來對待。秋恩雖然不孚眾望年紀輕輕就達到了許多男性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但是對於秋恩來說,他的內心依舊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女性。鋼鐵的鎧甲和神聖的力量都無法改變她內心的嬌嫩和女性光輝。


  全皇宮上下,唯一把她當女性對待的,便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當時正值青春動人的年紀,原本已經和精靈中的日之子一族的王子弗朗德定親,卻由於弗朗德陷入里奧事件而終止婚姻。


  當時神眷城對外宣布說,由於弗朗德參與里奧事件被神靈制裁,赫恩公主便心無所念,最終自縊而亡。


  但是,每當赫恩想要去皇家陵墓「探望」赫恩的屍體時,卻總是被禁止。而作為女性的直覺告訴她,赫恩很有可能並沒有死,而是與那名逃逸的聖騎士一同私奔了。


  因為她的姐姐曾經跟她說過,「人生來就是被關在籠子里的。想要真的自由,除了毀掉牢籠、便是放棄平日我們所珍惜的羽翼。」


  這句話一直被秋恩當做姐姐反對神眷城與日之子簽訂政治婚姻的證據,因為那名逃逸的聖騎士是赫恩姐姐的青梅竹馬,雖然當時秋恩只有7歲,還不懂情愛之事,但是人與人之間的眉目傳情,卻是被這個假小子真姑娘的秋恩看個清楚明白。


  南大陸是被獸靈所支配的布卡達隆、東大陸則早已墜入海底,北部是一片極寒的無人地區,所以如果他們倆就算私奔,也只能是在西大陸杜若希的某個角落。


  而這荒涼的微芒之地,便正是最佳的選擇。


  所以從秋恩正是加入獅鷲軍團開始,她便不斷想辦法能夠接近微芒之地。這次前往杜若希南部的無主之地巡邏,便是很好的機會。就算這次沒有爆發微芒鎮的血洗事件,她也會強行從伊洛法爾飛到這裡,而有了這次的事件,她來到微芒之地便更加名正言順了。


  但是從剛才的所有屍體中,秋恩並沒有發現她姐姐的模樣。並且根據微芒鎮的名冊,在最近17年之內,並沒有任何外來者入駐這座城市。


  如果他們17年間都毫無音訊,那麼便很有可能,在當年二人剛逃到這裡的時候,便被追擊部隊發現,然後在激烈地戰鬥中,二人很可能便死於紛爭。而此事自然不能對外公開,所以當時追擊的部隊很可能為了隱瞞消息沒有用「灰燼靈石」去火化他們的屍體,而是就地掩埋。


  她在等一個消息,一個關於屍骨的消息。


  月影紛紛,洋洋散散地灑在秋恩焦躁不堪的心頭。


  她希望發現赫恩的屍體,從而驗證神眷城內部對此的彌天大謊;同時她又不希望發現赫恩的屍體,希望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自己的姐姐還可以安靜健康地活著。


  秋恩滿懷躊躇地踱著步,一個不留神踩著一顆石子,一時間竟站立不穩,就在剛要跌下去的時候,卻被一雙嵌滿鎧甲的手臂扶住了。


  秋恩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卻是看到了一隻深邃的灰藍色的眼睛。


  「殿下,找到屍骨了。」勞爾微笑著對秋恩說道。


  秋恩有些慌張,急忙抽出被扶住的手臂,不自主地朝前走去。


  「在西邊,殿下。」勞爾招呼著走錯方向的秋恩。


  ……


  在微芒鎮的西邊的一條幹枯的河谷中,幾個聖騎士正在用聖光不斷清洗著地上的一具早已成為白骨的屍體。而在這具白骨身邊,還有一具體型較大的白骨。


  看到現場有兩具涇渭分明的屍骨時,秋恩的內心就如同千萬次刀劈斧砍般疼痛揪心。


  突然一股大風從河谷中吹過,其他聖騎士紛紛揮手抵擋,站在河谷坡上的秋恩卻依舊痴痴地望著那河谷中的兩具屍骨。她那被蜷成一個球的頭髮似乎被大風鑽了空子,竟然散落開來,那過腰的銀色長發孤獨地在風中凌亂的飛舞,將秋恩的一臉憔悴展現得一覽無遺。


  勞爾從河谷上方將秋恩的發圈拾起,「這隻有一具男性的屍骨,至少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那另一具呢?!」秋恩一臉難以置信地表情,手指怔怔地指著另一具體型較大的屍骨。


  「那是獅鷲的屍骨。整個骨骼都十分完整,也沒有任何修復的痕迹,看來應該是自己追隨主人而去的。」勞爾一邊說著,一邊將秋恩的頭髮歸攏到一起,用發圈再度套上。


  對於獅鷲軍團而言,一般而言是一匹獅鷲一名騎士。當騎士成年後,便從那些剛剛成年的獅鷲中選擇一個適應度最高的,獅鷲的生命大約在70年左右,所以只要不是戰死,那麼幾乎陪伴騎士度過一生。但是如果獅鷲在作戰中陣亡,那麼這名騎士便無法繼續在作為獅鷲軍團的一員,只能被調去其他部門。而騎士先於獅鷲死亡的話,那些無主的獅鷲便會被帶回神眷城以供皇族親貴使用,甚至於有的時候有威望和戰功的人,也可以從皇家獲得恩賜的獅鷲。


  但是極少情況會有獅鷲願意成為第二任主人的坐騎,所以大部分情況下,第一任主人死亡后,獅鷲也會悲憤而亡。


  比起人類,很多生物都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秋恩吸了下通紅的鼻子,急忙抬起頭讓在眼中打轉的淚水流回眼眶。


  「查明身份了么?」沒過幾秒,秋恩便恢復了之前嚴肅冷靜的神情,並且將雙手伸到頭后,從勞爾手中接過了正在捲起來的頭髮和發圈。


  勞爾被這麼一接,雙手一時間無處適放,為了避免尷尬,當即又舉起手摸了摸腦袋。


  「嗯,從他的屍骨中找到了一張魔紋捲紙,上面似乎是一封信,署名是派瑞·烈鬃。」勞爾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由羊皮紙做的捲紙,並遞給了秋恩。


  在這捲紙上面,有這一個血紅色的獅鷲圖案作為封口,而就在這獅鷲圖案上面,印著一個名字:派瑞·烈鬃。


  秋恩接過這捲紙,仔細端詳著上面的圖案,「派瑞·烈鬃么……也就是老師的兒子,也就是……」


  「也就是當時赫恩公主的青梅竹馬,當時逃逸的聖騎士。」勞爾補充說道。


  秋恩回過頭來瞪了勞爾一眼,好像在說「就你知道的多。」


  「通知老師了么?」秋恩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


  「微芒鎮這件事一發生,奎溫出雲領便帶著正在待命的第三大隊從神眷城星夜趕來伊洛法爾,估計明日下午時分就能抵達。」


  出雲領是獅鷲軍團的一種職稱,出雲是獅鷲軍團的獨有前綴,而官、長、蔚、領便是大部分官職的後綴。像秋恩這種大隊的指揮官,便是比「領」級別要低一等的「出雲蔚」。而像勞爾、科洛奇這種,便是獅鷲軍團中最低級別的將官,只是「官」級別而已。


  「有勞你了。」


  ……


  待到秋恩回到營地時,已經是夜晚中葉了。


  清涼的微風像調皮的小精靈一樣在秋恩的臉上肆意踩踏,但是秋恩卻一點都不感覺冷。因為在秋恩的內心深處,正熊熊燃燒著一團火焰。


  只發現了派瑞的屍骨這個消息對於秋恩而言,雖然是好消息,但是她心中的迷霧依舊沒有被解開。


  深愛如斯的兩人為何會只有一人屍骨?如果姐姐還活著,那麼是姐姐拋棄了派瑞還是派瑞拋棄了姐姐?姐姐現在何方?在杜若希?在精靈王國奎因雷?還是在南大陸布卡達隆?如果姐姐已經西去,那麼為何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只埋著一具屍骨?姐姐的屍骨被誰帶走了?為什麼派瑞已死的消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通報?


  這些繁瑣複雜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接踵而至,秋恩躺在營帳的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皎潔的月光透過營帳灑在秋恩美妙的胴體上,白皙的肌膚在光影的交錯中一晃一晃,銀白色的秀髮散在床頭,晶瑩般的雙眸發獃一般地望著營帳頂,白日里那嚴肅冷酷的指揮官形象蕩然無存。


  她伴隨著疲倦與迷惑,歪歪斜斜地依靠在床頭。眼皮隨著心臟的跳動一睜一合,把那些不想去思考不願去探究的事物逐漸拋在腦後。


  可是她不知道,就在她的營帳旁,一把等待已久的匕首正在悄悄襲向她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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