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想她並沒有要離開我的打算。這位先生,昨天收到的教訓似乎還不夠呢。」許諾冷冷地說,威脅的眼神看向那位可憐的設計師。
「不不不,我不過開個玩笑……」
「既然這樣,我就麻煩各位今天幫葉珏請個假了。」許諾半摟著葉珏往外走去,「我們有些私事要處理。」
「完了完了,被抓包了啊!」
「現場版的搶人啊!為什麼老闆不在啊!」
「可是,我突然覺得,公爵大人比較好誒!」女員工陶醉地說,「原來平時溫柔,也可以強勢的嘛!」
「你就別做夢了!還輪不到你來選呢!」
身後設計部員工的聲音漸漸遠去,葉珏低著頭半靠在許諾懷裡,任由他帶著自己走。心跳如鼓,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冰冷的許諾,讓她想到當年的蘇暖。患得患失的心情突然又涌了上來。
坐上了車,葉珏下意識地想要離許諾遠一點卻被他一把摟到了懷裡,司機識趣地升起隔板,留給了他們一點私密的空間。
她卻感覺到,抱著她的懷抱,在微微地發抖。
「noir……」似乎很久不曾喚過他的名字,葉珏感到有一絲彆扭,卻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
「別說話,讓我抱一會。」許諾的聲音很小,聽起來很遙遠,葉珏卻還是聽話地放鬆身體讓他更大力地抱住自己。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人會在需要安慰的時候索求一個擁抱。哪怕是這樣幾乎要把對方揉入骨髓的大力,卻只讓她覺得溫暖。許諾卻突然又把她推開,喘息了許久似乎才平復了一下心情,聲音依舊顫抖著說:「我以為,你消失了……」
葉珏的一句戲言,沒想到讓他以為成了真。
「我以為,我做錯了什麼。所以我回到宅邸,想了一夜,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許諾抬頭,葉珏這才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黑暈,明顯一夜沒有睡覺。
「你沒有做錯。錯的人是我。」葉珏柔聲說。
「可是你不見了,你消失了……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許諾望著葉珏的眼神里,就像是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一般,讓葉珏一陣心酸。
「對不起,n。我不該喝那麼多酒,不該讓同事亂用我的電話的。」葉珏立刻道歉。
「所以,你不會不要我的吧?」
「不會。」
「那你錯了,就要受罰。」
「好,我受罰。」葉珏乾脆地說。
「那和以前一樣,罰吻。你消失了多久,你就得吻我多久。」
葉珏看著恢復了狐狸模樣的公爵大人,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扭曲……
為什麼前一刻還是小動物可憐兮兮樣子的人現在就成了這副算計好了的樣子啊啊啊!
「你是說,消失了多久?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葉珏小心翼翼地問。
「從……十點開始。因為你以前沒有晚過十點回家。」許諾也一本正經地回答。
葉珏甚至連去細算這中間到底是幾個小時的力氣都沒有了,有些絕望地看著笑得一臉玩味的許諾:「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當然。可以分一輩子結清。」
那一刻,葉珏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被許諾牢牢握住了一般,她無路可退也無路可逃。哪怕,她在開始的瞬間就在想著結束的一天。
可是膽小的她擔心的她其實一直都被他看在眼裡,然後無謂地用他的懷抱包含她所有的缺點。這樣的許諾,讓她無法拒絕。
「所以,你就這樣把我從公司打包帶走了?」葉珏看著公爵大人依舊死死抱住自己的雙臂,有些無奈,「好歹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享受一下翹班的樂趣。」許諾順從地說,「當了這麼久乖員工,不覺得悶么?出來散散心不是很好?」
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葉珏只能說:「我不過是想要完美地結束我的工作。」
「難道你忘了,中間已經曠了那麼久的班了?」許諾微笑地說。
「那是因為生病了……」
「然後病好了之後你不也玩了很久?」許諾看著一步步逼退葉珏的樣子很有趣。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怎麼也說不過你!真是不愧有中國血統的,學起來讓人咂舌!你媽媽不會也很會說話吧?」
「我母親很會吵架。不過不是中文,是英文。」許諾口氣中雖然是懷念,眼神中卻是淡淡的悲傷,「她總是和鄰里街坊吵架,聲音很大。可是,她對我很好。哪怕別人說她不好,我也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至少,她生下了我,不嫌棄我不恨我。」
「沒有一個母親會恨自己的孩子的,n。我說過,你要對自己有自信一點。愛你的人很多。不要覺得每個人都是抱有目的性地接近你。」葉珏如同當年安慰著難過的許諾一般說著,忍不住當他是孩子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那麼,你愛我嗎?阿珏?」許諾沒有抬頭看她,聲音卻是無比清晰。
葉珏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僵硬,然後許諾放開了自己,只是依舊牽著她的手。
他的另一隻手覆上她的眼:「不用說了,我不逼你。」
葉珏卻在這一瞬間很想哭。他害怕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在害怕,她的嘴裡會突出傷害他的字眼。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傷害他。
許諾是她葉珏這輩子應該虧欠最多的人,卻又是她最心疼的人。可是她卻無法肯定地說她是愛著這個男人的。或許真的是失去心太久,哪怕找了回來她也很難感覺到那份悸動的感情了。溫熱的吻印上她的唇卻並沒有奪去她的呼吸,因為看不到的黑暗而讓她的感覺全部集中到了相貼的唇瓣上。一時間突然聽到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許諾卻是無比耐心地等著。直到葉珏感覺到乾裂的嘴唇,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唇,當然這樣的姿勢的結果便是許諾的唇也成了對象之一……
然而這樣的動作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突然激起許諾的熱吻,他只是溫柔地緩慢地慢慢吻著。繾綣到葉珏幾乎忘記了呼吸的一個吻,讓她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許諾的唇上的一個吻。
光線終於出現的瞬間,葉珏感覺到淚水突然奪眶而出。許諾模糊的臉漸漸在淚水中變得清晰。
神色里是葉珏看不懂的複雜。
「怎麼了?」葉珏下意識地問。
「阿珏,你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所以不要哭泣,不要讓我覺得是我讓你在難過。」
「我不是因為難過……」葉珏看著皺眉的許諾,笑了笑,「而是因為,我慶幸現在是你陪在我的身邊。」
許諾原本晦暗的眸子突然晶亮了起來,他驚喜地看著葉珏,沒有預兆地突然對著葉珏露出來的鎖骨一陣啃咬,知道留下斑斑紅印才罷休。
葉珏只覺得一陣輕微的刺痛,然後自己的鎖骨就被啃得亂七八糟!
「你是屬狗的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讓我……難以控制嗎……」
葉珏癟了癟嘴,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許諾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也沒有再為難葉珏。可惜她現在的打扮也沒有辦法出去,只得老老實實被拉回了家然後被大驚小怪的蘇珊推進浴室好好清洗了一番換了衣服才得以喘了一口氣。
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長裙,葉珏嘆了口氣,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蘇珊下樓去見許諾了。誰叫理虧的人是她呢?
「阿珏,過來坐。」茶室里的許諾看到葉珏,放下手中的公文遞給一旁的執事示意他離開。
葉珏正想問許諾這裡只有一張椅子被他坐著自己要坐哪裡,立刻被他的下一句話雷得內焦里嫩:「這裡。」
手指的方向,是他的腿……
葉珏遲疑地拉著身上長長的裙擺,淺黃色的連衣裙配著手腕上的許諾的紫色領帶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放心,我不擔心你的體重。」許諾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葉珏回頭瞭然地發現蘇珊和執事先生都盡責地離開了,只得認命地側坐到了他的腿上。
小心翼翼的動作,生怕坐跨了他。
「放心,我沒有那麼弱。」許諾哈哈一笑,摟過她的腰,看到她胸口隱約的紅印和一旁發紅的皮膚便知道她一定是在洗澡的時候用力想要搓掉自己身上的吻痕無果,得意地說,「所以,別想那麼輕易地抹去我的印記。」
葉珏看到他的眼神立刻紅了臉,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兇狠地瞪著他:「別得寸進尺。」
沒想到許諾卻並沒有繼續發揮自己的厚臉皮攻勢。反而突然語氣幽怨地說:「那也是因為你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發生了什麼?」葉珏下意識地問。
「昨晚。你。和蘇暖。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一起到辦公室?還要那麼分開來下車避嫌?」許諾的手臂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讓葉珏動彈不得。
葉珏心裡一驚,立刻反應過來剛剛自己洗澡的時候他一定就調查好了吧……可是,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底要怎麼說!
看著苦惱的葉珏許諾也是無比緊張。他多害怕,從她口裡聽到她和那個男人真的有了什麼的話語。
「我也不知道。」葉珏認真地說,「我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早上和我在一個房間,用了房間的浴室洗澡。我和衣而睡的,床上也不像有另外一個人睡過的樣子。」
「這是你知道的全部?」許諾問。
「是,這是我知道的全部。相不相信,決定權在你,公爵大人。」葉珏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猶豫不定,有些失望,想要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坐下。」許諾拉著她,依舊沒有放手。
「許諾,我們應該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一下。」葉珏一字一頓地說,「我們這樣的發展,原本就是毫無預兆的順其自然。說不定,我並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不過是你以為習慣就是愛情,弄錯了……」
「適不適合,是我說了算。」許諾打斷她。
「可是你瞧,你並不相信我。而信任,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我們就不要再繼續了。」葉珏看著眼神有些複雜的許諾,沒有由來地心口堵得慌。
「我信你,可是我不信……那個蘇暖。」許諾喃喃地說,手卻是慢慢鬆開了葉珏。
她優雅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裙子,回頭看著若有所思的許諾,心裡卻是一陣發冷。葉珏第一次覺得,信任原來是這麼重要的東西。
失去了之後,讓她覺得徹骨的冰寒。
「noir,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葉珏淡淡地說著,神色似乎並沒有變化。
「我會查清楚事情的經過。在那之前,不要離開好嗎?」許諾抬頭看向葉珏,並沒有把她說的話當成一件事,自顧自地決斷著,「很快的,不用擔心。」
「公爵大人,我說的意思,不是說我的休息,而是我們兩個人的相處。我不想要再這份懷疑和不信任中見到你和你交談,這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隨時被監視著的犯人,你懂嗎?」葉珏一字一句地認真說著。
說完,轉身離開了茶室。
滿屋的茶香,似乎被她帶走了大半。許諾抿了一口茶,卻覺得什麼味道都沒有,只剩下苦澀。他的大度和忍讓,似乎在那漫長的七年歲月中消耗殆盡。
葉珏對他而言就好像是毒藥一般,越是得到,越想要更多,恨不得就這樣讓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那些在最初知道蘇暖和她的過往的時候的淡然,似乎已經無法壓抑他的心魔。
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害怕。這樣的自己,讓他害怕。終有一天,他會不會想要永遠把她囚禁在自己的城堡里,永遠不讓她見任何人?這樣可怕的想法偶爾一閃而過,讓他自己都覺得心寒。
難道他許諾,連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了么?他多麼想說,他相信她,我們一起去找到真相吧。不管到底真相是怎樣,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你寵你。
可是心底,卻是嫉妒地發狂。他太清楚,葉珏睡覺的時候幾乎就是殭屍一般地直挺挺地睡法。這樣就算旁邊有人睡過,也可以在她醒來之前理好輩子看不出來有任何痕迹。而那個一直對葉珏念念不忘的蘇暖一早出現在她的房間,更讓他難以壓抑,心裡的難過和妒忌。
葉珏認識他之前的歲月,是他無法填補的鴻溝。而那片未知的時間中,曾經深深駐紮過蘇暖,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她還沒有說過愛自己的話,許諾的不安便只會這樣一日日沉澱。想著她和那個人一起工作,就會不安,就會擔心,就會想要立刻奔赴她的身邊。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給她再多的壓力了。這是他心心念念七年的女孩,許諾的愛,在守護了七年隱藏了七年之後突然被拉到了太陽下,他甚至害怕就會這樣被陽光灼傷。
那樣想要偷偷珍藏起來不讓別人窺探的幸福啊……天知道他昨天在茶室等了一夜葉珏是怎樣的感覺!喝了一壺又一壺的茶,回憶了太多他們的過往,卻發現他們一起的回憶似乎少得可憐。更多的記憶,都是他如何在黑夜裡不斷地思念她的時光。而她呢……似乎還是距離自己很遙遠。
連碰觸到,都變得奢侈的那段時間中。許諾無數次地「路過」葉珏的學校,無數次地遠遠看著她一個人抱著一厚疊書慢慢地在路上走著卻拒絕了好心人的幫助,逞強的樣子讓他心疼。可是彼時他卻沒有足夠的勇氣走到她的面前保護她,給她依靠。因為他不過也是地位不穩的新公爵。每天在險象叢生的貴族圈子裡混著摸著,小心翼翼地步步為營地活著。
那個女孩,過著和他類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生活。她雖然沒有從未受過挫折的純真,卻有著讓他著迷的,淺淺誘惑和溫暖。好像午後慵懶的陽光一般,讓他無法自拔地愛上。
她不是純凈的白,卻是溫暖的日光。
讓許諾第一次覺得,原來陰冷的倫敦,也可以是這樣的溫暖。葉珏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依舊無法釋懷許諾的懷疑。她沒有搬走,卻每天都避開見到許諾。似乎他也察覺到了,便任由她躲著,避著,自己只敢在她熟睡之後偷偷溜進她的房間看著她的睡臉發獃到天亮。
於是那之後,她總是早早起床,因為知道許諾因為時差常常需要半夜工作白天睡覺。她會在所有人起床之前醒過來,然後洗漱整理后趁著蘇珊正在準備早飯的空擋隨便抓起一片麵包就出門。
沒有目的地在蒙城的大街小巷閑逛一整天。午飯總是在路邊攤解決的,可是味道確實很好。她沒有再穿著得體的長裙和高跟鞋化著精緻的妝容,而是像個學生一般穿著牛仔褲和短袖t恤,戴著棒球帽穿著板鞋,順便也去把留了這麼多年的大波浪去拉直了。未施粉黛的小臉雖然不是娃娃臉,但是裝個學生倒也是綽綽有餘。
她其實很有衝動去一個人遠行。在蒙城生活的那些年,父母帶著她去過不少國家,國內的卻很少。葉珏靜下來才有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可惜此刻又是和許諾在鬧彆扭,她雖然心裡還不甘心卻老老實實地待在了蒙城。
她不願意再讓許諾找不到自己。那天看到的那個憔悴的許諾,她不願意再見到一次。
葉珏出去閑逛的時候,背著自己似乎很久沒有用過的數碼相機,對著感興趣的東西紛紛一陣亂拍。雖然沒有什麼攝影技巧,她卻是拍的不亦樂乎。
蒙城的變化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是當你一步步走過的時候,才知道坐車的時候原來錯過了那麼多特別的風景。
老街被翻新改造成了商業區,更多的外地和外國遊客扛著重重的單反相機在街上排個不停。葉珏喜歡在老街上新開的茶館里喝上一杯花茶。她不會品中國茶,可是卻喜歡茶館的氛圍。聊天聲和麻將撲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偶爾遇到別人好奇的目光,葉珏也只是笑笑不以為意。外國人大多直接坐下和葉珏攀談幾句,發現她標準的英語之後更是想要邀請她一起同行。葉珏也只是禮貌地說她習慣一個人,疏遠的樣子總是讓熱情的外國人倍受打擊。想不通這個一口標準英倫腔的中國女孩為什麼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蒙城到底並不大,葉珏走走停停也不過幾天就把這座城轉了個遍。卻在某一天清晨出門之後發現這個事實之後異常苦惱。
逛完了,那要做什麼啊……
葉珏泄氣地坐在鬧市區清晨吵鬧的早餐店門口,發現自己原本討厭的熱鬧的環境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卻特別喜歡坐在人多的環境里,看著形形色色的人聽著各種口音的對話。就像在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
「早上好。」一個提著自己早餐的男人突然跑過來對葉珏打招呼。
她抬頭看到眼前打扮普通的男人,有些猜不到他的職業。要說是白領明顯不對,因為他穿著休閑,可是乾乾淨淨的樣子卻也肯定不是干粗活的人,氣質上似乎很柔和可是又不覺得是和文化沾邊的。難道是……葉珏腦子裡突然一閃而過一個想法,笑著看著自顧自坐到自己對面的男人說:「你是警察!」
對方一愣,驚愕地看了一眼葉珏:「你怎麼知道!」
「猜的。」葉珏淡笑道,「你的手上,有握搶之後起的繭子。我還在好奇這頭板寸和你身上品位還不錯的衣服搭配起來很奇怪,看來是第一次當便衣吧?」
「你這小姑娘,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對方看葉珏的打扮就猜她不過是個學生,「該上課去了吧?去去去!小心被老師逮到了!」
「我畢業很多年了。」葉珏不以為意地說。
「你這姑娘找逃課的借口也稍微動動腦子行不!哪有逃課就說自己畢業了的?」男人的五官倒是長得頗有英氣,讓葉珏第一次感覺原來有人的長相就能讓人覺得很「正義」。還真是個做警察的好皮囊。
「說你呢!趕快回學校上課去!才幾歲就知道逃課了?」男人發動自己周身的正義感「勸說」葉珏,讓她一陣哭笑不得。
瞧他這個樣子,恐怕是畢業沒多久的小警察,第一次當便衣。不僅在自己識破之後立刻承認自己的身份,還一個勁兒地要自己老老實實回去上課。
說不定我還比你大嘞。
葉珏不禁想。
「要查我的身份證么?」葉珏乖巧地笑著問。
「嗯,拿來吧。」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自覺的,對方雖然吃驚還是很滿意地點點頭。是守法公民吧。
葉珏遞上自己的身份證,警察先生接過之後看了整整十秒才懷疑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孩,不,是女人……不敢相信地說:「你,二十五歲?」
「謝謝你讓我覺得自己這麼年輕。這種感覺倒也不算壞。」葉珏哈哈大笑起來,抽走他手中的身份證,「那麼,工作順利,新手便衣警察先生。」
第一天穿便衣出任務的警察先生訕訕地笑了笑:「嗯……路上小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蹦出來的四個字,讓葉珏停下了離開的步伐,突然回頭問:「你身上的衣服在哪裡買的,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落紗巷……」下意識地回答完,眼前的女人便大步離開了。看她走路的樣子,倒也真的像個孩子,一會蹦一蹦,一會停下來拍一下照,不得消停。
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他打開剛剛買好的豆漿油條,開始吃自己的早飯。
落紗巷就在這家小店的附近,葉珏上次路過的時候似乎是清晨,店鋪都沒有開張。這一次倒好,吃過了早飯正是開張營業的時間。倒也不是對那位警察先生的衣服特別感興趣,只是看到覺得順眼的衣服並不多。
終於在一家小店門口看到了那身衣服,葉珏奇怪地看著名為「空白」的店名,推開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老闆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女人,一襲白色的長裙穿在身上別有一番風韻。
葉珏快速地掃了一眼店裡的衣服,卻有些失望。那套讓她順眼的衣服,似乎是這家小店裡唯一一套她覺得還不錯的衣服了。剩下的衣服風格混亂顏色也混亂,看不出來同一個人的設計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啊……
「這些衣服,是同一個人設計的嗎?」葉珏懷疑地問。
「不是啊!」店主微微一笑,「都是不同的人,放在我的店裡來賣的。賣出去之後,四六分成。」
葉珏一聽突然來了勁,興奮地說:「那飾品你們賣嗎?」
「飾品?這倒是沒有嘗試過。小姑娘是設計飾品的?」女子意外地說。
「嗯嗯,我有設計一些,但是都沒有獲過獎,所以想先試著賣賣看可以嗎?」葉珏想到自己在和許諾膩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設計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突然就來了這樣的想法。原本是滿溢著許諾的影子的設計品,她現在突然想要除了他們以外的人看一看。
這些東西裡面,是不是真的有愛意呢?
於是葉珏那天難得地興緻勃勃地早回家了。如果她知道她會見到的會是讓自己心痛的畫面,或許她便不會做這麼個決定。哪怕時間久一點,她也想要騙自己,這段時間的冷戰只是小事。
他們沒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