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舊識
謝止看到他的傷口,駭然失色,回頭一看那賊人被屬下圍住,他憤憤吼道:「將他拿下,要活的!」
說罷,又快速轉身扶住謝汪,「你且忍忍,我送你去醫館。」
手臂是謝汪武刀弄劍的手,傷勢太重,謝汪擔心手會就此廢掉,不敢遲疑地點頭。咬牙道:「走近路。」
本欲帶著他走正門的謝汪,立即棄了門,快速走到窗邊,帶著他縱身跳了下去。
窗外是一條幽靜的巷子,巷口處便有一家醫館。
可兩人跳下去之後,便發現不妙。他們的去路被人硬擋住了。
隔著一層面巾,沐傾城揚起嘴角,眼裡的殺意濃濃,「兩位這麼急著來送命,真讓人欣慰。」
有了關三爺在前面的緩衝,兩人再次遇敵,不似先前那樣驚訝。很明白,他們是被算計了。
看到人這樣狠厲的架勢,怕是不能輕易收賣。
謝止挺身將謝汪擋在身後,目光陰沉地看著這不速之客,「你們是何人派來的?」
沐傾城懶洋洋笑答:「公子既然問了,我也不好不答。你二人命犯凶煞,地府閻羅特來索命。」
「他娘的!哪裡來的臭婆娘!」謝止一聽便知問不出什麼,乾脆也不客氣地罵了起來。
沐傾城目含殺意的眼裡頓時一沉,下一瞬,舉劍瞄準了謝止,「廢話少說,拿命來!」
*
午夜時的謝府威嚴肅穆。
一道疾快的身影撲開了沉重的朱門,一臉悲沉,「快,快通知夫人,公子和表公子遇害了。」
謝府內還掛著白事,兩盞白紙糊的燈籠被一陣寒氣幽森的冷風吹得晃晃蕩盪。
郭氏從睡夢中驚醒,聽到噩耗,暈了過去。府中無人主事,只得又把表姑娘謝道韞請了出來。
謝道韞亦是難以接受,看到被下人抬回來的幾具屍體,也由不得她不去相信。她哆哆嗦嗦掀開蓋屍布,看到謝氏兩兄弟的死狀,眼裡幾乎要沁出血來。
「是誰?究竟是誰?!」
府中的下人,撲通撲通跪倒一片,一個個垂頭喪氣,大氣也不敢出。謝六爺生前是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死後竟連後人也遭了禍,謝氏六房後繼無人,怎一個凄慘。
謝止、謝汪屍體上全是劍傷,道道皆是斃命的狠招。倆人的身上衣裳,頭髮都被燒焦了,面孔也被熏得漆黑,可以想象他們死前是何等的兇險。
隨著謝氏兄弟一道被抬回來的,還是幾位軍中副將。他們的功夫都不差,謝氏兄弟皆有領兵帶將之能,又豈泛泛之輩。
可看到他們身上的劍傷,全然無招架之力的模樣,實在駭然。
謝道韞自諭聰明,一時也想不出,謝氏兄弟到底是得罪何方神聖,竟遭來這等的殺身之禍。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表姑娘,南郡公不見了。」
謝道韞神魂都顫抖起來,「你說……他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為何這般湊巧?
看守望桓玄的侍衛自知失察,不敢隱瞞。
原來,沐傾城和關三爺在解決謝氏兄弟之後,不等驛站的衛兵殺過來,便放了一把火引得衛兵去救急。
待大火撲滅,這才發現了幾具屍體。
趁著大亂,沐傾城和關三爺如約摸進了謝府。
沐傾城故計重施,喬裝成先前的送膳的丫鬟,又將關三爺易容成謝止的模樣。侍衛看到謝止,自然不會阻攔,他們便大搖大擺進了清水閣,片刻之後從容淡定離開。
侍衛不曾察覺到有異,還是有人尿急去廁房,無意間踩到了被藏在花圃里女屍,才驚覺不對。
等他們闖進清水閣,只發現牆角被打了個洞,哪裡還有桓玄的影子。
「桓玄……」謝道韞耐著性子聽完,恨得直咬牙。
她心底對桓玄一直存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常情愫。遲遲不願回王家,不過是心裡頭滋生了些許荒唐的念想。
如今兩個弟弟的屍體就擺在她的眼前,不必說他們的死定跟桓玄脫不了干係。這一瞬,她徒然醒悟,強烈的恨意卷襲而來。
「桓玄!我謝家與你誓言不兩立!」
「立即封鎖城門,給我搜!」
謝道韞深知謝止、謝汪的死意味著什麼,事關重大,已不是她一人能承擔的。這便連夜去信建康,請叔父謝安作主。
謝安本就在病中,接到信后悲傷不已,一口淤血吐於病榻前,謝家拿葯吊了些時日,終究爭不過天命,不久便撒手人寰。這都是后話。
眼下,因謝氏兄弟的死,謝道韞瘋了似的,不眠不休滿城搜捕桓玄,甚至還秘派了人前往荊州,沿途抓捕。
然而潛出謝府之後,桓玄便人間蒸發了似的,杳無蹤跡,無處可查。
她並不知道,桓玄在得救之後,便隨著沐傾城,關三爺連夜趕去了山陰。現下正閑適的與天錦、劉裕坐在一處。
看到桓玄,劉裕很高興。
當日他與天錦受困壽陽,桓玄明裡暗裡幫了他們不少。他聽辛夷說過,他能安然離開,全是桓玄大義。
「南郡公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它日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還請不要客氣。今日略備了些薄酒,還望南郡公千萬不要嫌棄。」
劉裕起身將他身前的酒杯倒滿,真心實誠道謝。
桓玄笑望著他,十分謙遜的道了聲不敢,執起了酒杯,與他對飲。
當日,他會以己之身換劉裕自由,未必沒有存著私心。是以,劉裕的坦爽,倒讓他有些不太自在。
只是他在人前向來溫和無害,無人知道罷了。
抬眸看了眼靜坐一側,未曾表示什麼的天錦。他微微嗔哂,「公主別來無恙。」
劉裕倒酒的手微微一滯,「你們……」
「昔年有過一面之緣。」桓玄答得坦蕩,「錦公主的英姿桓氏記憶猶新。」
劉裕轉身去看天錦。
天錦似乎很驚訝,「原來我與南郡公竟是舊識?難怪你會一再出手相助。是我的不是,竟沒認識是故人,讓你見笑了。」
桓玄不由朝她看了一眼,目光移到劉裕面上,見他渾然不察,便瞭然一笑。再朝天錦看過去時,眼裡多了些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