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面子是什麼?能吃嗎?
「顧樂清。」
安歌皺眉,仔細搜尋了一番腦海里的記憶,並未發現自己認識這個人,有些疑惑的看司馬旻,「她是誰?」
這麼問著,安歌只覺心跳得異常快,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慢慢襲上心頭,莫非她便是……
司馬旻歪了歪腦袋,動作充滿了孩子氣,可語氣卻老氣橫秋,搖頭晃腦道,「一個小丫頭片子!」
「咳咳,你……」安歌瞥了眼面前比自己矮半截的小正太,神色頗為古怪。
如果她沒記錯,他似乎也就十歲吧?偏生語氣還這麼一本正經。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這個顧樂清的年紀應該也與他一般大小,甚至應該是比他還小,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安歌失笑的搖了搖頭。
見她神情有些無奈,司馬旻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有些不滿的嘟囔,「喂,你這是什麼表情?」
他本就長的唇紅齒白,稚氣未脫的模樣像極了圓頭圓腦的年畫娃娃,此時眉頭一皺,故作嚴肅的模樣竟透著一絲說不出的滑稽。
看著他這副模樣,安歌竟覺得倍感親近,心裡暗暗驚奇,似乎從第一眼見到他,自己便對他特別親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合眼緣?
想到這裡安歌唇邊笑意加深,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臉上的軟肉,微微挑眉道,「你自己不也乳臭未乾?」
「誰乳臭未乾?」聞言司馬旻立馬反駁,下一下秒臉上被襲來一隻魔爪。
司馬旻頓時有些懵了,從小到大誰敢對他做這種事?
父皇威嚴冷峻,母妃雖然寵他卻也不會過分親近他,那些伺候他的宮人們更別提了,他稍微瞪個眼就嚇得跪地告罪,誰敢像雲安歌這般只是將他當個孩子看待!
安歌如今的舉動可謂是以下犯上,足以治她一個大不敬之罪!可不知為何,司馬旻的心裡卻滑過一絲異樣,暖暖的,很貼心。
站在不遠處看清安歌與司馬旻互動的茯苓差點沒驚掉眼珠子,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姐!太……不可思議了!
而在安歌如此侵犯自己身份尊貴的主子的時候,一旁那喚元寶的近侍立刻瞪圓了雙眼,這這這、女子怎的如此膽大妄為?
幾乎沒有絲毫躊躇猶豫,元寶立刻上前兩步,指著安歌大聲喝道,「放……」肆!
話還沒說完,那邊司馬旻與安歌已經不約而同的掃視過來,一道目光裡帶著威脅,另一道卻是有些清冷。
到了到嘴邊的話立馬又被強行咽了下去,元寶一臉糾結的看著司馬旻,主子喂,這是您不讓小的阻止的啊!可不能怪罪小的啊!
以眼神制止了元寶的舉動,司馬旻這才感受安歌的手竟不老實的又捏了捏自己珍貴的臉,立刻張牙舞爪的要去拽安歌的手,「雲安歌,你快放手!誰准你捏我的臉了!」
雖然司馬旻去拽她的手了,可瞬間被她空著的那隻手給擋了回來,而她的手就跟長在他的臉上一般,不管他怎麼掙扎都牢牢捏著他的臉。
「你你大膽!快放開!」司馬旻有些氣急敗壞。
「不放,捏著好玩。」
安歌見他瞬間炸毛,不知為何心裡一陣快意,說話間另一隻手也捏了上來,還故意往兩邊扯了扯,強行替他做了各種鬼臉。
司馬旻的臉被她扯得有些變形,偏生她力道把握得很好,不會讓他感覺到痛。
見她如此得寸進尺,司馬旻放了句狠話,「泥棗事!」
因為安歌的動作,他的發音有些口齒不清。
下一秒,他的手也不安分的要去捏安歌的臉,奈何身高差距,他的小短手根本夠不著她的臉。
安歌挑了挑眉,微微俯身湊近了些,壞心眼的問道,「夠不著?」
見她如此囂張,司馬旻不滿的哼了兩聲。
「好了,不逗你了。」見他真的快要炸毛,安歌便見好就收,又輕輕捏了兩下收回了手。
得到解放的司馬旻立刻瞪向她,白嫩的兩頰上還留著淡淡的指印,他嫌棄的擦了擦臉,道,「雲安歌,你這樣小爺很沒面子!」
安歌聽他一本正經的口吻,不禁暗笑,神色卻比他更加一本正經,疑惑道,「面子是什麼?能吃嗎?」
聽到她的話,司馬旻一愣,隨後認真的給出了一個評價,「……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多謝誇獎。」安歌絲毫不客氣道。
「你離小爺遠點!」
「呵呵……」安歌被他嫌棄的模樣逗樂了。
安歌也不指望能從司馬旻這裡得到關於顧樂清的信息了,遂先壓下了心頭的疑惑,對著司馬旻道,「說說,你來將軍府有何事?」
司馬旻黑葡萄般的眼眸里滑過一絲流光溢彩,嘟囔著,「當然是來看你啊!」
那日在沈府,若不是她將自己推到了一旁,那跌入池塘的便是他了!既然被她救了,他當然要來道謝了!
抬頭瞥了眼安歌,眼神飄忽不定,「嗯……那日謝謝你。」
許是不經常對人道謝,他的小臉上竟有些忸怩,可語氣里卻充滿了真誠。
對於司馬旻的話,安歌有些驚訝,不過隨即莞爾一笑,「嗯,你這聲謝我接受了。」
聞言司馬旻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不過很快便又重新爬上糾結之色,猶豫了一下,對著安歌道,「那個,你閉上眼睛!」
「嗯?」安歌愣了愣,這又是什麼套路?
「閉眼閉眼!」司馬旻催促道。
見他似乎很在意,安歌便也不為難他,依言緩緩閉上眼睛。
「閉緊!不準偷看!」
安歌耳邊響起一陣衣服摩擦發出的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
半響,才聽見司馬旻的聲音又響起,「好了,你睜開吧。」
安歌依言睜開雙眼,只見他手裡握著一個木雕小人。
他拿著那木雕小人的手往前遞了遞,「喏。」
安歌凝眸望去,只見那小人雕得極為傳神,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分明是她的縮小版,而小人兒身上套著的衣服更是她那日去沈府時的穿著,一些小細節都被一點不漏的雕刻了出來,足以窺見雕刻者的用心。
望著如此充滿誠意的禮物,安歌心下一暖,竟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沒有動作,司馬旻一著急上前一步將那小人塞進她的手裡,「不準說不好看!」
說著白嫩的小臉上浮現一絲害羞之色,這是他第一次雕小人兒。其實他那裡還有很多珍貴的東西,可是不知為何,他覺得送雲安歌那些珠寶華服特別俗氣。
可眼下看著沉默不語的安歌,他竟有些後悔了,她會不會覺得自己送的東西特別沒用啊?
這麼想著,司馬旻還偷偷瞄了兩眼安歌。
安歌盯著手中的這份禮物,只見那小木雕被打磨的很圓滑,絲毫不扎手,手指撫上那小人神似自己的眉眼,唇邊不由噙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很好看。」安歌緩緩抬頭,看向司馬旻,輕聲道,「謝謝,我很喜歡。」
「要是弄壞了,哼哼,雲安歌,小爺可還會很生氣的!」可能是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氛圍,司馬旻傲嬌的撇過腦袋,聲音稚嫩而青澀。
收好司馬旻的謝禮,安歌吩咐沉香為他做了個蛋糕,立馬得到了司馬旻一陣好評,直到要離開回宮時,他還直嚷嚷著要將沉香一起帶回宮中。
……
一直快到晚膳時間,雲靖遠才風塵僕僕地從外面回來,都沒來得及梳洗一番便直奔暮雲居。
與此同時沉香剛領了一群提著八角食盒的小丫鬟魚貫而入,時間竟出奇的湊巧。
「歌兒,」雲靖遠一把揮退了要行禮的眾人,大步進了屋裡,看著桌上擺好的飯菜,笑道,「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啊!」
「您來了。」安歌看著滿臉風霜的雲靖遠,一邊吩咐沉香再添一副碗筷,一邊給茯苓使了個眼神。
茯苓會意,迅速接了盆熱水進屋,動作利索的浸濕了條毛巾給雲靖遠遞了過去。
雲靖遠接過隨意的擦了擦臉,只覺一掃疲憊,沉聲道,「用膳吧。」
桌上已經擺滿了非常豐盛的飯菜,雲靖遠面前放著的是一道香酥化渣、回味悠長的五香仔鴿,旁邊便是一道脆嫩鮮美蝦籽冬筍以及一道汁濃味美的紅燒鯉魚,而中間放著的是一口小砂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雞筍粥,散發這鮮美誘人的香氣。
而靠近安歌的則是一道外焦里嫩的芙蓉蛋。她用精緻的小銀勺舀上一口,蛋香濃郁,雞蛋軟滑鮮嫩,而裡面包裹著的餡料卻有嚼勁,微酸回香,口感獨特。
一向不喜歡吃雞蛋的安歌都忍不住多嘗了幾口。
待雲靖遠用得差不多時,安歌端起旁邊的茶水漱了口,緩緩開口道,「祖父,您是不是要出征?」
問得直截了當,雲靖遠端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也不準備隱瞞她,沉聲道,「聽說了?」
「嗯。」安歌點了點頭,盯著雲靖遠的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雲靖遠快速漱完口,放下水杯道,「陛下確實有讓我出征的意思。」
聞言安歌皺眉,輕聲問道,「江城如今是什麼情況?」
「眼下謝維楨正如今率兵與西涼軍隊僵持著,幾次對戰下來,多負少勝。謝維楨已派人傳信回京,西涼軍隊攻勢越發猛烈,我軍損失慘重,加之我軍糧草匱乏,他已向陛下請求讓我前去支援。」雲靖遠也不隱瞞她,將前方戰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安歌。
安歌微微垂眸,手指撫上了茶杯,習慣性得摩挲著上面的紋理,「我軍糧草匱乏,西涼的呢?」
按照道理來說,西涼行軍千里,他們的糧草應該才是最匱乏的。
「當初洛城失守,我軍並未來得及燒毀城中糧草,倒是讓西涼軍隊佔了便宜!」雲靖遠一臉肅然,一掌狠狠的拍上了桌子。
安歌手指一頓,沉默不語。
那廂雲靖遠又道,「現在已經時值十一月底,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年關將近,戰事都無法結束。」
意思就是,天啟帝要著急了。
安歌瞬間明了,為何天啟帝能允雲靖遠再次出征,若是再繼續僵持下去,一是不能保證大乾士氣一直高漲。二是長久戰耗費太多人力物力,年關將近他不能讓國庫空虛。三是,若不能擊退西涼但卻繼續閑置雲靖遠,在民間於他任人唯賢的名聲不利。
「那您什麼時候啟程?」安歌收回手,視線落在雲靖遠的臉上,只見他的鬢角生出點點斑白,可神情卻一掃往日的陰鬱,充滿了意氣風發。
雲靖遠沉聲道,「再過幾日,陛下便會下旨了。」
安歌心裡一頓,輕嘆,他,應該一直想征戰沙場的吧!
私心裡,她其實是不想雲靖遠出征的,畢竟,刀劍無眼。等真的上了戰場,就連戰無不勝的雲靖遠也不能保證自己性命無虞。
可站在雲靖遠的角度來說,安歌又希望能讓他再次踏上征程去守護這片他熱愛的疆土,畢竟這是他一生執著的信念。
見自己疼愛的孫女一臉糾結,雲靖遠輕嘆口氣,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索性安歌也不是那種愛鑽牛角尖的人,瞬間便想通了,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笑道,「祖父,您一定要平安歸來。」
「嗯。」雲靖遠鄭重其事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