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鬥氣
她此刻的摸樣,真的很像詩中所形容的那般美麗:綵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精緻小巧,在陽光潑灑下就如同一尊美玉雕琢的人兒一樣,清透沁涼。
但是她在看到我時,那剛才天真燦漫的笑意卻漸漸的斂去,消失,只是一瞬間就變回了那個我平日里所熟悉的冷婉兒,她靜靜的看著我,思緒似乎百轉千回,似乎在琢磨著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一般。
片刻后,她起身,神色端莊,動作謹慎,叩跪在我的面前:「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游幸至此,庸亂了這裡的清凈,還請皇上恕罪。」
看著她的冷淡的摸樣,聽著這冷硬的話語,我沒來由的又開始生氣,十分的生氣,脫口而出:「皇后怎麼會打擾朕呢?若非今日朕閑來無事,與壽王漫步至此,朕都還不知道,原來朕的小皇后竟也有如此天真浪漫的一面,並且那笑聲清脆燦爛,都讓朕有些神往沉醉,皇后,你倒是深藏不漏啊」
她精緻的小臉上劃過一絲費解的神色,卻道:「臣妾一時玩心而起,卻不知因小失大,觸怒聖顏,臣妾知罪」
「皇後年小,童心未泯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也由此可見,朕這個丈夫,實在是做的失敗得徹底」我知道她不懂我為何這般生氣,而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知道她會這樣的開懷的大笑,但卻不是對著自己時,會氣惱得不知該如何宣洩,所以當下拂袖離去。
可是我離開,就又後悔了。我這樣離開了,必然會讓她以後更為疏離我,我最近做任何事情,事後都會千思萬想,覺得也許她會不高興,就連召顏兒入甘露殿也一樣,我總揣摩著她是否會覺得很厭惡我,我們剛剛大婚,雖然她年紀這般小,根本不能侍寢,但是我在這個時候與其他的嬪妃在凌霄殿中,她肯定是介意的。
腦中的情緒亂七八糟,我一路走,一路低頭沉思,所經之處,嚇得宮娥太監們都紛紛閃避,閃避不及的都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
待我回神時,已經走到了宸棲宮前,我抬頭望向那鎏金藍底的長匾,眉頭黜得極緊,可是心裡卻也想著,既然來了,就進去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這裡等冷婉兒回來的,只覺得每一刻鐘都坐立不安,心頭煩躁。她遲遲不回能有什麼原因?見我走了,卻還不立刻趕回來,而是待在後山上,肯定是因為壽王了。
想到他們在一起,我心頭的怒火就竄了上來,在無處可發之時,一個轉身,卻見冷婉兒鎖著清秀的眉宇踏進了宮殿。我見她這個摸樣,立刻坐在凳椅上,怒喝道:「你還知道回來?」
她有些驚詫,或許沒有想到我竟然在宸棲宮中等著她,但是只一瞬間,她的詫異就已經被收斂,素手撩起帘子,平淡的踏進內殿,拂裙整袍的叩拜:「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駕臨,還請恕罪。」
「恕罪?」看著她不溫不火的神色,我就更生氣,但是這一次卻又將自己被氣得冷笑起來,我起身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頜抬起,道:「皇后,是不是朕太過寵你了,所以你已經有恃無恐,連朕都已經不放在眼裡?你憑什麼以為朕會恕罪,而不是降罪?」
她先是微微一怔,隨之竟神色略顯慌張的道:「皇上明鑒,臣妾不敢,臣妾自所以遲遲歸來,是因為壽王爺突然暈倒,所以……。」
我怔住,壽王昏厥了?怎麼會……
「你說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我與壽王一同散步的時候,他也只是偶有咳嗽,但是身體也不至於虛弱到什麼昏厥的程度。
「壽王爺暈倒了,臣妾慌亂無措,所以才耽擱了回宮的時辰」冷婉兒重複了一遍。
「皇兄……」我神色頓時緊繃,已經顧不得今日要跟她算賬了,起身就向外面走去,準備傳旨讓太醫去壽王府邸為壽王醫治。壽王突然病倒絕非小事,我也需當取看看才行。
可是腳步剛一到珠簾處,我卻又停住,不由得回頭朝冷婉兒看去。壽王昏厥,是她在身邊,他們又說什麼,做了什麼?
我心頭很是複雜,但是此刻卻又不能問,所以只能帶著急躁和負氣,大步離去。
……
我去看望了壽王,太醫竟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壽王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現在是小又風寒便會卧床不起,身子也虛弱得不成樣子。我驚異不定,不明所以,想問壽王是否沒有服用我給他的葯蠱,但是壽王卻尚在昏迷,且口中一直呢喃著什麼。
我靠近了他的唇邊,竟聽到他似乎在喚著婉兒。
婉兒,整個金陵城只有一個婉兒,那便是我的小皇后。我瞬間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直在那裡。一瞬間,只覺得心頭又是酸,又是澀,又是委屈和生氣。
趙安不安的看著我,而我則是壓抑著閉上眼睛,道:「回宮吧,交代太醫好好治療壽王」
「是」趙安接旨告退。
是怎麼回到凌霄殿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覺得整個下午都渾渾噩噩。但是一看到在甘露殿苦等我回來,一臉哀戚,眼垂淚珠的顏兒時,我陡然清醒了,但是煩躁依舊在心頭無處可去,所以只打發趙安送顏兒回去,釋了她的禁足令,賞賜了一些東西,算是安撫了。
顏兒見我如此厚待她,閉以前的肆無忌憚更為跋扈了,經此一劫,不僅不知道收斂,還這般的橫行,而且變本加厲的嬌縱橫侈。
但是,沒過兩日,顏兒就與母後為我選的那些還沒有冊封的秀女起了衝突,趙安告訴我,顏兒因為那兩名秀女在入後宮后沒有第一個向她請安而怒極煽了二人巴掌,栗美人當時在現場,因為看不過去而上前勸阻,卻不想也遭了她一巴掌。
我驚詫的問,現在如何。趙安說,冷婉兒已經接受處理此事。
冷婉兒處理此事?我沉凝片刻,突然想到,現在我已經有了皇后,後宮的事務自然不該是由母後去處理,應該是冷婉兒處理。
但是冷婉兒到目前為止,還算的上是母后的人,她會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對顏兒重責懲罰,還是不了了之?
而一天之後的結果卻令我意外,因為冷婉兒既沒有懲罰顏兒,也沒有不了了之,而是命人以皇后的名義賞賜了栗美人,如此,既安撫了栗美人,讓後宮中的人無法說什麼,也保全了顏兒。
老實說,冷婉兒這一招的確是高招,想來她也應該是聽到了後宮里的那些流言蜚語,知道我對顏兒很是寵愛,所以在既不願得罪我,又不願意委屈栗美人的兩難情勢之下,才出此對策。
顏兒一直受我利用,對她,我心裡是有內疚的,畢竟她曾替我擋下了致命的毒藥,但是當我認為冷婉兒可能是知道我和顏兒匪淺的關係時,卻又覺得很是躊躇,甚至有些舉棋不定。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但卻很想知道她現在的想法。
於是我便讓趙安去將皇后叫來,也好看看她的臉色,知道她現在是否生氣,可是趙安卻回來告訴我,冷婉兒被太後傳召,去了建章宮,我立刻起駕,前往建章宮。
「兒臣拜見母后」我一到建章宮就向太后請安,不過看她們的樣子,應該已經聊了一會兒了。
「快起來,皇上日理萬機,已經有三兩日不曾踏入哀家這建章宮了,今日怎麼想起來要過來看看哀家?」母后見到我,臉上的倦意消退,我知道芙兒最近因為顏兒的事情鬧了情緒,使得母后費了不少心思,這也是我一直不來建章宮的原因。
我不想受母后的擺布,聽她在我耳邊嘮叨芙兒如何,或者讓芙兒侍寢的事情。
我起身踏上石階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冷婉兒身上,道:「兒臣這幾日的確有些繁忙,還請母后體諒,不過今日倒是趕巧了,沒有想到皇后竟然也在這裡。」
她起身,向我福身請安:「臣妾參見皇上,臣妾剛才見皇上與太後母子情深,一時不忍打擾,所以耽擱了請安,還請皇上恕罪。」
我看她神色一如以前那般冷淡,心底很是不舒服,但又想要壽王和顏兒的事情,不知為何,竟怕她生氣和誤會,於是故意起身親近的去攙扶她:「皇后快起來」
她頓了一下,雙眼落在我攙扶她胳膊的手上,少許竟不著痕迹的抽離,道:「臣妾謝皇上」,說罷,又疏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神色有些僵,似討了一個沒趣,也有些生氣,可是看她冷淡的面色,卻又不由得轉換話題,道:「母后今日請皇後用膳,擺的這麼豐盛,卻不曾想起叫兒臣一同。母后可是偏心了?」
其實我和母后從來都不曾一同用過膳。
母后一聽,頓時欣慰的笑起來,或許她是沒有想到有一日能和自己的兒子一同用膳,當年父皇尚在時,他們一直母子奮力,他只遵從父皇的生活,而母后,就連相見都極少。
「瞧皇上說的,張立,快給皇上布菜,話說了這麼久,向來皇上和皇后都餓了,快些用膳吧,免得餓壞了身子」太后立刻讓張立添菜,留我吃飯,話語間也多了幾分親厚。
「是」張公公見太后心情轉好了,頓時也舒展開了眉宇,碧珠見狀,也雀躍了起來,也一同上前幫忙。
我看著他們忙碌,卻心不在焉,眼睛瞥向了冷婉兒,她似有所覺,抬頭朝我看來。
四目相對時,她怔了一下,但隨後移開了視線。
她這是在生氣嗎?我有些胡亂的猜測,而母后此刻卻歡悅的與我說話,我也應和著,這一頓飯也算是吃的盡興,不禁笑道:「皇上也許久不曾與哀家一同用膳,今個晚上,哀家是覺得這菜也香,飯也香,心情也舒坦不少。」
我露出笑意:「兒臣這段時間因為列國諸侯來朝及各方瑣事纏身,所以來看母后的時間少了,還望母后體諒,可別因為這些小事,就偏心了,否則兒臣可要傷心了。」
母后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軒兒愈發會哀家歡心了,可是,哀家還是有塊心病……」
終於還是繞到了芙兒的事情上,我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
我知道芙兒是王氏唯一的命運,若是芙兒不能得到我的寵愛,更不能坐上皇后之位,那麼王氏一族百年之後就不知道還應該仰仗誰?所以母后百般算計,千般策劃,都只是為了芙兒。
我不接母后的話,只是將目光再次投向冷婉兒,而她卻十分平靜的飲茶,似乎根本沒有聽明白母后話中的意思,更似對自己的後衛是否會動搖沒有一點兒戒備。
看她這個神態,我有些惱了,也端起茶杯,但想了想,還是對母后道:「母后說的,兒臣明白,兒臣會找個恰當的時機去看看錶妹。」
「芙兒進宮已經三年了,一直都靠著哀家,她在宮中人緣尚淺,若是皇上也不關心,恐怕這孩子遲早會冷了心,再者,芙兒初進宮時說是待年,可是現在已經十四了,現在新近秀女的年紀也不過十三四歲,皇上也該挑個日子,宿在她那兒,也安了哀家這顆心。」母后見我似乎已經不如以前那般反感提到芙兒的事情,便進一步的提出要我召芙兒侍寢。
這讓我響起了數年前母后的手段和常美人所受的苦,看來那一次的事情還是沒有讓母后得到教訓,她依舊要干涉我的後宮,干涉我的喜好。
「母后說的是」我冷聲應道,隨後瞥向冷婉兒,看她那淡然而置之度外,彷彿不想參與這場鬥爭的摸樣,我忍不住要將她一起扯進來:「皇上以為呢?」
她喝了一口茶,被我這麼一問,秀眉都黜了起來。也許是惱我將她牽扯進來吧,少許,她放下茶碗,卻溫婉的笑道:「臣妾剛入宮不久,對後宮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切全憑太后和皇上做主……」
「皇后真是會說話」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對她這個這模稜兩可的回答不是很滿意。
我們現在就如同在拔河,我想將她拉進這場紛亂,但是卻還是讓她狡猾的逃脫了。
「皇後年幼,雖然天資聰穎,可畢竟閱歷少了些,皇上也不要太過苛刻了」母后似乎看出了我故意為難冷婉兒,居然開口幫她說話。
我心裡頓時更為不痛快,冷婉兒在新婚之夜也算得上與我有過盟約,有過約定的,現在為何突然間又與太后這般親近?難道新婚之夜她所做的所說的,不過是緩兵之計,是逢場作戲,實際上她還是站在母后這一邊的?
想到這裡,我十分氣悶,於是不打算放過她,不願意聽太后的話,就繼續向她道:「朕聽說顏兒又犯了事,這丫頭總是如此調皮,也怪朕平日里太縱容她了,所以朕剛將她放出來,她就又開始惹是生非,想來必然又給皇后添了不少麻煩,如果皇后嫌她煩的話,就再下道聖旨,讓她去思過思過吧。」
我這一句話算的上是在對冷婉兒刻意討好,為的,只是想將她從母後身邊拉開。
「皇上言重了,顏美人的事,是臣妾疏忽失職,臣妾向皇上請罪。不過今個兒栗美人已經來請過安了,她不願為這種小事驚動皇上,更不願傷了與顏美人多年的姐妹感情,想就此作罷,所以臣妾斗膽定奪,打算以太後娘娘和臣妾的名義賞賜些東西給她,也算是安慰一番,讓她心裡也好過些。」冷婉兒黜著眉宇說道。
她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而是一味的排斥。
「這件事皇后也跟哀家商量了,哀家覺得皇后做事停穩妥的,所以就這麼辦吧。栗美人平日是大度的孩子,在後宮人緣也不錯,她既然這麼求皇后,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至於顏兒,她素來是個烈性脾氣,又被禁足了那麼久,三言兩語衝撞,一時耍起了性子,也是有的。」母后也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以為我是在為顏兒的事情說情,所以趕緊附和著。
我眉宇緊黜,實在聽不下去,心頭更是不耐煩了,於是放下茶碗,在太后又叨嘮了幾句之後,索性起身,道:「母后,兒臣突然想起來還有要務沒有處理完,所以先行告辭了。」
母后似乎沒有想到我這麼快就要走一般,整個人怔了怔,隨後挽留道:「軒兒這麼快就要走了?什麼大事,非得要現在處理不可,哀家還有話……」
「是齊國的事,現在四方諸侯都有效仿齊國的傾向,所以兒臣必須在明日早朝前想出一個絕佳方案,否則如此縱容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我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因為實在是坐不住了。
聽到齊國這兩個字,太后沉默了。如今軒燁國雖然還算穩固,但是卻依舊不能掉以輕心,齊國兵強馬壯,士氣昂揚,齊譽父子又姦猾無比,別看每年上貢的那些東西不多,但是只要剋扣那麼一點,就足以養活幾十名士兵。
「皇上日理萬機,是哀家疏忽了,不過皇上就算再忙,也要當心身子,國事社稷比較重要,那皇上就先去忙吧,哀家與皇后再說會話,也該歇了。」母后嘆息著做出了讓步。
「兒臣告退」我起身便要走,但是想著今日冷婉兒的種種神色,又不覺更為惱然,於是便如同賭氣一般,拂袖離去。
……
回到凌霄殿,我的氣已經消了一半,可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批奏章的時候,又覺得自己今天在建章宮的氣,受得是可笑。我為什麼總是被那個小丫頭的一個表情,一個神色就心神不寧呢?我是否過多的關注她了?
晚間,母後來了一趟,但是卻對我說了一件極其令我生疑的事情。她對我說:「皇上,冷婉兒極其聰慧,齊國的奏本之事,不如交付她處理吧,不過,這個小丫頭也十分精明,因為冷戰天手中沒有了兵權而擔心受怕的,所以,皇上就給她一塊能調動萬人的兵符,安安她的心。」
母后正一步一步的參與進朝廷,她利用的不僅僅是太后這個身份,更是抓住冷婉兒這個棋子。其實面對母后,我尚能應付,可是那個六歲的小丫頭……
冷婉兒要兵符?這件事讓我在心底升起了警鐘,她的心思果然是不同尋常。
讓冷戰天上呈兵符是保住冷氏一族,防止落下別人的把柄,而跟我要兵符,卻也是為了自保。自保,她在害怕什麼?或者,在擔心什麼?
我沉凝著,卻還是答應了太后的話,但是心底卻在琢磨著,一定要離間她和太后。可是冷婉兒抬聰明了,所以,只能從母後身上下手,讓她誤會冷婉兒才行。
「兒臣明白了,兒臣等會就讓趙安將虎符送去宸棲宮,母後放心吧」我寬慰母后,心底卻森寒。
母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很是欣慰的離開,但我卻破天荒的喚住母后:「母后,兒臣今日正午繁忙,批閱奏章只怕要到很晚,但是今日,兒臣想見見芙兒。」
母后聽聞我要見芙兒,先是怔住,然後高興的笑起來,道:「皇上總算是想到芙兒了,好,好,皇上無論忙到多晚,只要召幸芙兒,哀家都讓她候著。」
我笑著點頭,母后滿心愉悅的離開。
母后一離開,我就命趙安將一個明黃錦囊送去宸棲宮,並且為了打消冷婉兒的猜忌,更讓她找不到頭緒,還教了趙安一些話,讓他裝作是自己故意透露給雲傾的,大致也就是我感激她救了壽王等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明日早朝之前將她引誘到凌霄殿中……
……
我一直批閱奏章到卯正二刻,趙安也是整夜相陪,一刻的時候我已經讓趙安去建章宮宣旨,太后也許會有所疑惑,為何在此刻才召見,不過這是芙兒唯一的機會,所以就算她所有懷疑,也不會浪費時機。
果然,沒有多久,早就已經沐浴更衣,侯了大半夜的芙兒來了,還是張立親自送來的。
芙兒穿的很是單薄,身上的衣裳幾乎透明,在燭火下,閃動著撩人的姿色。她緩緩踏進大殿,很是羞澀的低垂著頭,喃喃的請安。
我示意趙安出去候著冷婉兒,以她謹慎的性子,想來已經應該在來凌霄殿的路上了吧。
接著,一切如我所料的發生了,可是我還是算漏了一點,那便是她發現是受寵的是芙兒之後,竟然突然闖進了甘露殿中。
「皇後娘娘,娘娘您不能進去啊,娘娘……」大殿外一陣慌亂的聲音,我攬著含羞帶怯,或許還不懂何為侍寢的芙兒,做出了挑逗的姿態,原本也只是逢場作戲,可是冷婉兒的突然闖入,卻讓我也有些措手不及。
一抹艷紅瞬間閃入我的眼底,我整個人僵住,卻只見一張帶怒的嬌容對上我,漆黑的大眼滿是冷意,素手指來,嬌聲喝問:「皇帝,你說,為什麼今天沒上早朝?」
「啊……」伴隨著冷婉兒的突然闖入的,是芙兒的驚呼聲,母后給她穿的衣裳原本就極透,再加上我們姿勢曖昧,肩頭上的薄紗已經滑落了一邊,看起來更是曖昧不清。而我,更可以用狼狽來說,因為我的衣裳和袍子都已經被芙兒解開,胸膛都已經袒露出來。
我從來都沒有一刻如同現在這樣慌亂尷尬,可是見她看到我和芙兒這種狀態,露出震驚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我心底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她還小,雖然心思早慧,也許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未必明白,所以我故意的帶著幾分笑意的凝視她,懶懶的道:「皇上起的真早啊。」
冷婉兒嬌小的面容上微顯怒氣,但是卻道:「好氣氛,原來皇上喜歡這個調調」
大殿外的宮娥和太監聽到這句好不遮瑕的話,幾乎全都沒有驚得吐血暈厥,而我則是瞬間鐵青,她…。她在說什麼?這個丫頭。
我只覺得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動,心底升騰起怒氣,於是故意捏了芙兒嬌嫩的小臉一下,帶著寵溺的凝視著她笑著。芙兒瞬間面色緋紅,作勢依偎進了我的懷中,嬌滴滴的道:「皇上……」
我原本以為這樣,冷婉兒必然會生氣,可是這個小丫頭卻再次出乎我的意料,竟轉身坐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做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摸樣,甚至抓起桌案上的吃點,道:「恩,不錯,不錯,你們繼續,早朝是大事,但是延續子嗣也是大事」
我的臉頓時黑了下來,被她這副無賴的摸樣給震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
「太後娘娘駕到——」母后終於來了。
我立刻強打起精神,因為該演的戲,還是要演的。
母後人未到,聲先到:「哀家聽說有人踢了趙公公,還擅闖凌霄殿,難道這個皇宮是沒有王法了不成?」
我冷笑著,正打算挑撥母后和冷婉兒,卻不想冷婉兒的脾氣卻比我想象中的更為強大,只見她猛的丟下手中的吃點,起身對著走進來的母后,眼神冰冷。
「原來是皇后啊」母后早知道今日鬧事的是冷婉兒,卻故意拉長的聲音,表示警告:「怎麼,難道皇上現在寵幸一個嬪妃,也都要先經過皇后的同意才可以么?」
「太後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來請皇上按時早朝,免得被四大諸侯抓住把柄而已」冷婉兒反唇相譏,言語生硬,氣勢冷然。
太後面色一怔,隨即惱怒起來,她大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皇后,你就是這麼對哀家說話的么?」
我心裡也驚了一下,因為沒有想到冷婉兒今日竟然如此強硬,如今太后發難,只怕她會吃虧,所以想都沒有想,就想幫襯她,可是我尚未開口,就聞冷婉兒氣勢不輸於旁人的道:「臣妾是大膽,那是因為臣妾知道,就算臣妾在如何謹小慎微,小心翼翼,也未必能取悅皇上,討太后歡心。」
「你……」太后氣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但或許還摻雜著心虛,所以她頓了頓,幾乎顫抖的道:「好你個皇后,竟敢如此目無尊卑的對哀家說話,來人,帶芙妃走,以後這後宮的事,哀家也不管了」
「你……」太后氣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但或許還摻雜著心虛,所以她頓了頓,幾乎顫抖的道:「好你個皇后,竟敢如此目無尊卑的對哀家說話,來人,帶芙妃走,以後這後宮的事,哀家也不管了」
說罷,太後走到我身邊,將衣裳略顯凌亂的芙兒從榻上拉扯下去,大步離開了凌霄殿。
我震住了,不過意思玩味和好笑卻不由得流露在臉上。原來冷婉兒與太后一直都是不合的,倒是我白操了這份心,更是白費了昨夜的一場精心策劃。
我看著冷婉兒嬌小的身影,眼底都溺了笑,可是她卻沒有看我一眼,在太后離開之時,很是沒好氣的道:「臣妾也告退了」,說罷,轉身就走。
我原本的好心情霎時被烏雲遮蓋,看到她離去,又急又惱,至今還沒有人敢對我如此無禮,於是便喝道:「你就是這麼向朕告退的么?」
大殿內,那些原本已經面如土色的宮娥們更是顫抖得不行,而剛才腹受冷婉兒一腳的趙公公更是差點趴在了地上,他額頭冷汗直冒。
冷婉兒因我的怒喝停住腳步,雙眼冷冷的回望向我,因動氣而微紅的小臉如同桃李嫣紅,可她卻冷笑的譏諷道:「那又如何?大不了不做這個皇后了,你要廢,要殺,悉聽尊便」
「你……」我頓住了,因為她那來勢洶洶的怒氣,以往,我知道的,看到的她都是淡漠冷清的,可在後山樹林中她的笑聲卻讓我又是喜悅又是惱怒,可現在,也看到了她發起倔強脾氣的一面。
可是這樣的她,卻讓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冷婉兒見我不說話,雙眼竟然似故意跟我耗了了一般,冷冷的瞪著我,那眼神幾乎沒有一點兒溫度。她的摸樣讓我想起了六年半前我初見她時的摸樣,那時她還是一個小嬰兒,可是當時的眼神與此刻,竟是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