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35米 不要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殿內被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宣誓著一場宮闈傾軋的開啟。
「蘇嫵!」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眾人移目望去,便見一襲黑袍的男子大步而來。
「慕容大哥!」莫寒見到來人竟然是慕容長歌,臉上的戾氣瞬間便是被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而取代。
「小鳶!」夜棠也跟著慕容長歌而來,她知道夜鳶今日會實施他的計劃,她無法阻止,之前一直被夜鳶限制了行動,好不容易乘他們入宮,與慕容長歌的屬下聯繫才知道他在睿親王府,只是他們趕來,看這情況似乎晚了。
「慕容長歌!」宗真帝聽說他沒死,已是震驚無比,想不到,這麼快就能再見面了。
想著小如被他囚禁這麼多年,慕容長歌恨得牙痒痒,但是今日,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蘇嫵。
他之前為了報仇一雙女兒皆被他所連累,當夜棠告訴他蘇嫵被夜鳶所囚便是沒有猶豫的入了宮,無論如何他也要救她離開,當年若不是他將慕容白的記憶抽走,他們也不會分開這麼多年,小如怪他,不肯與他相認,都是他咎由自取,現在,他只能盡量去彌補這一切,即使小如仍舊不肯原諒他,他也能安心一些。
他知道慕容白離不開她,他只要想到,若是有人將他的記憶抽去,讓他忘記了小如,他一定親手將那混蛋碎屍萬段,但是這樣的事他卻做了。
這些年沒有小如在他的身邊,他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唯一支撐他沒有倒下去的就是報仇,如今小如還活著,仇恨在他眼裡已經不再那般重要。
他走到蘇嫵身邊,小聲問詢,「蘇嫵,你怎麼樣?」
想不到慕容長歌會出現,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對她頗為關懷,她倒是微微一愣,「我沒事!」
「我是來救你的!」
簡單的一句話,蘇嫵心裡咯噔一下,從前恨她入骨髓的慕容長歌竟然冒險來此救她,看來還是凌宛如厲害,自從她回來,這慕容長歌完全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渾身都是戾氣與絕望以及死亡的氣息環繞,可是現在的他雖然看來很面色蒼白,但是眼中射出的卻是希望的光芒。
「軒轅榮,想不到吧,我竟然沒死!」慕容長歌與他視線相對,彼此的目光交匯,臉色都不太好。
軒轅榮神色激動,「小如,小如在哪裡?你將她藏在哪裡了?」
想到她消失這麼久卻是與慕容長歌在一起,軒轅榮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聽他提及小如,慕容長歌手掌握屈成拳,捏得咯咯作響。
「軒轅榮,小如不是你喚的,她是我慕容長歌的妻子!」
宗真帝鄙夷地冷哼,「慕容長歌,你根本配不上小如,若不是小如,你那引以為傲的戰神只是浪得虛名而已!」
宗真帝這一席話讓慕容長歌面色一白,這的確是他的痛點,他當初之所以每次有仗必勝確實虧了小如的計謀,她是個相當聰慧的女子,甚至比男子更適合帶兵,那些詭異的戰術,根本聞所未聞,每次總能將敵人打個措手不及。
見他沉默,宗真帝揶揄冷笑,「慕容長歌,你活著又如何,小如與朕在一起十幾年,每個日日夜夜,每次耳鬢廝磨,都是朕陪伴在她的身邊。」
他知道這慕容長歌與他一般,視凌宛如如命一般,他也絕對不會相信這十多年,他其實從未得到過她,只是他想不到,凌宛如竟然有如此心思,用裝瘋這一招,躲避他對她的親熱,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即使沒有與她歡好,他的心裡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他猶自記得,那一年,慕容長歌與她打了勝仗,他親自前去相迎,她在慕容長歌的旁邊,騎在高頭大馬上,銀色的盔甲包裹著她曼妙的身姿,豎起的墨色長發隨風搖曳,那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人不敢直視,只是一眼便是驚艷了他所有的過往。
從此,想要將她佔為己有的心思便是瘋長了一般,在他的心底落地生根。
「住嘴!」慕容長歌怒吼一聲,像只發狂的豹子,一想到這十多年,他與小如朝夕相對,心裡便是酸澀憤恨難忍。
「怎麼,生氣了嗎?無論她往後在誰的身邊,她都不會忘記朕,慕容長歌,朕與你一樣,也是她的男人!」
軒轅榮笑得邪肆,他知道在她離開宮闈之後,他就徹底失去了他,如今他中了毒,想必命不久矣,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讓他們在一起。
莫寒見慕容長歌全身都在顫抖,隨即道:「慕容大哥,你還有我。小寒此生絕對不會離開你,亦不會背叛你。」
她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便是凌宛如背叛了他,她不值得他喜歡。
「夠了,莫寒!我與小如的事與你無關!」慕容長歌涼寒的聲音入耳,莫寒眼中一澀,他對自己從未有過半分柔情,但是對於凌宛如,他連說話都是小聲小氣,極度溫柔繾綣。
「慕容大哥,你不是想報仇嗎?軒轅榮他現在中了鳶兒的毒,他活不長了,馬上就會毒發身亡,他的皇位也會是你的,我們將擁有整個天下!不僅僅是凌宛如能為你打仗,而我莫寒亦能為你拿到這錦繡江山!」
她布局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給慕容長歌送上一生的錦繡榮華,從前慕容長歌之所以被凌宛如吸引便是因為她能為她出謀劃策,如今,她也有這個能力,甚至她給的是江山,那是凌宛如所不能企及的高度,她相信,他一定會感動不已。
而慕容長歌最想的事就是報仇,她不僅幫他報了仇,還將他的皇位一起奪走。
他將登向那權利的頂端,而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就是她了。
至於凌宛如,她原本知道夜鳶抓獲了她,她還想著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地給解決掉,沒想到讓她逃了,她的雲起總是那麼好,每次深陷險境都能安然無恙化險為夷。
「誰跟你說我要當皇帝的?那個位置,我一點都不稀罕!」
雖然這滿門被滅與奪妻之仇他必會親自找軒轅榮去報,但是他從未有過當皇帝的念頭,他寧願與小如兩人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也不想被那些爾虞我詐所煩擾。
莫寒身子一陣失力,這天下男子無人不想登上那寶座,可慕容長歌竟然拒絕了她,那麼,她所布置的一切豈不是成了夢幻泡影?
「慕容大哥,你別開玩笑了,這男人怎麼會不想當皇帝?你放心,不會有人阻止你的,我們將軒轅榮和他的兒子全殺了,對了,還有夜鳶,他也是軒轅榮的兒子,我們只要殺了他們,就沒人敢反對我們了,以你的威名,一定能創造一個繁華盛世。」
「什麼!」慕容長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說鳶兒是軒轅榮的兒子?」
他雖然知道夜鳶一向神秘,卻不知道,他會有這層身份在,他是軒轅榮的兒子,莫寒卻是一直訓練他刺殺軒轅榮?
「當年我將他偷出皇宮,為的就是這一天,讓他們相互殘殺,慕容大哥,你說是不是很好玩。」
慕容長歌看著笑得一臉燦然的女子,渾身忍不住一陣發顫,他認識她這麼多年卻是不知道,她竟然心腸如此歹毒,這夜鳶雖說是她的養子,對她卻是極好的,她竟然狠心做出這樣殘酷的事。
往一旁的癱軟在地的夜鳶望去,他嘆息一聲,難怪他這般生無可戀的模樣,莫寒的心果然是冷血無情。
「莫寒,識得你這麼多年,原以為你只是耍些小性子而已,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狠毒!」
「我狠毒?」聞此一言,莫寒頓時淚如雨下,聲音哽咽道:「慕容大哥,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不需要!」簡單的四個字,莫寒心如刀絞。
「慕容大哥,凌宛如她走了,她不會原諒了你,她恨你,你應該知道她的秉性,她既然恨你,你們就沒有機會了!」她仍舊在試圖說服他接受眼前的事實。
慕容長歌身子微微一顫,他知道小如雖然愛他,但是卻是極有原則之人,說一不二,他那般對待慕容白和蘇嫵,加上還下毒害了女兒,她若是知道,她肯定不會原諒他,甚至會恨他。
「即使如此,我亦不會放棄了她,她不來見我,我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看著她,護著她!」他的聲音帶著無限的疲倦,卻是透著異常的堅定,對於凌宛如,他從前不會放棄,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不管她會如何對他,他都不會離開她。
莫寒聽他這番話,塗了蔻丹的手覆蓋上雙眸,情緒有些失控,「慕容長歌,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愛我?」
「不會!」
他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說出來了,他連騙她都懶得騙,若不是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恐怕話都不願意與她多說半句。
莫寒嘴角含著淡然的微笑,眼眸中儘是冰涼。
她何必要再問,她明明很清楚,他的心裡根本沒有她分毫,他所有的愛都給了凌宛如,為何還要讓自己再受一次凌遲之痛。
無論她怎麼做,她都得不到他。
以前她還幻想著,她將皇位拿到手,他一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可這一刻,她卻被打入了萬丈深淵。
這個男人對她完全不屑一顧,將她的深情當做是毒蛇猛獸。
「慕容長歌,既然我得不到你,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和凌宛如在一起的!絕對不會!」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
莫寒原本悲戚的眼被一抹狠戾所取代,她定定的看著他,一雙眼還猶自閃著淚珠。
慕容長歌心中一寒,戒備地移動到蘇嫵的身邊。
「蘇嫵,你先離開,這莫寒已經瘋了,不知道要做什麼!」
蘇嫵柳眉一挑,她暫且還不想離去,因為慕容白在這裡面。
見蘇嫵不動,慕容長歌補充道:「你別小看了她,雖然她是女子,但是武功了得。」
蘇嫵朝慕容白的方向望去,見他暗自朝她點了點頭,他的意思她明白,他在說讓她先離開。
「誰也不許離開。」莫寒見慕容長歌與蘇嫵交談立即呵斥。
慕容長歌將蘇嫵護在身後,「莫寒,這是我和你的事。」
「怎麼,凌宛如一出現,這兒媳婦也承認了,你之前不是要她性命嗎?」莫寒一笑,臉色一變,「慕容長歌,我為了做了那麼多,我不會看著你和凌宛如那賤人在一起。」
感覺身子一軟,慕容長歌驚詫,「你下藥了?」
殿內所有的人相繼癱軟了下去,莫寒俯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的男子,「五穀子加六神香,不正是使人暫時失去力氣的葯嗎?這還是長歌你教我的呢,不知道我這徒弟可有出師?」
慕容長歌咬牙,恨恨看著她,「莫寒,你到底想幹嘛?」
「我要你陪在我身邊,既然你不願,那麼,我只能用其他的辦法,將你強行留在我身邊。」
「莫寒你……」
「娘,不要!」夜棠看著陷入瘋狂的女子,一顆心忍不住的疼痛。
莫寒低斥,「小棠,此事你別管。」
「慕容長歌,既然你這麼在乎你這兒媳,我不如就拿她開刀好了,我看你如何跟你的兒子交代,凌宛如她那麼疼她那雙兒女,知道兒媳因你而死,恐怕她更不會原諒你了吧?」
似乎能看到凌宛如那張憤怒的臉,莫寒笑得花枝一顫。
慕容長歌驚詫地抬眸,「莫寒,不許你動她!」
走到兩人身邊,她一揚眉,怫然不悅,「慕容長歌,你記得,她的死完全是因為你,因為你不肯愛我,所以,她必須要死!」
蘇嫵輕笑一聲,淡淡地看著她,「莫寒,你還真可憐!」
莫寒俏面一寒,「死到臨頭,到底是誰可憐!」
「我死了又何妨,這世上有人會惦記著我,可你呢?為了一個你得不到的人,不僅傷害了愛你的人,更是虛耗了你自己的光陰,你這般不懂的自愛,難怪慕容長歌對你不屑一顧!」
「住嘴!」莫寒聽她這番話,眼中頓時湧起兩簇火焰,但是馬上卻又斂去,她此時只是在做困獸之鬥而已,她根本逃脫不了,「桐城的千姿王乃是巾幗女英雄,今日死在我莫寒手中亦是你的福氣!」
「福氣不敢當,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死到臨頭,她眼中卻是閃爍著自信,莫寒第一次正視她的臉,難怪鳶兒對她不同,竟然屢次為了她忤逆了她的命令。
莫寒不以為然,「那就試試!」
「那我們便賭,你肯定殺不了我!」
她篤定的語氣讓莫寒微微一愣,這蘇嫵果然不愧是桐城的主人,在這關頭還能這般鎮定自若,想著拖延時間,她怎會讓她得逞。
「去死吧!」匕首的鋒芒閃過,莫寒臉上笑容乍起,眼看就是往她身上落下,卻見兩道身影從不同的方向極速而來。
眨眼之間,莫寒停止了前進的動作,她臉上那精緻的妝容在扭曲,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被利器貫穿的身子,然後微微偏首,看著手執刀柄的夜鳶。
「娘!」夜棠眼淚直流,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夜鳶將那刀子從她身上抽出來,她的臉瞬間慘白成雪,身子軟軟的滑落,殷紅的鮮血流了一地。
「阿嫵,你沒事吧!」耳邊是慕容白熟悉溫柔的呼喚,而下一刻她便是落入他溫暖而寬闊的胸膛。
「慕容白,你怎麼來了?」果然是他,人的樣貌都可以改變,唯獨眼神,他看她的眼神,她豈會認不出來。
慕容白的手緩緩收緊,耳畔還有他心跳加劇的聲音,「爺若不來,豈能看見你方才對我的深情告白,原來,你這麼愛我。」
蘇嫵面上一窘,方才確實是脫口而出,差點忘記這男人扮作太監亦在這宮殿之內,現在她有些後悔了,這男人給了他幾分顏色,豈不是要開染坊了。
「誰愛你了!」
「好,那慕容白愛你!」
見她羞澀,慕容白心潮澎湃,也不顧此時劍拔弩張的形式,便是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
蘇嫵微慍,低斥道:「慕容白!」
「怎麼可能,你們兩個。」才從沉默中回過神來的莫寒不可置信地搖頭。
聽那聲音分明就是慕容白,想不到他也來了,只是他們明明中了這軟骨葯,就算他們本事再大,根本不能使用內力,而且,夜鳶還中了她的毒,他竟然還能對動手。
蘇嫵唇角一彎,傲然說道:「莫寒,我說過,你殺不了我!」
因為她知道慕容白就在不遠處,所以,她才敢信誓旦旦地說出那些話。
她相信他,她從都相信他,他絕對不會讓她失望,所以,這一次,他依舊沒有讓她失望。
莫寒只是狠狠地瞪了蘇嫵一眼,卻是將目光瞥向了夜鳶。
「為什麼,為什麼你沒事?」
她想不通,慕容長歌這種葯獨一無二,無色無味,根本難以察覺,他們兩人怎麼會沒事。
「你從小在我體內下毒,雖然成分很小,我卻早就知道。」而夜鳶卻是說了一句沒有關聯的話。
「是慕容白告訴你的?」莫寒倒在地上,血不斷湧出,這慕容白也在這,說明,他們這兩人早就合謀了。
「是,當時他告訴我,我身體內有一種常人不易察覺的毒素,我便猜到,是你!但是你既然訓練我報仇,為何要對我下毒,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這一路走來,我都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可是沒想到,這答案卻是這樣!」夜鳶自嘲一笑,這麼多年,他活著,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我還以為,你不會對我動手!」一滴淚滑落,莫寒看著沒有一絲表情的慕容長歌,心痛不已。
即使她要死了,他卻不為所動,別說傷心,連表情都沒有,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她也該有同情吧。
「娘,娘你怎麼樣?義父,求您救救她!」夜棠身子發顫,抱著莫寒的身子眼淚一直掉個不停。
夜鳶要殺她,她沒有怪他,因為娘確實對不起她,她雖然做了那麼多錯事,但是,無論如何都是她的娘。
「小棠,這樣的人,不配我出手,我不會救她!」
慕容長歌這般絕情的陰冷的表情盡收眼底,莫寒心口一窒,噴出一口鮮血,「慕容長歌,你好狠的心!」
「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慕容長歌俊朗的面上冷若寒霜,唇角滿是殘酷。
這一生,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了一個將她視為敝屣的男人,她虛耗了自己的一輩子的光陰。
「小棠,別步上娘的後塵,不要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生無可戀地緩緩閉上了眼。
這樣也好,死了,也就不會再想起了,下一輩子,她再也不要愛上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