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迷霧
一大家子人趕著腳步到了家門口，就看到自家院門前，拉拉雜雜的聚了一堆的人，除了村裡有些看熱鬧的鄉親外，還有些家丁打扮的小廝下人，個個肩上挑著一擔一擔的東西，領頭的還有個媒婆打扮的婆子。
楊青兄妹兩個眼瞧著這般場景，立刻就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裡頭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卻都沒有出聲。
「請問你們都是何人，在我家門前有何事？」老爺子是絲毫不知內情的，因此，乍一見著這般情形，卻是有些迷糊的，便直接開了口問道。
「你這可是楊家？縣上的楊秀才家是不是在這裡？」開口的是那個媒婆，但卻不是上回的沈媒婆，這婆子年歲更大一些，一副從頭到腳的紅顏色，打扮花枝招展的。
老爺子聽她這麼一問，略一猶豫后，倒是點了頭，「那是我家大兒子。」
話落，就聽那婆子一拍手掌，亮了嗓門笑著道，「那就對了，可恭喜老太爺了，我老婆子今兒個就是來討喜錢的——」
古時總稱秀才為老爺，因此，這媒婆便按著老楊家的輩分，恭維的稱了楊老爺子一聲老太爺，原也不過是個討喜的小把戲，卻沒成想老爺子聽了這個稱呼，卻是面上丁點喜氣都沒有。
只皺了眉頭，一臉疑惑的開了門，「有什麼事都進來再說吧。」
說著話的同時，卻是偏過頭去，定定的看了老太太一眼，直把這戚氏看的心虛了起來，眼神躲躲閃閃到一邊。
待這一群外人挑著擔子進了院子門裡面，楊老爺子又轉身對了想要跟進來瞧瞧熱鬧的鄉親們說了一句，「今兒個家中有事，不便待客，各位就請先回吧——」
說完，就抱了抱拳，對著一眾鄉親揖了揖，接著便吩咐自家二兒子關上了院門。
楊老爺子徑直往堂屋走去，也沒管老太太戚氏在後頭拉著媒婆不停的使著眼色的行為。
對於今兒個突然來的這麼一出，楊老爺子自是心裡頭一片霧水的，但此時也大概知道是戚氏，又背著他在後頭搞什麼小動作了。
而老太太戚氏，此刻也是一心的疑問和驚詫的，她大略猜測著今日這一群人的出現，估摸著跟華家那門親事脫不了干係，可瞧著這伙子人左一個擔子，右一個挑子的，那打頭的籮筐里，擺得齊整整的一大摞，赫然就是那大戶人家下聘用的喜餅，顯然這些人今日里上門來，就是走的下聘這一道程序的。
可她記得，自那回沈媒婆登過一回門，拿走了四房那丫頭的生辰八字之後，就再無消息了，連庚帖都沒換呢，咋就一下子跳到這下聘禮的關節了？
難道說，是那華家小公子不行了，急等著他們送人過門，因此，把一切能省的程序都省下了？戚氏暗自揣測個不停，自然也沒忘了探探這媒婆的口風，只這回的婆子卻不是上回的沈媒婆，嘴皮子更顯得圓滑利索又緊實，愣是老太太問了好幾句，她都沒有正經回過一句有用話的，只嘴裡不間斷的說著一串串的喜慶話。
楊青跟在後面默默地暗自觀察了許久，這媒婆就像是故意得了吩咐似的，言語間盡顯著模糊的意思，到現在也沒與老太太說清了，今日里上門來究竟是給誰下聘的。
她聽著那婆子繞繞彎彎的說個沒完，卻是沒一個有用的信息的，心裡也是得上得下的沒個著落。
「沒事的啊，你的庚帖壓根就沒有拿出去過，今兒個這一齣戲絕不是為了咱們唱的。」楊景似是看懂了她的想法，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
楊青其實也並不很多擔心，只是想早些得了確定，這心也能切切實實的落定下來。
而，楊家其餘之人，此時多是一致性的疑惑罷了，只除了周氏，這會子也是跟楊景兄妹兩個同樣吊著一顆心。
雖這些天，楊景總是拿了話安慰她，事情都已經辦妥當了，讓她別再擔心了，可周氏還是忍不住大跨了兩步，走至一雙兒女的身邊，看了楊景一眼，輕聲問道，「咋回事啊？」
楊景只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卻是沒有回答，幾人只豎著耳朵，凝神聽著老太太戚氏與那媒婆的細聲交談。
「可是華家來下聘的？咋這麼著急？」戚氏問出口的聲音，皆故意壓低著，還特意拉著那媒婆快走了幾步，有意與楊家其餘之人拉開了幾分距離。
卻不料，她這頭搞的神秘秘的，那媒婆卻不肯配合，只高著大嗓門的回聲道，「老太太果真是個眼力人，一下子就瞧出了咱們的來意，看來這門親事倒是您給尋摸的了。還是老太太慧眼識真金，早早的瞧上了這門好親事，將自家的孫女送去享福。不然，咱今兒個也接不了這喜氣。」
話里卻是半點兒沒有透露，為何這華家會這般著急的過來下聘的事兒，倒是老楊家其餘旁人聽了這話，卻是有些明白了事，原來今日這一出，是因為老太太背著他們私下裡給楊家的某個孫女找了門好親事啊。
不過，楊家的孫女卻不止一個，大房有個楊萱，倒正是許親的年紀，可人家一直住在城裡，就算是說了親事，應該也不會在鄉下辦的吧，更何況大房兩口子不是一個也沒有回來嗎？
那麼，難不成是二房的楊敏？
劉氏看了眼自家的男人，「不會是老太太背著咱們私下裡給敏兒找了門親事吧？這可不成，咱當爹娘的還在呢，哪輪得著她做主了？」
「甭瞎想了，咱接著看下去就是了，甭管咱娘是整的哪一出，我估摸著應該也跟咱們這一屋的，沒多少關係的。你沒聽見娘方才說的那華家兩個字嗎？」楊夏根一臉無所謂的回了句。
話落，劉氏倒也立即領會，迅速的聯想到先前那回鬧出的那檔子事兒，便抬起眼看了那走在前頭的四房一家四口子，撇了撇嘴，滿腦子爬著『有好戲看了』的邪念，華家，那可不是門好親事啊。
又看了眼這會子竄到最前面的戚氏，禁也忍不住夾了夾眉頭，唉，這老婆子可真能折騰的，坑了四房一回還不夠，還得連著坑第二回的。也不知這四房的兩個軟包疙瘩，這會子可是瞧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