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紀氏爹娘上門
接下來吳三多的題,以及後面二局上來的丁級同學,順理成章地將實為切磋名為斗數的大賽,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切磋。
四位判官夫子也很識趣地自動將自己變成了旁聽者的身份,不時地提提問題,說出下面學生的心聲。
沒有人再宣判說這局誰贏了,請求的人上來虛心請教,指導的人上來用心教導。
人人滿意而回。
原本定為五局三勝的規矩,已不知來往了多少回。
丁級的四個班很有默契地輪流派出代表,甲級甲班這邊也逐漸派出了更高水平的學生,唐大公子、羅書、程清、江嘉桐,都紛紛亮相。
眾人在為他們術數水平折服的同時,亦為他們自身的風儀所傾倒。
果然是要代表咱們學院去京城參加術數大賽的,就是不一般!
這幾人齊齊往台上一站,這風姿這樣貌,其他學院的代表只怕見了也要心生慚愧!
於是所有學生心中的砝碼都傾向了甲級甲班,對於這次去京城參賽的六人,都生出了無形的驕傲!
唯一沒上場的便只剩下紀子期了。
這也是兩位院長的要求。
不過如同紀子期沒有跟院長說明,要當眾講解題思路、怕他們擔心一樣,兩位院長也擔心紀子期會拒絕所以沒有提前明說。
僅管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可時間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即使強忍著餓,不少人的肚子還是發出了咕咕聲!
這人數一多,聲音自然響亮!
兩位院長年歲大,也餓得有些頭暈了。
聽到這太和院里齊發的咕咕聲,郝院長站出來說話了。
最主要是他怕再耗下去,等會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那會毀了他的形象的!
「兩位同學,請回自己所在的位置!」
丁級同學不情願地離開。
因一上午未喝水喉嚨有些乾涸,郝院長咽咽口水,絕口不提今早說的什麼斗數大賽,或是切磋大賽。
「各位同學,上午甲級同學給大家講題的解題思路精不精彩?」
「精彩!」「太精彩了!」「院長,求求您,讓他們多講一會兒吧!」
於是共他學生哄鬧了起來,「院長大人,您最慈祥了!答應學生們的請求吧!」
郝院長笑了,面上皺紋全擠在了一起,「呵呵,莫急莫急!先讓院長來給你們作個介紹!」
然後手一招,「紀小雪同學,過來!」
紀子期應聲走上了前。
「各位同學既然身為棋林學院的學生,立志成為未來的術師甚至是大術家,定知道我黎國現僅有的兩位大術家之一,孟大師!」
孟大師的名號一出,場上剛才還歡快的氣氛消失無影,所有人都帶上了嚴肅的神情,以示敬畏和尊重!
這位的名號,對於術數之人來說,是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天一樣的存在,高高在上,只可在心中想象,卻無法親眼見到!
「院長身邊的這位紀小雪同學,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她是棋林學院唯一一位不是從中級學院考上來的學生!」郝院長頓了頓,忍住飢餓,用盡全身的力量:
「因為她是拿著孟大師的推薦信過來的!」
底下的人群振奮了,丁級四位夫子面面相覷,這事為何他們從未聽說過?
「紀小雪同學前年九月的時候,拿著孟大師的推薦信去到了棋林學院預習分院,是分院的趙夫子和韓肋教親自接待的!
而後紀小雪同學順利地通過了最高等資質測試!
後來陰差陽錯下離開了天順一年,直到去年十一月才回到天順,十二月參加了棋林學院的入學試,考入了我棋林學院!」
郝院長後面說了什麼話,根本沒有人聽進去,也沒有人在意。
所有人只聽到了兩個事實,一是紀小雪同學是孟大師親自推薦來的,二是紀小雪同學通過了最高等資質測試!
這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什麼概念?
沒有人知道別人心裡在想什麼,是在想紀小雪同學是孟大師的親傳弟子?
還是在想竟然看到了傳說中通過最高等資質測試的神秘人?
不管如何想,總之除了丁級四位夫子外,所有人都接受了紀子期突然的身份轉變!
既然她有如此際遇和天賦,那甲級甲班全部學生的提升,也是情理之中了!
然後更多的人是興奮和激動,天啦,竟可以這麼近地接觸孟大師的傳人!我一定要向我所有的親朋友好友去炫耀一番!
同樣丁級四位夫子心中如何想,已不在兩位院長和紀子期的考慮之內了。
他們的學生已全部被甲級甲班征服,此刻借用孟大師的名頭,也不過是讓還有少數心有不甘的人,徹底死心而已!
雖然這少數人,或許只是丁級四位夫子!
但作為他們曾經的學生,又為學院效力多年,無論親情友情上,兩位院長還是想給他們一個台階,給他們一次機會!
若此次幾人都還不醒悟,那他們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好在幾位夫子這些年汲汲於個人名聲,倒也不是蠢的。
當場就將嘴緊閉,將面上神色擺正,即使僵硬,也代表了他們願意順著台階下的意願!
兩位院長此時才完全放下了心。
郝院長見目的已達到,不再繼續深說剛剛的話題,轉回了剛才學生們的請求上,「院長知道大家熱愛術數,難得碰到術數厲害,講題又清晰的,便想著多聽聽,開闊開闊思路!
所以院長和老副院長商量過了,以後每月初五、二十,專門空出半天來,請紀小雪同學為全校的學生在太和院講課!
並預留半個時辰的時間,供同學們提出問題!不知同學們可滿意?」
「太好了!」底下響起熱烈地掌聲和歡呼聲。
原來兩位院長心裡打的是這個主意!紀子期心中笑道,許是怕自己拒絕,故意不提前告之的!
教二十四個是教,教三百九十九個也是教!
面對天涼驍勇善戰、周身血腥與戾氣的杜家軍幾個月,她的膽子早就大如牛了!
何況還有甲級甲班一眾好幫手以及兩位院長和荀夫子的支持!
二位院長偷瞄紀子期神色,見她面上笑容依舊淺淺,便放下了壓在心頭上的最後一顆石頭!
於是紀子期又擁有了一個講師的身份!
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不是難事!
真正的難事,是她的藝科啊!啊!啊!
五月底的藝考,紀子期很不幸地又不過!
現在六月已過半,百里夫子很嚴肅地對她說:「紀小雪同學,本夫子看你現在的狀況,這六月份的藝科想必又要棄考了!
術數大會在九月,八月上旬學院兩位院長才會帶著你們啟程去京城,也就是說,七月份的藝科必須過!
若再不過,連續五六七三個月有一科不及格,按規定就得退學!
這件事情上,兩位院長也幫不了你!
本夫子不希望你成為第一個在術數大賽前被學院退學的學生!
兩位院長對你寄望頗深!只是本夫子也不想下月的時候,你還是用那首隻有四句譜的曲子來忽悠本夫子!
所以,紀小雪同學,本夫子先在這提醒你了!」
愁眉苦臉的紀子期抱著琴走了出來。
程清和江嘉桐正等著她。
程清見她苦著一張臉,安慰她:「子期,不用太過擔心!班上的同學都幫你在收集最簡單的曲子了!
總能挑出一首最適合你的!」
江嘉桐扁著嘴:「讓我說最簡單的方法,讓百里夫子譜個簡單的曲就得了?哪用得著去找那麼麻煩?」
紀子期嘆道:「百里夫子何等水平?怎會願意自降身份去譜初學學生用的譜子?」
她心裡清楚得很。
好比一個大學專科教授,你讓他去教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啟蒙,他哪會有這種耐性!
所以這也是百里夫子不能教好紀子期,而程清卻能讓紀子期提升的原因!
教授和幼師的區別!
她紀子期現在就是那幼兒啊!
程清聞言倒是亮了亮眼,「嘉桐你這次的主意出的好!咱們不光找曲子,也可以花錢找樂師譜個簡單點的曲子!」
咦,對哦!被藝科的事煩得一個頭兩個大的紀子期,拍拍自己的腦袋瓜,笨蛋!這點都沒想到!
攔在她人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現在有了被移開的機會,還有一直避之及的杜峰也不在身邊讓她時時驚心。
紀子期這半個月的日子可以說過得那個叫順風順水,春風滿面!
僅管還有唐大公子那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在,但唐大公子不明說,她就當作不知道,逐步疏遠,不給他誤會的機會就是了!
沒了煩心事的紀子期,便將心思放多了些在小雨小風身上。
小雨還好,一切正常。
反倒是她自己,讓小雨覺得有絲詭異。
某日沐休,小雨來找她借東西,「姐,我想綉個肚兜,你不是有個夏荷姐新送你的淺黃色肚兜嗎?
我看花樣子挺好看的,想照那個樣子綉一個。姐,你借我一天!」
淺黃色肚兜?不會是被杜峰拿走的那個吧?
想起那晚的事,紀子期身上不由一陣熱意襲來,臉上泛起可疑的潮紅。
她將臉轉向別處,手下收拾物品的動作不停,佯裝不解漫不經心問道:「哪個淺黃色肚兜?」
「就是上面綉著荷花的那個?」小雨奇道:「姐,你只有一個淺黃色肚兜啊?」
「啊!那個呀!」紀子期裝作剛想起來的樣子,「前幾日不小心弄髒了,我扔掉了!」
「扔掉了?」小雨狐疑道:「這肚兜怎麼會弄髒?又不是穿著它吃飯幹活?怎麼會臟?
就算不小心掉到地上踩髒了,洗洗還是可以用的吧!」
然後用不贊成的語氣道:「姐,你太浪費了!就算不穿,那花樣子那麼新奇,留下來做個樣也不錯啊!」
紀子期呵呵幾聲笑,又答非所問了幾句,將這事瞞哄過去了。
小風卻反常得有些異樣。
這幾日已向她要了三次零用碎銀了。
第一次紀子期有些意外,畢竟小風從未主動向她要過銀子!
紀子期想著也許小風大了,對銀子開始有了概念,便給了幾十個銅板。
第二次小風又主動開始要的時候,紀子期先給了銅板,然後裝作不經意問他拿銅板的用處,小風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第三次小風再要的時候,紀子期蹲下身子,與小風的眼光平視,認真地同他道:「小風,大姐不是不願意給你銅板,但你必須告訴大姐,你把那些銅板用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風小臉通紅不出聲。
紀子期嚴肅道:「小風,你要是不想說,我去學堂問劉夫子了!」
小風原本今年就可以參加童生試,進入初級學院。
紀子期考慮到他年歲也不大,想讓他跟正常的孩子一樣,七八歲的時候再上初級學院。
小風雖天資聰穎,不過還是有幼兒園學生一樣的毛病:最怕家長見老師!
紀子期等了他一陣,就看他左右為難了好久,終於小聲道:「大姐,小風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
紀子期點點頭。
「前幾天的時候,小風遇到了一個老爺爺,他說他夫人也去世了,唯一的女兒也去世了,只剩下他一人!
銀子也花光了,又老又窮沒人理!小風見他可憐,便將手上的銅板給了他,讓他去買吃的!
過了兩天,他又來找小風,小風手上沒銅板了,便跟他說讓他明天再來,小風回來找大姐要!」
小風低垂著的頭偷偷抬起,快速瞟一眼紀子期,又飛快地低下,迅速得像受驚的小鹿似的,「老爺爺說,讓小風不要對別人說!
他人很好的,又慈祥,又可親!大姐,咱們幫幫他吧!」
紀子期一聽,疑雲頓生,「你每日不是由安傑或安生陪著去學堂的嗎?你見過那老爺爺,那安傑安生也見過了?」
「沒有!」小風的頭搖得似拔浪鼓似的,「午休的時候,有時候小風會和陳沖他們一起出來騎自行車玩,然後就碰到了那位老爺爺!」
「後來呢?」
「後來過了兩天,又在中午的時候碰到了老爺爺,然後小風就跟他約定每二日在午休的時候見!」
紀子期暗中皺眉,小風不會是碰上騙子了吧?
被騙點小錢倒沒什麼,當破財消災,若是碰到企圖不良的,如拐賣兒童之類的,那就嚴重了!
想到這,紀子期後背一涼!還好她發現得早,若真等到事情發生了,到時候真是想找到地哭都不成!
少女家長果然難做!
紀子期心中如此揣測,面上卻溫柔道:「小風,你明日又約了那老爺爺是不是?
大姐明日中午同你一起去見他如何?若他真的可憐,大姐便給多點銀子好不好?」
「真的?」善良的小風露出開心的笑容,「那大姐明天帶多點銀子,隨小風一起去!」
紀子期暗中磨牙。
這小子,以為姐掙銀子很容易嗎?
「好!那小風答應大姐,先不要告訴老爺爺可好?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小風乖巧又興奮地點點頭。
隔日上午,紀子期向荀夫子請了半天假。
來到小風學堂外指定的地方時,一個高大的背影背對著她。
袍子顏色深,看得出有些時日了,但樸素整潔,鞋後跟連磨損都沒有。
腰桿挺得筆直,隱隱有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從那站姿和穿著來看,完全不像一位窮困潦倒的老人!
那,難道是騙子嗎?
紀子期心中正在疑惑,聽到小風軟軟的聲音道:「老爺爺,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小風呢?這兩日都吃了什麼?過得可好?」老人的聲音充滿了慈祥,只是音調有些奇怪,就好似一向說話鏗鏘有力的人,突然間柔聲軟語那般怪異。
原來小風正站在那老人的對面,只是他個子小,被全部遮住了。
「小風也吃過了!這兩日大姐每天都買好吃的紅豆糕回來,還陪著小風一起騎自行車呢!」
「那二姐小雨呢?她沒陪你玩嗎?」
「二姐這幾日神神秘秘的,回到園子里就躲在房子里,每天拿著針綉啊綉,小風問她,她也不告訴小風!
哼!小風以後要是有了秘密,也只告訴大姐,不告訴二姐!」小風的聲音還氣鼓鼓的。
「小風,你這樣說,你二姐會傷心的!二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本就不一樣!你要體諒你二姐才行!」
小風奇道:「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麼不一樣?」
「這……」老人額頭不禁冒汗,這小鬼,怎麼什麼都這麼好奇?
紀子期旁聽了幾句,心中疑惑更甚!
這兩人的對話,就像一對祖孫在話家常一樣!而且這話語間,貌似對她和小雨也很熟悉一樣!
紀子期不由警惕了起來。
她裝作剛到的樣子,大喊道:「小風!你在哪?大姐來了!」
小風從那老人身邊探個小腦袋瓜,見是紀子期,興奮地招手道:「大姐,大姐,小風在這!」
紀子期原以為那老人叮囑小風,讓他不要告訴別人,確實是不想讓人知道。
如今她突然間過來了,那老人面色應有些變化才對。
可那老人不但面色如常,反而用一種挑剔地眼光略帶些不滿地上下打量她。
眼前的老人看不出實際年齡,若看樣貌,五十多六十也說得過去。
那張方正的臉雖布滿了皺紋,卻極有威嚴,一看就是養尊處優而且發號施令慣了的。
嘴角下唇,帶著一絲嚴厲。
那眼神里透露出智者的光茫,睿智又銳利。
交叉的雙手,同樣布滿了皺紋,指甲卻乾乾淨淨,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爽整潔。
紀子期壓下滿心地疑惑,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小女紀小雪見過老人家!」
「嗯。」老人從鼻子里輕哼出聲。
還果真把自己當成了接受小輩受禮的長輩?
小雨說過她父母都是孤兒,沒有親戚的。
紀子期咬咬牙,「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
「老夫姓蔣!」蔣姓老人開了尊口,語氣卻不似對著小風那般慈祥,冷淡得很,「老夫外孫女的幾個孩子都有你們這般年歲了,你們就喚老夫蔣太爺吧!」
「老爺爺您姓蔣啊?小風今天才知道呢!」
蔣太爺似乎不習慣在兩種情緒中換來換去,只輕輕嗯了一聲。
既然有外孫女,為何騙小風說是孤家寡人,博小風的同情?
紀子期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蔣太爺明顯不是那種會拐賣小孩的人?難道,莫非?
紀子期也不拐彎莫角,直接挑明:「蔣太爺,我紀家只此一根獨苗,將來是要延續紀家香火的!」
蔣太爺面上一黑,這丫頭也太精明了吧!
只是這心底卻有滿意不斷升上來,果然不錯!
被人一見面就識穿意圖的蔣太爺,面子有些掛不住,扔下兩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過兩日會有人來找你,八月京城見!」
這什麼意思?
紀子期和小風對看一眼。
可小風關注的重點卻不在此,「蔣太爺,您不要銀子了嗎?」
紀子期額頭頓時冒下三根黑線。
這小風以後可咋辦?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子的小傢伙!
而且,有這樣趕著送人家銀子的嗎?
紀子期開始反省起自己對小風的教育問題來。
晚上的時候,紀子期將此事告訴了小雨。
小雨驚訝道:「這幾日下學回來的路上,我也經常碰到一個老人,他也經常望著我。
有兩次,我看他都想上來跟我說話了,因為少爺在身邊,他又返了回去!
不會是同一人吧?」
兩人將樣貌身高大概描述了一下,發現非常大的可能是同一個人。
紀子期這下更糊塗了。
若說他哄騙小風,是想將小風騙去當孫子,可小雨是個女孩子,他騙小雨幹什麼呢?
「小雨,咱家真的沒什麼長輩親人在嗎?」
小雨一隻漂亮的小手拖住圓潤的腮幫,歪著頭想了想,「這個爹娘以前從未說過。
爹說曾祖父祖父都是單傳,而且是從外地搬來的黃湖縣。那個外地是哪,就沒聽爹說過了。
娘只有一個娘親就是外祖母,在娘出嫁沒多久就去世了。」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爹老家的長輩?」
紀子期明知小雨也不知道,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出了口。
小雨搖了搖頭。
左右沒有頭緒,紀子期便先將這件事放了下來。
蔣太爺說要來的人沒見著,杜康倒是先來了。
紀子期奇道:「杜康哥,你不是隨你家少爺一起去了南方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沒到少爺就讓我回來了!原因嘛,」他嘿嘿笑道:「少爺說是不放心你,讓我來監視你!保證你方圓百米內沒有陌生男子近身!」
紀子期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直想爆杜峰粗口!
她裝作沒聽懂杜康的話,問道:「那你一個人住哪?」
「少爺幫我在那邊租了個院子,挨著蘇府不遠!」杜康擺出一副可憐樣:「子期,少爺可沒給我請廚子,以後一日三餐我都要跟著你了。」
我擦擦!紀子期心中的粗口還是冒了出來!
你家的小廝,為何要讓我來餵養?
(杜康:餵養?我是牲口嗎?)
紀子期恨恨地瞪一眼杜康,翻個白眼,無奈點點頭,「以後晚膳來紀園用吧!」
「子期,你真好!比少爺還好!」杜康立馬笑開了花,拍上了馬屁。
去你的!你家少爺叫你向東,你敢向西嗎?
紀子期暗中啐一口,不被杜康的花言巧語迷惑!
幾日後,紀子期還真等到了意想不到的三個人。
嗯,最多算兩個半!
那日下了學院后,見到這幾日名為護送實為監視的杜康在學院外,百無聊奈地候著,便迎了上去。
杜康的前面有一輛馬車停在那,一對樣氣質樣貌不俗,又略有些眼熟的中年夫婦。
中年美婦懷中抱著個嬰兒靠在那男子胸前,二人神色激動地站在那。
紀子期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經過二人身邊,向著杜康打招呼:「杜康哥!」
然後眼角餘光看到那二人面色立馬變得驚愕、傷心和不知所措起來。
那邊杜康也伸手招了招,「子期!」
子期?
那中年夫婦對望了一眼,怎麼可能?認錯人了嗎?
中年美婦不相信,張開嘴凄凄然又帶著惶恐不安地喊了一個名字:「小雪?」
紀子期站住,迴轉身問道:「夫人認識小女嗎?」
那中年美婦並未答她,卻伏在那男子懷中嚶嚶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我就說怎麼會認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那男子眼中也泛起了淚花,「阿靈,你是對的!就算兩年沒見,我也認得她,她就是咱們的女兒小雪!」
紀子期有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這簡直是天降餡餅的事!
中年美婦哭了一陣,將手中嬰兒遞給身邊的男子,伸開雙臂,對著紀子期溫柔道:「小雪,我是娘啊!你不認得娘了嗎?
快來娘這邊來,讓娘好好看看我的女兒小雪!」
旁邊的杜康嘴張得可以放下個拳頭了。
紀母話語中的寵溺和柔情,造成了紀子期對原主娘溫柔又善良形象的深刻印象。
以至於以後紀母拿著掃帚追著她打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改變紀母在她心底的形象。
第一印象真是害死人啊!
紀子期遲疑地踏出了兩步。
紀母卻等不及了,小跑著朝她衝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悲切地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小雪!娘終於找到你們了!」
紀母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叫做母親的味道,或許是想起了現代已去逝的母親,或者是原主小雪的記憶使然。
紀子期僅管對眼前之人一無所知,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靠攏,眼眶不自覺地濕了!
紀母哭了一陣,鬆開紀子期,一雙溫暖地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還有下巴,以及她臉上不自覺流出的淚。
紀母淚眼中含著笑,聲音中帶著驕傲道:「我的小雪長大了,成了大姑娘了,越來越漂亮了!」
紀子期的身體和情感很自然地接受了眼前的紀氏夫婦,原主的爹娘,可是她現代人的理智,卻叫不出「爹娘」兩個字。
不是稱呼的問題,而是這紀氏夫婦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實際也不到三十五的樣子。
她一心理年齡已二十七的人,如何能厚著老臉,面對著在現代與她年歲相仿的男女,學那十五歲的小娘子,嬌嬌柔柔地喚一聲「爹娘」?
紀子期光想想,渾身就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她無法勉強自己,索性就將稱呼含糊而過,行了個禮后,道:「我帶您二位去見小雨小風吧!」
然後看了一眼紀父懷中睡得正香的約一歲左右的小嬰兒。
這個,是新弟弟?
紀母順著她的眼光看去,見她不出聲,以為她傷心了,剛止住的淚,又開始往下掉了,「小雪,晚點娘再跟你解釋!」
小雨小風見到紀氏夫婦的那一瞬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楞了一會之後大哭出聲,沖著紀母張開的懷抱跑了過來,「娘!」「娘親!」
小雨小風放聲大哭,紀母一邊摟著一個,一會親親這個的頭頂,一個親親那個的額頭,眼淚掉個不停:「這是我的小雨,這是我的小風!
我的孩子們,我的孩子們終於都找到了!」
然後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同之前壓抑的悲傷不同,像受傷的母獸一般,毫不遮掩地痛哭流涕!
紀父很自然地將懷中的小嬰兒往紀子期手中一放,上前去擁住紀母和小風小雨,語帶哽咽,「阿靈,好了,不要再傷心了!
大夫說你身了還很虛!心情不宜過度大起大落!現在孩子們都找到了,咱們一家團聚了。
以後好好待她們,將這兩年彌補回來!
你若是壞了身子,孩子們會傷心的!」
紀母這才止住了哭聲,只剩下大哭后止不住地抽泣聲。
紀子期看向懷中的嬰兒,這麼小的孩子,她可從未抱過,於是姿勢有些僵硬。
懷中的小傢伙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裡面清澈乾淨得如天空一般,正好奇地盯著她。
許是見了陌生人有些奇怪,側著頭想了一會,也不怕生,伸出手來便摸她的臉,嘴裡咯咯地笑著。
紀子期看著那酷似小風長相的嬰兒,被那清澈的眼和笑容給迷惑住了。
心裡陣陣發軟。
紀母走上前接過她手中嬰兒,面對著三人道:「這是小星,你們的弟弟,一歲四個月了!」
然後一個一個指過三人,對著小星道:「小星,這是大姐,這是二姐,這是三哥!
小星,娘不是教過你喊人了嗎?快喊大姐二姐三哥!」
一歲四個月?那就是幾人不見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
小星正在學說話,卻只能說出單字間節,「姐。」
小雨驚奇地看著這個跟小風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小傢伙,覺得好神奇!
小風卻哇地一聲又哭了,「娘親,娘親,你是嫌小風不乖了嗎?你不要小風了嗎?為何又抱了個弟弟回來?」
紀母慌忙上前摟住他,「小風,你是娘的親親小風,娘最疼小風了,怎會不要小風呢?」
「那你將弟弟抱回去好不好?弟弟這麼可愛,肯定有人喜歡的!」
「抱,抱回去?」紀母有點傻眼了。
紀子期看了看小雨,小雨心虛道:「去年小風問我,說他是怎麼來的?我說是娘親抱回來的。
他又問我從哪抱的?我說是在山上的廟裡抱回來的,那裡有很多的嬰兒,娘去山上一眼看中了他,覺得他很可愛,就將他抱回來了!」
紀子期橫她一眼,亂灌輸概念!
紀母哭笑不得,正欲出言安撫小風,小星已兩隻手摟住了小風的脖子,軟軟喊了一聲,「哥!」
小風一下子呆住,看著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的小屁孩不知所措。
小星又咯咯地笑了,邊笑邊將嘴湊到小風臉上,親了一口,又叫了聲:「哥!」
若不是他年紀小,紀子期都懷疑小星是不是聽懂了剛剛小風的話。
那香甜的味道讓小風一下子愛上了,他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嘴角已咧成了花,大聲道:「娘親,娘親,弟弟好香,我好喜歡他,留下來陪我玩吧!」
紀子期楞住,這小子變得也太快了吧!
紀氏夫婦卻好像覺得很平常一般,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
紀母摸摸小風的頭,溫柔笑道:「好,讓小星陪著小風玩!今晚讓小星陪咱們一起睡好不好?」
小風臉上的笑容更甚,大力地點點頭。
不時湊到小星臉上親一下,惹得小星不停笑著躲他。
蘇夫人聽說紀子期的父母找到了,破例讓他們住在了蘇府紀園。
紀母便帶著小星一起去拜見了蘇夫人,感謝蘇府對三姐弟的照應。
兩個溫柔的婦人一聊就聊到了天黑。
紀母也從側面知道了三姐弟不少事情。
特別是得知紀子期當時被賊人傷了頭,失去了記憶時,更是悲傷不能自抑。
回來紀園后,又抱著紀子期哭了很久。
紀子期求救似地看向紀父,只是紀父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心中正悲痛不已,哪裡顧得上安慰紀母。
------題外話------
番外預告杜家傳統(二)
老二:爹,不要生氣,孩兒不會同大哥一樣的,娶的女子定會是心甘情願的!
杜峰:臭小子,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偷偷哄騙你羅叔家十一歲小女兒,讓她長大一定要嫁與你的事嗎?
老二:爹你比娘大五歲,我比**(名字未想好)也就大六歲,如果爹認為我與**不配,是不是說您與娘也不配?
杜峰吐血,兒子就是頂心杉,他一頂就是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