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樓九欲提親
不得已,紀子期只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
真的,娘,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太傷心了!」
那一聲娘,就在這安慰中,很自然地衝口說了出來。
也許做娘的對這方面特別敏感,紀子期的那聲「娘」,明明又輕又快,紀母還是聽到了。
她渾身一顫,坐直身子,不感置信地對著紀子期道:「小雪,你,你剛剛喚我娘,莫不是想起來了?」
紀子期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在安慰中喊了聲娘,這第一聲叫開了,後面就自然很多了,「娘,我還沒有想起來!
只是你剛剛摟著我,哭得又傷心,我就不自覺地喊了出來!」
「那娘多摟摟你,說不定你很快就好起來了!」紀母雙眼含著希望,又將紀子期摟在了懷中。
紀子期雖然對叫娘不再排斥了,可被人當成小孩子,隨隨便便就摟在懷中,還是覺得不自在。
特別眼前的紀母,或許在情感上很親近,但面孔確實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啊!
紀子期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無奈地叫道:「娘!」
一旁的紀父被自己娘子幼稚的舉動惹得發笑,本來能生得出小雨小風這種極品的儀容就不俗,這一笑之下,更是讓紀子期移不開眼。
紀父見她看著自己,眼裡發著光,以為那是一個女兒,即使忘記了過往,其本能也會對生身父親流露出不自覺的慕孺之情。
便走過去,摸著紀子期的頭頂,狹長的眼裡含著水一般的溫柔和憐惜,「小雪這些日子受苦了!」
紀子期被他話語中的親昵和自然所感染,下意識地就喊了聲:「爹!」
紀父面上笑容更燦爛,「好,好!」
晩上除了紀父外,紀母及紀子期姐弟四人一共五人,便一起擠在了紀子期的床上。
若不是女兒年歲有些大了,紀父實在不宜與之晚上還共處一室,他一定會留下來陪著自己的妻兒,哪怕是打地鋪!
紀父離開房間時,那哀怨地眼神,看得紀子期忍不住想笑。
小孩子睡眠的時間比較長,僅管又累又興奮,小風和小星兩個,相偎在一起,躺在紀母旁邊,臉上帶著小孩子純真的笑,甜甜地睡去了。
紀母一直用手不停撫摸小風的臉,眼中時不時帶上點淚花。
小雨將頭挨在紀母頸邊,嬌聲道:「娘,你和爹怎麼這麼晚才找到我們?」
紀母的另一隻手便摟住了小雨,「那日娘和爹發現你們不見了之後,心如刀割,發瘋似地在那個地方找了三天,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你們?所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說不知道!
爹和娘當時好絕望,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
幸好有個好心人,說好像看到有人抓了幾個小孩子,往西方去了!
爹和娘立馬先回家將家裡的祖產賣了,往西去找你們幾個!
因為心力交瘁,沒出幾日,娘便支持不住病倒了。
找了大夫一看,才知道有了身孕!
娘的月事一向不是太准,那些日子想著你們,念著你們,整天整夜睡不著覺,也沒放在心上!
後來大夫囑咐說要多靜養,不能情緒激動,過於悲傷,否則不只孩子保不住,大人也可能會受到生命危險!
爹娘當時的心情實在不知如何形容,對肚中這孩子又愛又恨!
愛的是,娘又給紀家添了孩子了!恨的是,為可偏偏要這個時候來!
娘猶豫了許久,最後決定在那個地方先定居下來,好好養胎,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紀母輕輕撫摸小雨的頭頂,「希望你們不要怪娘,為了肚中的孩子,把你們放在了一邊!
娘年紀大了,若這個孩子沒了,以後恐怕很難再有身孕了!
爹和娘的感情深厚,斷不會休了娘另娶!
萬一你們真的出了個三長兩短,娘實在不忍心紀家絕後,百年後去到地府,無顏面對紀家的列祖列宗!
你爹沒法子,只得依了娘,將手中的銀子留了一點,剩下的全部用來託人去尋你們了!
三個月後,娘的身子慢慢好了,可你們的音訊卻一點也沒有!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娘只好和爹去找娘從未見過的外祖父,你們的太爺!」
「太爺?」小雨睜著黑漆漆的眼,好奇道:「我還有太爺嗎?娘你為何從未說過!」
紀子期忽然就想到那讓她和小風稱呼他蔣太爺的老人家。
「其實你們的外祖母在世時,略略提過幾次。當年她和你們太爺鬧翻離家出走,直到臨死前也從未再見過!
娘知道你們的外祖母其實心中很想念你們太爺太奶,可不知何故,直到去世的時候,也沒說讓娘回去相認的話!
所以娘也不違她老人家的逆,從未動過要去京城與你們太爺太奶相認的念頭!
只是爹娘人脈有限,銀子也有限,為了找到你們,不得已便去京城找到了你們太爺家,才知道太奶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太爺太奶只有你們外祖母一個女兒,太爺的性子又有些奇特。
偌大的府中,除了僕人,就只有他一人居住!
你們太爺見到爹娘,激動得老淚縱橫,那一刻娘心中其實是後悔的!
不管你們太爺和外祖母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太爺不找娘是不知道娘的存在!
娘明知他老人家的存在,卻不上門相認,盡晚輩的孝心,實在是娘的過錯!
你們太爺有些權勢,便安排人手全國地找你們,一年多都渺無音信!
爹和娘都快要絕望了!
好在小星的出世,給這個家帶來了一點生機!
否則爹娘恐怕無法活著等到這一天與你們相見!」
「那太爺又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紀母複雜地看了一眼紀子期,「是在九月術數大賽各學院參賽學生的名單上!
當時那份名單謄抄了一份給你們太爺,名單上只有十六人的名字,你們太爺只隨意看了一眼,便發現了小雪的名字!
當初以為你們被人拐去了西方偏遠的地方,派出去找你們的人也多數是在西方。
哪知你們就在天順,離京城最近的天順!
爹娘當時就想過來確認是不是小雪,只是小星突然病了,脫不得身!
你們太爺便一個人自己來了,讓爹娘等他老人家的消息!」
小雨糊塗了,「太爺從未見過我們三人,怎會知道我們是真是假?」
紀母苦笑道:「當時被這消息驚喜到有些糊塗了,等爹娘反映過來的時候,你們太爺已經走了兩天了!
天順離京城也不遠,你們太爺走得急,估計最多三天就到了!
爹娘只好在家裡等他老人家的消息!」
紀子期這下越發肯定那個蔣太爺的身份了!
「以為著最多兩三天消息也會送回來了,哪知過了七八日也無信息回來!
爹娘還擔心會不會你們太爺年歲大,又養尊處優慣了,突然間長途奔波,身子吃不消病倒了!
正準備上路時,你們太爺的消息送了回來,說確定是你們三人!」
紀母笑道:「許是血脈情深,太爺一見到你們,便知道你們三人一定是爹娘走散的孩子!」
小雨對這個太爺充滿了好奇,「太爺姓什麼?什麼樣的?做什麼的?」
「娘是隨了你們外祖母的姓,所以太爺也姓蔣,六十來歲模樣,高材高大,甚是威嚴!
名號你們應該都有聽說過的,特別是小雪,你們太爺就是黎國術數界的二位大術家之一,人稱蔣大師!」
「是他?」小雨驚呼出聲,「他是我太爺?」
果然是他!紀子期心中暗道,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供奉在皇宮裡國寶級的人物,術數界北斗蔣大師!
紀母又複雜地看了一眼紀子期,「你們太爺對你們三人都非常滿意,特別是小雪!
不只是因為你繼承了他的術數天賦,還有,你與你們太奶長得很像!」
滿意?紀子期想起蔣太爺初見她時挑剔的眼神。
若那都叫滿意,這不滿意時,又會是什麼神情?
「我就說姐怎麼突然術數那麼厲害了?原來是繼承了太爺的天賦!」小雨羨慕道:「為什麼我就繼承不了呢?」
挨著小雨的紀子期伸手捏捏她的臉,板著臉道:「小雨,做人不能太貪心!你繼承了爹娘絕世的容貌,總得留點東西給姐吧!」
「討厭!」小雨扁嘴拍掉她的手,「姐,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因為嫉妒我長得比你漂亮,所以總是借故捏我的臉,想我變醜呢?」
「哎喲,我們家小雨變聰明了哦!知道姐心裡的真實想法了!」紀子期呵呵大笑,伸出兩隻手分別捏住小雨兩邊的臉頰,「既然知道了,還不乖乖讓姐多捏幾下?」
小雨不甘示弱地伸手回捏,只是她年歲小些,手臂短些,紀子期頭一後仰,她便捏不到了。
不服輸的小雨對著紀母大叫,「娘,你看姐,現在變得多壞!娘,你幫幫我!」
紀母微笑看著鬧成一團的二人,眼中的情緒慢慢收斂。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別說只是過了二年,哪怕幾十年不見,在歲月的摧殘下變得面目全非的人兒。
只需稍稍說上幾句,她就能知道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女兒了!
只是眼前的這一切,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眉那眼那額頭,分明就是她的小雪!不管是不是,也只能是她的小雪!
她定不能再和她的兒女們分開了!
有了爹娘和新玩具小星的小風,性子反而沉靜了些,因為有了當哥哥的自覺!
有了爹娘的紀子期,重新感受到親情的同時,面對紀母的噓寒問暖,多了些不自在!比如,月事的時候,咳咳……
特別是紀母又欣慰又心酸的表情,一副女兒大了就快是人家的了的樣子,看得紀子期渾身不自在。
她才十五好不好!
而有了爹娘的小雨,就像被綁住的野猴子,終於被人解開了繩索!
以前小雨跟她講過去的事情,比如跑去聽隔壁掌柜的講個故事啦,跑到賭坊下個注啊,跟男孩子一起去爬個樹什麼的。
紀子期聽了,以為不過是她年歲太小,偶爾一兩次的事情。
畢竟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裡,小雨和小風都是相當省心的孩子。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小雨的天性是如此的野,嗯,熱情外向!
也許是因為小雨這兩年來爹娘不在身邊,沒有安全感,心裡一直惴惴不安,而掩住了自己的本性。
而她居然也沒發現!紀子期心裡很有些愧疚!
所以當紀母第三次拿著雞毛撣子追著小雨打的時候,紀子期忍不住想幫忙說點好話。
不過通常還沒等她開口,那個愛子女入骨的老好人紀父,已經擋在了小雨面前,舔著臉陪笑:「阿靈,消消氣!你身子也不好,彆氣壞了自個兒!
小雨不是年紀還小嗎?性子是活潑了些,慢慢教,再大些會懂事的!」
紀母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雞毛撣子,指著父女二人,秀眉倒豎:「紀仲春,你知道你的寶貝女兒昨兒個幹了啥好事嗎?」
紀仲春訕訕笑道:「又偷偷去游水了?跑去賭坊下注了?還是偷上花船被人抓著了?」
紀子期伸長耳朵,也很好奇這次小雨又幹啥了!
「哼!」紀母重哼一聲,「這次她居然帶著唐心和吳念一起去了倚紅樓!」
什麼?紀子期不由瞪了躲在紀仲春身後的小雨一眼。
這小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點吧!那地方是女孩子能去的嗎?何況她又生得如此模樣!
小雨不怕紀母,卻有些怕紀子期,被她一瞪,不由瑟縮了一下。
老實的紀仲春傻傻問道:「倚紅樓?什麼地方?」
問完后才反應過來,忍不住臉就紅了。
然後輕咳兩聲,對身後的小雨道:「咳咳,小雨,這事可真是你不對了!
那地方是你一個小女孩能去的嗎?」
無人幫她的小雨,氣勢上弱了下來,「我,我不過就是一時好奇嘛!
那個甜娘不就是在倚紅樓嗎?長得美,唱歌也好聽!
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們三人換了身男裝才去的!
而且,都沒有去成!剛到門口,就被門口兇狠的大叔給趕開了,說小孩子家家,別過來搗蛋!」
那語氣里是相當的可惜。
紀母氣笑了,「聽你這語氣,還覺得有點失望是不是?」
小雨趕緊陪上笑,「娘,沒,真的沒!就是下個月不就要去京城了嗎?想趁這段日子將天順好好逛個遍!
而且我這兩年聽話得很,從來不惹事,不信您問姐!
現在一看到您和爹回來了,心裡一踏實,就不由自主想干點兒事!」
紀母聽她前兩句時,胸脯一顫一顫還氣鼓鼓的,聽到後面幾句,拿著雞毛撣子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眼眶迅速轉紅。
「紀小雨!」紀子期喝道。
小雨一看情況不對,立馬跑到紀母身邊抱住她,急道:「娘,娘,您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
放沒說完,就「哎喲」一聲大聲叫喚了起來。
原來紀母的雞毛撣子揮到了她的屁股上。
紀母眼睛雖是紅的,面上卻帶著得色,「紀小雨,敢跟老娘耍心眼是不是?你屁股翹一翹,老娘就知道你想拉屎還是拉尿!」
說完又舉起雞毛撣子重重地打了一下。
小雨邊呼痛邊埋怨,「娘,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魯了?會教壞小風小星的!」
紀母手下越發大力,「還敢嫌老娘粗魯?」
小雨也越發大聲地呼叫起來,「娘,痛!痛!爹,快來救救我!姐,快來救救我!」
紀子期冷眼看著紀母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看著好像很用力,其實很有分寸。
關鍵是小雨這膽子越來越大,非得被教訓一番長長記性才行!
倒是一旁的紀仲春心疼不已,自家娘子正在氣頭上,又不敢求情,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多了紀氏夫婦和小星的紀園,一天一晚雞飛狗跳的,紀子期一個頭兩個大。
倒是蘇謹言羨慕得不得了,時不時跑過來摻和一腳。
很快就到了七月底,因為花銀子在外面找個了三流樂師譜了一首三流的簡單曲子,在百里夫子吹鬍子瞪眼睛的表情下,紀子期大大方方地彈完了整首。
百里夫子萬般無奈,迫於各方壓力,最後還是給了她一個乙下,讓她順利過關。
幸好下個月紀小雪同學去了京城后,就不再回棋林學院了。
他也不用再面對他人生中最大的敗筆了,百里夫子如是想。
然後對於自己不得不給紀子期乙下的成績,也釋懷了不少。
下午考完最後一科御科后,紀子期安撫了香菇,收拾齊東西離開棋林學院。
出門沒多久,沒見著杜康,反而遇到了兩個眼熟的人!
樓大當家和樓九!
樓九自端午被關進衙門大牢后,紀子期就想著以他的身世背景,最多關個幾天也就放了出來!
所以見到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但,這兩人一副專門等著她的樣子,她就覺得有些微妙了。
見自家孫子要找的人出來了,樓大當家便迎了上去。
越走近越覺得眼熟!
樓大當家一生閱人無數,厲眼如炬,只思索了幾秒,便認出了眼前眉間一股英氣的小娘子,正是去年賞術大會上,那個一鳴驚人後消聲匿跡的少年,莫問!
在樓大當家詫異的眼光中,紀子期微笑著行了個禮:「見過樓大當家!」
果然是她!原本八分肯定的樓大當家,現在已無一絲懷疑了。
於是對於自家孫兒的提議,原本還有些的無奈和不情願,現在則是十足的樂見其成了。
話說樓九被關進大牢后,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天順府尹最多也就做做樣子,關他個幾日,便會將他放出來!
可一來,這一次親手將他送進去的是威遠將軍杜峰,對於這個新近崛起的少年將軍,府尹大人在不了解對方性情的情況下,不敢擅自做主。
二來,上次賞術大會競選舉辦方的時候,他間接得罪了蘭海樓氏,正想著趁這次機會,賣蘭海樓氏一個人情,與之解了之前的梁子!這就自然不能輕易放了。
蘭海距天順很遠,樓氏商行在天順的管事,原本想用自己的影響力化解此次的糾紛。
畢竟樓氏的小主子在自己地盤上了出了事,這讓其他地方的管事知道了,面子上多少有些過不去。
那位管事花了好幾日的功夫,使了不少銀子,四處打點,卻始終見不上府尹大人的面!
眼看牢中的小主子日漸憔悴,精神萎靡,管事不得已,便修書一封,飛鴿傳書送到了蘭海!
管事的信中寫得隱晦,只說樓九之前與棋林學院一幫學子發生衝突,斗數輸了,又失了容大人的歡心。
一怒之下抓了其中一女同學的妹妹,據說那女同學是軍中某位官員的未婚妻(註:此消息並未得到證實)
天順府尹迫於軍方壓力,抓了九公子入牢,罪名是當街強搶民女!他多番交涉未果!現肯請大當家指示如何處理!
樓大當家收到消息的時候,大吃一驚!
不只吃驚的是竟然有人將他孫子關在了牢里不放出來,更吃驚的是,他的孫子居然當街強搶民女!
樓九從小錦衣玉食地長大,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孫,所吃所用所見所玩,無一不是天下最好的最精的最貴的,也因此養成了他極其挑剔的性子!
十六以前,樓大當家怕他過早沉溺女色,身邊伺候的人,只有小廝、年長的婦人以及相貌平庸的丫頭。
等到他十七了,樓大當家為了讓他替樓家開枝散葉,不惜花重金收羅各色美女,送給樓九。
只是,樓九在女色方面相當地挑剔,那些女子沒一個入得了他的眼!
他寧可每日在外攆雞遛狗,同一幫城中紈絝胡吃海喝,也不願對著家中滿院的春色!
樓大當家初時還怕他上青樓,鬧出些不好的事情,後來是巴不得他鬧出點事!
可惜的是,樓九即使去了青樓,也就聽聽小曲喝喝小酒,順便欣賞一下美色,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念頭!
樓大當家暗中曾找大夫替樓九把過脈,擔心他是不是身有隱疾。
幾個大夫看過後,都說一切正常。
只道這男子有的醒事早,有的醒事晚,九公子可能是醒事晚的那個,所以現在對女子沒什麼興趣,再大些就好了!
樓九今年已有十八了,家中早已開始幫他相看,畫了畫像送他挑選,結果沒有一個入得了他的眼。
所以樓大當家收到天順管事的消息時,吃驚之餘還有些欣喜:這孫子終於開竅了!
但這種行為始終還是不對的,不能姑息!
便回信讓那管事的,除了管吃管喝外,其餘別的事,一件也不要做,等他到了天順再作打算。
信寫完后,樓大當家從蘭海出發,每經過一處,便在當地的樓氏商行巡視一番,於是這一來二去的耽擱,前幾日才到了天順。
休息了一宿后,便寫了名帖拜訪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自是不敢怠慢,在自家的宅子里接待了樓大當家。
兩人不露聲色閑聊半日後,才慢悠悠進入正題。
於是一個表示為難,一個表示理解,又來回打了半天太極后,府尹大人最終面露為難地同意,三日後放人。
樓大當家本想讓自己孫兒吃點苦頭,長點教訓。但看到衣衫雖整潔、消瘦了不少的樓九,還是心疼不已。
而樓九見到樓大當家第一句話,「祖父,我要娶妻!你幫我去提親吧!」
什麼?樓大當家大吃一驚,這小子居然來真的?
壓下心中的暗喜,樓大當家板著臉:「哪家的小娘子?家世如何?貴庚?」
「棋林學院紀小雪的妹妹,紀小雨!家世不知,至於年歲……」樓九閉著眼回想了一下,「十二三歲左右吧!」
「十,十二三歲?」樓大當家一股老血直充腦門,莫非這孫兒不是不好女色,而是有戀童癖?
樓九聽得祖父聲音有異,知道他想歪了,不滿道:「祖父,您老人家想哪去了?
我的意思是先將她訂下來,帶她去蘭海,等過了十六后再成親!」
我想哪去了?樓大當家真是氣得直磨牙,你說你一十八大好少年,竟看上一個還未長開的小丫頭,憑誰都會想歪!
不過聽樓九這一說完,樓大當家的氣還是散了不少,只要他沒問題,肯娶妻,小就小點,接回去先好好嬌養著。
至於曾孫,先幫他納幾房姨娘再說!
樓大當家本想讓樓九歇息兩天,調養好氣色后,再去棋林學院找那個什麼紀小雪!
可樓九卻不答應,簡單地換了身衣衫,胡亂扒了兩口飯後,便催促著樓大當家來到棋林學院門口等!
樓大當家一則喜,一則憂!
喜的是,這孫兒是個正常的男人,開始有了心儀的人,以及有了想成家的念頭!
憂的是,那小丫頭不過十二三歲,已將自己眼光挑剔到極點的孫兒樓九,迷得神魂顛倒,若再大些還了得?
怕只怕樓九到時候眼中只有她一人,易被拿捏,失了當家人應有的氣度就麻煩了!
不過眼前這情形,也只能有一步走一步了。
樓九怕嚇著小雨,便和樓大當家來到了棋林學院等著紀子期。
打算著不管紀子期要多少銀子,只要她同意讓小雨跟他回蘭海,讓他付出什麼都願意!
而樓大當家一見紀子期,聽她這一問候,便知道這小娘子正是當日賞術大會上的少年莫問,便動了將兩姐妹一起帶回蘭海的心思。
若是孫兒看上的是她該多好啊!看她這身形外貌,明年便可成親生子了!
想起這少女的聰慧,將來生下的子女必是十足的聰明!可惜啊,真是可惜!樓大當家心中如是想。
「紀小姐不必客氣!」樓大當家心中可惜,面上流露出長者慈祥的笑容,「我家阿九年少不懂事,衝撞了紀小姐的妹妹,多有得罪!
老夫特帶他來向紀小姐賠個不是!」
紀子期平靜微笑道:「樓大當家客氣!一人做事一人當,樓九公子也受了應有的懲罰!只希望樓九公子以後循規蹈矩做人就好!」
「不知紀小姐府上何處?老夫想親自登門向府上長輩鄭重賠禮道歉!」
紀子期略一皺眉。
紀父紀母並不知道前些日子小雨被樓九綁架的事情,若二人這一上門,怕是會被護女心切的紀氏夫婦用掃帚給趕了出來!
「對不住了,樓大當家!這個怕是不太方便!樓大當家今日親自帶著樓九公子在此等候,已足以說明您老的誠意!
小女已收到,並且已收下這份誠意!至於其他,就不必了!」
樓大當家帶著目的而來,自是不肯輕易退讓,「老夫今日在此等候,正是不想冒冒然上門,打擾府上!
但想要知道紀小姐府上何處,老夫只需派人一查,明日便可親自上門!
老夫更願意尊重紀小姐,紀小姐為何不能成全老夫的一片心意呢?」
原來是另有目的!否則一大商行當家會親自前來向一小小學子道歉?
紀子期心中冷哼一聲,直接挑明:「卻不知樓大當家想見我爹娘意欲何在?」
樓大當家對她這種毫不退讓,又不拐彎莫角的氣度非常欣賞,他讚許地點點頭,「紀小姐如此直白,老夫也不兜圈子了!
我家阿九對小姐妹妹小雨一見傾心,欲娶她為妻!待她十六歲后再成親!
若府上同意的話,可全家一起搬至蘭海,所有費用全部由樓家包辦,以後便如同樓府家眷一般,每月享受月銀和年底分紅!」
「要多少都可以!」樓九在一旁急著插嘴,「只要小雨答應去蘭海!」
紀子期還未出聲,不知哪冒出來的杜康的聲音插了進來。
「子期!」原來杜康剛肚子痛,走開了一會,一回來就見到兩個雄性生物正圍著紀子期說話。
想起少爺的交待,便大聲嚷嚷道:「子期!」
邊喊邊朝著紀子期這邊跑了過來。
一跑近紀子期,便擋在她面前,警惕看著那二人,特別是那個年輕俊俏的,「你們是何人?找子期有何事?」
「杜康哥!」紀子期壓住火氣咬牙喊道。
這杜康,越來越不像話,一出了學院,只要她和男同學多說了兩句,杜康便露出一副護崽子的神情!
搞得她尷尬不已!說了數次也不聽!
杜康站在她面前聽而未聞,就是不讓開!
樓大當家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年弄得微怔了一下,馬上恢復如常,不失風度而又帶著上位者的傲然,「在下樓氏商行大當家,不知小哥如何稱呼?與紀小姐什麼關係?」
他以為報出名號后,這少年會呆一呆,然後有所畏懼,接著便是崇拜和狂熱!
這是他見過的,只要知道他名號的人,在知曉他之後的一種真實情緒流露!
眼前這少年,衣衫質地算不得差,也算不上好,家境應是一般。
可惜杜康久跟在杜峰身邊,在軍營時間過長,對這坊間勢力並不清楚!
而且就算知道了,對杜康來說,除了他家少爺杜峰外,其餘人什麼都不是!
他神情不變,「在下杜康!你有何事?」
若不是紀子期威脅他,絕對不准他說出自己與杜峰之間的糾葛,杜康早八百年前就大聲宣布了,「這是我家少爺看中的媳婦兒!杜府未來的少夫人!下一任的當家主母!」
結果反倒是樓大當家自己楞了一下,這少年與他想象中有些不同,看起來也不錯!
當下面色變得溫和了些,「在下正與紀小姐商量,讓紀府舉家搬往蘭海的事宜!」
「那怎麼成?那怎麼成?」杜康急了,轉身對著紀子期道:「子期,你要拋棄少爺了嗎?」
原來是個小廝!這一小廝已有如此氣度,想必主家定是不凡,看來那管事所說之傳言或許是真的!
樓大當家更是起了想結交的心思!
紀子期狠瞪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讓開,待會再跟他算帳!
然後樓大當家便見到剛才對著他毫不退讓的杜康,在紀子期的眼神下,乖乖地讓開了!
紀子期對著樓大當家,扯出微笑的神情,面上卻沒有一絲笑意,「樓大當家想必剛來天順不久!」
「哦,紀小姐為何為如猜測?」
「我三姐弟原本與爹娘走失,寄居蘇府,這月中的時候,爹娘找了上門。我們一家,準備下月便搬去京城!」
樓大當家盯著紀子期的眼,等著她說出下面的話。
「這家中要搬往何處,在何處定居!小女為人子女的,無權過問,一切以爹娘意見為先!只是家中另有長輩在京城,卻是必須要去盡孝道的!」
樓九公子急了,「那全部搬往蘭海,多少人都沒問題,多少銀子都沒問題!」
紀子期忽地笑了,樓大當家的面色便不好了,「只是這長輩也是有人養著,若要他搬走,怕得經那人同意才行!」
「是誰?我不信比我樓家出的銀子還多!」
「阿九!」樓大當家面色已鐵青,厲聲喝道。
能在京城被人養著,那養他之人不是達官,便是顯貴,說出這話是想被人抓著把柄告上一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