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篇、阿墨哥,今兒為何又來了?
此時賀蘭傾城的寢殿內,她正耐心安慰著滿身怒火的西凌雲。
西凌雲剛從公孫府回來,被公孫與不客氣地訓斥了一頓的他,怒不可遏,「公孫與那個老匹夫,居然敢教訓本王?若有一日,本王大事得成,第一個便拿他開刀!」
「王爺,彆氣壞身子了。」賀蘭傾城嬌聲道:「聽說今日大王去了大王妃的飛揚殿,卻只用了一頓膳便離去了,現在還待在太和殿呢!
看樣子咱們大王是捨不得他的新王后,從新婚開始,一晚上都未曾離開過。這樣下去,您的大事很快便能成功。」
說到西烈墨捨不得離開掌珠一事,賀蘭傾城的語氣里不由帶上了些微的酸意。
西凌雲怒氣未平,重哼一聲,這有什麼奇怪?要是換成了他,面對著那張絕代風華驕傲又美麗的小臉,別說十天,十個月不離開也願意!
賀蘭傾城嬌媚的聲音繼續道:「這樣一來,王后很快就會有孕,公孫與呼延兩大家族,必會對大王更加不滿。
若在王后誕下王子,而公孫敏與呼延雲汐仍沒有身孕的情況下,這種不滿想必會累積到頂點!
到時候,王后和王子再出點什麼意外,黎國皇帝盛怒之下定會舉國進犯,現在的西羌根本承受不住強大黎國的雷霆震怒。
那時王爺您再出面遊說對大王已失望到頂點的三大家,將一切的責任推到大王身上,慫恿三大家逼宮,綁了大王交給黎國皇帝任憑處置,這王位,還不就是王爺您的了?
不過最多兩年的時間,王爺定能如願以償!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可千萬要忍住啊!這件事最後的成敗,還得依靠公孫家。」
兩人早就謀划好的打算,西凌雲怎會不知?只是他因為出身問題,本就十分敏感多疑,今日公孫與又直接用他的身份作文章,才導致他此時的失控。
不過發了一頓火后,有美人在旁柔聲細語地安慰,還有更加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西凌雲的怒氣很快便散得差不多了。
他重重捏了一把賀蘭傾城,輕佻道:「還不是因為在小心肝這,本王才會無所顧忌?在他人面前,本王自會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
西凌雲的怒氣下去了,賀蘭傾城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面孔有些扭曲,含恨道:「黎國那個賤人,若咱們當初費盡心思在馬匹上下迷藥之事能重傷她,大王定會當場被黎國皇帝扣住,這樣一來,王爺肯定早已登基,也不用受此閑氣!」
西凌雲此時卻十分慶幸當時沒能得逞,否則哪能見到這個天下第一的當之無愧的美人兒?就算日後要傷她引起黎國皇帝憤怒,也必須找人替代,私下將其偷偷藏起來才行,他可不捨得讓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受一點點傷害。
「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美人兒還在後悔?可是因為大王寵愛她,不寵愛你吃醋了?來來來,大王不寵你,本王寵你,本王今日定要好好寵寵你!」
西凌雲邊說著,手熟練地開始撩撥賀蘭傾城,不一會,賀蘭傾城面色緋紅,喘氣如蘭,已是情動,她渴求地扭動身子,嬌吟道:「王爺…」
西凌雲得意大笑,抱起懷中女子,走向了床邊,邊走邊調笑:「小心肝,等會叫聲小點聲,雖說本王來的密道十分隱蔽,除了本王無人知曉,而且這殿內里裡外外都是你和本王的人,但今時不同往日,新王後到了后,宮裡頭明的暗的人多了很多,若被人不小心知曉了,咱倆可得去地府做對同命鴛鴦了。」
賀蘭傾城聞言,雙腿反而勾的更緊,紅唇靠近,媚聲誘惑道:「妾身倒是不介意,不知王爺願不願意?」
西凌雲將她用力往床上一壓,狠狠道:「小心肝此時還有心思想別的,看來是本王不夠賣力啊!」
賀蘭傾城一聲尖叫,紅唇被堵雙手被制,立馬沒了想別的心思,隨著身上的男子一起沉淪在了無邊的慾海中。
——
「你說親眼見到凌王爺出了公孫府後,沒有回凌王府,而是去了一處私宅?」呼延雲汐略帶激動的聲音。
「是,王妃!」呼延雲汐寢殿的窗外,立著一名高瘦的黑衣男子,「私宅守衛異常嚴密,屬下不敢靠近,怕被察覺。」
「繼續盯著!」
「是!」
有問題,西凌雲肯定有問題!呼延雲汐像已抓住了他人把柄般興奮。
他一個身份敏感的王爺,敢有私宅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居然守衛森嚴,若說裡面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呼延雲汐的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公孫敏,若我抓住了西凌雲的把柄,定要將你扯入其中,讓你名譽掃地!
——
掌珠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被西烈墨摟在懷中,某處僵硬,讓她十分難受,然後昨晚看到的畫面湧上心頭,耳朵悄悄熱了。
摟著她的男子動了動,想來是醒了,掌珠小聲道:「阿墨哥,我想起了。」
美人在懷,雖然某個地方難受得很,西烈墨卻舒服得不想動。他眸微轉,看到掌珠如玉的耳珠子泛著淡淡紅暈,猜想他的王后應該是感受到了異樣害羞了。
她遲早要習慣他的!這麼好的調教機會,西烈墨自然不肯放過,他摟著她的腰,讓她的身體與自己貼合得更密切,就寢時的衣衫本就單薄,這一來,感覺越發清晰。
掌珠忍不住低叫抗議,帶著羞惱,「阿墨哥!」剛睡醒的聲音嬌媚性感,柔軟身子輕輕扭動,試圖掙開他的懷抱。
這種似有若無地撩撥,惹得西烈墨就快獸性大發,他惡狠狠警告道:「阿姝,別動!否則本王要越界了!」
他劇烈的火透著衣衫傳到了掌珠身上,掌珠聞言立馬一動不敢動,只盼著宮嬤嬤喊起的聲音快點響起。
「大王,王后,該起了!」當宮嬤嬤的聲音在掌珠的期盼中終於響起時,西烈墨不滿地哼哼唧唧,掌珠卻暗暗吁了口氣。
終於解脫了!
用完早膳后,掌珠不願意呆在寢殿內了。
她總覺得這寢殿裡面,時時刻刻都有一股曖昧的味道在。
她提議出去走走,西烈墨同意了。
其實所謂出去走走,也就是在寢殿外的園子里走走而已。天寒地凍的,根本沒個好去處。
走了一小會,掌珠看到正指揮人打掃的如月,想著沒什麼樂子,不如讓如月騎自行車表演表演,讓她解解悶。
「大王,您還沒見過如月騎自行車吧,她可厲害了,妾身讓她表演給您看看可好?」
西烈墨看她滿臉渴望的神情,分明是她自己無聊想解悶了,遂輕笑道:「本王一切聽王后的安排。」
掌珠得償所願,笑眼彎彎,抬頭對著如月吩咐道:「如月,大王想看自行車表演,你去準備一下!」
「是!大王,王后!」
很快的,如月換了一身騎裝,推著自行車過來了。身後跟著兩個上次跟她一起表演的小宮女。
三人行了禮后,在掌珠的示意下,開始了自行車表演。
這一次的表演,比上次多了一些花樣,看來這幾日,如月幾人又研究了一些新的騎法,比如手牽手並排騎,雙腳加速后離開踏板等。
奇淫技巧總是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力,原本只是想陪著掌珠看的西烈墨被勾起了興趣。
他轉過頭,正想著對著他的王后讚歎幾句,卻發現他的王后一臉的興奮難耐。
西烈墨好奇問道:「王后,為何突然這般高興?可有什麼好事?」
掌珠的聲音帶著奇異的腔調,「大王,妾身想到如何用馬發展經濟,又不用擔心他國增強軍事實力的法子了。」
「哦?說來聽聽!」西烈墨來了興緻。
掌珠的心跳得撲通撲通,「既然自行車可以在黎國擔當馬的功能,那麼馬也可以在西羌擔當自行車的功能。」
西烈墨挑眉,「王后說的清楚些。」
「大王對自行車本身沒什麼興趣,但對如月幾人的表演很有興趣是吧?」掌珠的雙眸閃閃發光,「若如月幾人此時騎的是馬呢?」
西烈墨頓時明白過來,「王后的意思是說,訓練表演馬術的人?」
「不只是人,還有會表演的馬!」掌珠的聲音越發激動:「妾身小的時候,有一年生辰,皇兄悄悄命人在外找了個戲班子,那個戲班子不是唱戲的,而是一些小動物表演。
有猴子玩雜耍,鸚鵡說話,小狗聽指示作動作等!妾身想著,西羌人人會養馬,定有很多能與馬溝通的高手,能訓練馬做一些意想不到的動作和事情,到時候,精心打扮一番后,在貴人面前表演,定能獲得喜愛!」
西烈墨略一思索,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本王的王后,果然心思玲瓏、不同凡響!哈哈!」
「大王贊同妾身的想法?」掌珠驚喜道。
「當然!當初王后同意嫁給本王,可不就是因為本王答應了不將王后束縛在後宮內的要求?本王豈是出爾反爾之人!」
掌珠顧不得指責他時常的出爾反爾,起身高興道謝:「謝謝大王!」
「是本王謝謝王后才是!為了本王的百姓,殫思竭慮。」西烈墨的神情難得有絲認真。
掌珠此時已聽不到西烈墨所言,她滿心沉浸在接下來該如何做的興奮和深思里。
西烈墨的心又開始酸了,他提高音量,「王后打算如何做?本王也要參與!」
「什麼?」掌珠詫異道。
西烈墨得意笑了,「本王也要參與!還有玉石的事,王后是如何打算的?」
見掌珠防備看著他,西烈墨笑得更開懷,「王後放心!本王只是了解了解,絕不會隨意插手!」
掌珠暗中撇嘴,「玉石之事,妾身打算元宵過後先找人開採一部分上好玉石,另外在民間招收一批有資質的雕玉匠人,由妾身從黎國帶來的匠人傾心教導,提升玉石製作水平,這樣一來,玉石成品的價值就會大大提高!」
西烈墨滿意點點頭,「王后此舉甚好!所有需要本王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是,大王!」
——
因著昨日西烈墨在掌珠處用了晚膳,去了公孫敏處又用了一頓,結果吃撐了。
掌珠今晚便拒絕了西烈墨一起晚膳的請求,將他趕去了公孫敏處。
哪知公孫敏也因為昨晚西烈墨吃撐的事,今晚早早用了膳,並未準備西烈墨的晚膳。
西烈墨餓著肚子到達飛揚殿,見寢殿內只有精心打扮的公孫敏一人時,有些失望道:「表妹今日未準備膳食?」
公孫敏愣了愣,「表哥,還未曾用膳嗎?」
西烈墨摸摸肚子,「既然表妹這沒有準備膳食,表哥先去用膳,表妹先歇息!」
「表哥!」公孫敏顧不得羞澀,急忙出聲挽留。
今晚再不能將他留下,就要等到下月了,「妾身立馬喚人準備!」
說完不等西烈墨反正應過來,大聲道:「白衣,備膳!」
又備膳?昨晚不是因為大王吃撐去消食,結果一去不復返,已經說了今晚不再備膳了嗎?
殿外的白衣不明所以,又不便出聲詢問,只得依言道:「是,王妃!」
西烈墨不得已留了下來。
昨日聊完了往事,今日總不能聊同樣的話題吧?
西烈墨看了眼一臉嬌羞的公孫敏,有些感傷。
曾經他的母后十分疼愛她,他也把她當成親妹妹般寵愛,兩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為何後來長大后,她就對他起了別的心思,而後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對他欲語還羞,他對她無話可說!
室內一時沉寂,十分尷尬。
公孫敏敢當著掌珠的面直言侍寢的事,但面對她心目中如天人般存在的表哥時,始終還是女兒家的羞澀佔了上風。
外人都道她囂張任性,然而此刻坐在西烈墨面前溫順得如一隻小綿羊的公孫敏,哪裡還有他人口中半點跋扈的樣子?
「表,表哥,」張了幾次嘴,公孫敏終於開了口,「你近來過得可好?」
想了半天,居然只想到了這樣一句廢話!公孫敏對自己懊惱不已。
她心酸酸的想道:黎國公主那麼美麗,表哥新婚,一日都不願意離開她,想必是過得十分愉快了。
「甚好,表妹你呢?近來過得可好?」西烈墨問道。
「妾身也過得甚好,只是……」只是很是挂念表哥你!公孫敏後面的話還沒說出,白衣的聲音恰時響起:「大王,王妃,晚膳備好了!」
「送進來吧!」西烈墨接腔道。
公孫敏的告白又一次被吞回了肚子里。
晚膳端了進來,白衣吸取了昨晚的教訓,份量少而精緻。
「表妹,表哥餓壞了,先開動了。」西烈墨昨晚撐得慌,今晚則是餓得慌,拿起筷子,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公孫敏只得在一旁不停勸道:「表哥,慢點吃,小心噎著!」
用完膳后,白衣撤走了碗碟,室內又只剩下了身著單衣的公孫敏。
她坐在床邊,一手扭著衣角,不時偷偷瞟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西烈墨,心跳如雷。
公孫敏羞澀想道:她該喚表哥過來就寢?還是等表哥自己過來?
西烈墨坐在原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心中卻暗暗咒罵著阿從,這個死小子,都這個時候了,還不過來?
正在他咒罵的當口,外面響起了阿從的聲音:「大王,有急事相報!」
西烈墨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氣,面上卻裝出可惜的樣子,對著公孫敏抱歉道:「阿從這個時候來找表哥,肯定是有十分緊急的事情!表妹,你先歇息,表哥先去處理正事!」
「表哥,那你今晚還會來嗎?」西烈墨的借口讓公孫敏無法推拒,只能厚著臉皮問道。
西烈墨頓了頓,「事情只怕需要些時間處理,表哥也說不準會處理到什麼時候,表妹無需等表哥!」
那就是不來了?公孫敏眼底的淚迅速沖了上來,她不甘喚道:「表哥!」
然而西烈墨已經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對她的殷殷呼喚,毫不留戀。
公孫敏並不傻,西烈墨如此明顯的行徑,已經表明了對她的不待見。
她的怒火蹭蹭上升,氣得將屋子裡所有的物件通通摔打了一番后,倒地嚎啕大哭。
待裡面摔打物件的聲音停止后,白衣才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地上傷心欲絕的公孫敏,暗中嘆了口氣。
公孫敏邊哭邊問道:「表哥,去了哪裡?」
「王妃,大王先隨阿從去了書房,過了一會後從書房出來,便直接去了太和殿。」白衣不忍瞞她。
「最終還是去了王后那?」公孫敏面上淚痕未乾,自嘲地笑了一聲,而後又轉為滿滿的嫉恨:「白衣,除了一張臉蛋外,你說本宮哪裡不如王后?表哥並不是如此膚淺的人,為何看也不看本宮一眼?」
一旁的白衣默不出聲。感情的事,她如何能說得清?
公孫敏越想越不甘心,面上露出猙獰神色,「王后表面上裝大度,實則卻將表哥控制得死死的!本宮一定要讓表哥看到她的真面目!」
公孫敏話里的恨意太過明顯,白衣生怕她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驚道:「王妃,您想做什麼?」
「不過是做點小把戲,讓表哥對她產生誤會,不再獨寵她而已!」公孫敏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白衣略略放下了心,自家王妃行事雖說有些不靠譜,但總的來說心地還算善良,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不過白衣此時似乎忘記了,她家王妃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會做,可蠢事倒是經常做。
「王妃,需要奴婢做什麼?」白衣試探道。
「不必!小事而已,本宮自己來!」公孫敏冷笑道:王后,你不仁我不義!這一次是你先使的小動作,本宮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
——
太和殿里,掌珠剛剛睡下。
門外如月結巴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大王?」
大王?又回來了?今兒個又是什麼理由?掌珠無語地爬起身。
「下去吧!」果然是西烈墨的聲音,淡淡又帶著磁性。
「是!」如月的聲音。
然後有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如月退下了。
門被推開,有風吹了進來,屋內還沒來得及熄滅的油燈不斷跳躍,變換著形狀,映在床邊掌珠的臉上,神態莫名。
見到西烈墨進來,掌珠站起了身,「阿墨哥,今兒為何又來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然而西烈墨還是聽出了一絲的質問和無奈。
西烈墨嬉笑著臉,「剛剛阿從有點緊急事去找本王,本王不得已只好先去處理。處理完后看著天色已晚,想必表妹應該已經睡下,不好去打擾,便來了阿姝這。」
「阿墨哥的意思是說,妾身這裡方便打擾?」掌珠的聲音不自覺提高。
西烈墨摸摸鼻子,打了個哈欠,不顧掌珠吃人的眼神,自顧自爬上了床,「本王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他面朝裡面,背對著掌珠,不一會呼吸綿長,好似真睡著了一般。
掌珠瞪得眼珠子都累了,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她只能悻悻垂下眼:她不過是想盡一下王后的責任,讓西羌王室儘快開枝散葉,為何會這般困難?
——
初七開始,新王后尋找優秀的馬術高手、馴馬高手,還有玉器匠人的消息逐漸傳了開去。
聽說馬術和馴馬高手只須先到指定的地方表演一番,合格者便可進入王宮內表演給新王后和大王看,不論好壞,通通有賞!
一時間,西羌京都附近的馬術和馴馬高手,迅速湧入了京都內。
此時還在過年期間,西羌過年比不得黎國熱鬧,想來新王后悶不住,想找點樂子,無可厚非。
倒是讓那些馬術和馴馬高手興奮不已,只需要表演一番,便有賞,何樂而不為?
西羌地大,貧窮懸殊,許多百姓都在生死邊緣掙扎,但又家家有馬,人人會騎馬,因而不管騎術精不精的,都想著要去表演一番。
畢竟新王后並沒有標準要求,只需先經過一番選拔便可入選,誰能說他就不是那個幸運兒呢?
一個姓贊普名尊的小夥子,也生出了這樣的心思。
他的身形在西羌來說十分瘦小,有人傳言他是奴隸與西羌人的後代,所以個子生得比普通西羌人矮小許多。
但傳言只是傳言,贊普尊的父母早亡,無人可以作證。
長大后的贊普尊靠替人喂馬而生,因為他天生有一樣十分神奇的才能:他能聽懂馬語。
喂馬的多多少少都能與馬溝通,贊普尊則是其中楚翹,他無需拉動韁繩,只需用手勢,或各種奇怪的聲音,便能讓馬按他的命令行事。
但贊普尊的這種才能,他卻不敢輕易展示。
因為他所在的主家,是個貴族。貴族人的馬,是戰馬,比奴隸和普通百姓都要尊貴百倍。
戰馬只能用來騎射,而不能用來供人取樂。否則會被視為對戰馬的侮辱,會被主家治罪!
而且倘若被人知曉他能讓馬聽他命令,哪家還敢請他喂馬?不怕他將那些上等好馬全部弄走?來個馬去人空?
因而贊普尊只有一個人偷偷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和那些馬玩得不亦樂乎。
當他一知曉王宮放出的這個消息后,血液里有股衝動告訴他,他的機會來了!
一般去報名的人,大多是窮苦家的百姓或自由的養馬人,貴族家裡的馬奴和馬倌,是不敢輕易去嘗試的。
因為一旦被主家發現他有另外的心思,定會毫不留情地將他趕出去。
贊普尊對別人的勸阻充耳不聞,他直接了當地對主家說明了他的心思。
他的主家不陰不陽道:「既然你有更好的發展,老爺我也不攔你,就此離去吧。」
贊普尊恭敬地行了禮,結了工錢,徑自離去了。
他花了些銀兩租了匹馬,在家訓練了兩天,然後牽著馬去了報名處。
報名處的人很多,馬也多,有股難聞的氣味,不少馬兒開始騷動。
贊普尊牽的馬一樣有些煩躁不安,他抬起手指,放到唇邊像對人一樣,輕輕做了個噓的動作,馬兒竟然神奇地安靜了下來。
一時,周圍不少人對他惻目。
大家都是非常有經驗的養馬人,一見之下便知高低。
不管養馬是個何等低賤的行業,但行業里的精英總是會受人尊敬的。
此時排隊的人,不少對贊普尊投去了善意的眼光。
贊普尊個子瘦小,氣度卻不錯,微笑著一一點頭,居然頗有幾分大將之風。
很快,輪到他表演了。
他並沒有像其他表演者一樣,跳上馬狂奔,或是大聲呼呼吆喝,而是從懷中取了一支笛子出來。
這是要幹什麼?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看向他。
包括扮成男人躲在後面的掌珠,還有緊挨著她的西烈墨。
宮中實在太無聊,跟西烈墨待在一處,又總是被他調戲,掌珠十分不爽,便想著出來走走。
西烈墨這個大跟屁蟲自是不會放過,也跟著跑了出來。
兩人躲在看台的後面,欣賞著前面的表演,今日只是第二日,便已看到了許多精彩的表演,不只掌珠滿意,西烈墨也十分滿意。
看來他的王后的想法,九成有實現在的可能了。
贊普尊拿出笛子后,放到唇邊,吹起了一曲西羌民謠。
下面的人不斷竊竊私語,這人搞什麼鬼?當這裡是吹笛子表演?
笛聲悠揚,帶著淡淡鄉愁,很是動聽。
緊接著,讓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那個瘦小少年身邊的那匹馬兒,居然隨著笛聲輕輕舞動了起來,一時揚蹄,一時擺尾,那節奏拿捏得非常好。
隨著音調越來越高,馬兒隨著節奏前後跳躍,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而贊普尊因為吹得十分投入,整個人也輕輕扭動起來。
一人一馬一笛一曲,居然配合得天依無縫。
末了,音樂停,贊普尊一手放在胸前,彎腰向著台下觀眾行了個禮,那馬兒也跪下前蹄,好似在行禮一般。
台下的看客沸騰了。
「哇!這小夥子實在太厲害了!」
「老夫從來沒見過這麼精彩的馬舞表演!」
「他一定會被選中吧?」…
台後的掌珠同樣熱血沸騰,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贊普尊,不自覺緊緊握住西烈墨的手,心中激動萬分:她要找的人,現在已經找到了!
西烈墨也十分震驚,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臣民中,居然有如此厲害的人存在!
如果那人是馬,一定是能號令百馬前行的馬王!
若這人能早些被發現,稍加訓練,定是軍中頭號人物!只可惜,現在居然成了供人觀賞的馬舞者。
西烈墨的思想此時還有些傳統,僅管他一直支持掌珠的任何想法和做法,也期望掌珠能取得成功,但從內心深處,他未曾想過掌珠能讓西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相信的並不是掌珠的能力,而是如同掌珠所言,西羌與黎國不一樣!
紀子期之所以能讓黎國翻天覆地,是因為黎國有著良好的商業和術數基礎,而西羌沒有!
西羌土地天生的貧乏,註定了它無法擁有黎國那樣良好的發展,這也是前幾任西羌王一直打著黎國主意的原因。
西烈墨的想法雖有些不同,他認為無需侵犯黎國,他也有能力改變西羌的現狀。但若說發展到如同黎國一般,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卻是沒有的!
他的目標只是想讓他的臣民都能吃上飽飯!
而這一目的的實現,只要三大家族對西羌的控制力減弱,便能實現五成。
「阿墨哥,就是他了!」掌珠激動的聲音拉回了沉思中的西烈墨,「我要讓他馬上進宮!」
對著別的男子就這麼迫不及待?
西烈墨暗中撇嘴,然後手心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察覺到此時掌珠正主動握著他的手,他心中一盪,柔聲道:「好!就聽阿姝所言!」
兩人各懷激動心情回了宮,剛換好衣衫,門外傳來公孫敏的哭喊聲:「表哥,您一定要為表妹作主啊!」
門外的如安焦急阻攔:「大王妃,王后正在更衣,請稍等片刻,容奴婢去通報一聲!」
大白天的更衣?莫非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公孫敏的哭聲,停滯了片刻,心中越發憤恨,白日宣淫,王后你要臉不要臉?
這一憤怒之下,公孫敏不止哭喊不休,還伸出手大力拍門,身後的白衣拉都拉不住,「表哥!表哥!您要為表妹做主啊!」
「進來吧!」屋裡響起的是西烈墨略帶幾分不爽的聲音。
門打開后,公孫敏快速跑進去,撲通一聲跪在了西烈墨面前,哭道:「表哥,您要為表妹做主啊!」
「什麼事?」西烈墨揉揉眉心,「表妹,起來說話!」
公孫敏並沒有起身,而是抬起了頭。只見她面上一塊一塊的紅疙瘩,配上滿臉的淚水,精彩萬分。
西烈墨嚇了一大跳,「表妹,你的臉怎麼了?」
公孫敏擼起袖子,只見白嫩手臂上也有同臉上一樣的紅疙瘩,不均勻的分佈在上面,看起來有幾分恐怖。
她伸手抓住西烈墨的袖子,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表哥,表妹這是用了含毒的胭脂水粉和綾羅綢緞,這才被毀了容!
表哥,您要為表妹做主啊!表妹這個樣子,以後怎麼見人啊!嗚嗚……」
門外的如安聽到公孫敏的哭訴,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一旁的白衣有些不忍的垂下了眼眸。
我的大王妃,您怎麼總是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您現在這幅鬼樣子,就算大王相信了您的話,日後也寵愛不起來啊!
「找太醫瞧過沒?」始終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西烈墨見她哭得如此凄慘,不忍扯回她手中拽著的衣袖。
「表哥,表妹想著先讓表哥見見表妹被人害成這般的模樣,免得表哥以為表妹是故意誣陷別人!」公孫敏抽噎道。
中了毒不應該先去解毒嗎?西烈墨對於公孫敏的這般邏輯有些難以理解,看在她是受害人的份上,只得順著她的話問道:「那表妹說說看,為何會搞成這般模樣?」
「前幾日因著表哥要去表妹那,表妹想著好好打扮打扮,用了以前從未用過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哪知過了兩日,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公孫敏說著說著又哭唱起了老調:「表哥,您可要為表妹做主啊!」
一直站在邊上未曾出聲的掌珠,忍不住皺了皺眉,又有些無語,這麼低劣的陷害手段……
西烈墨問道:「那這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從哪來的?」
「是…是…」公孫敏抬頭看了眼掌珠的主向,欲言又止。
「說!」西烈墨有些不耐煩了。
「是王后賞賜的,說是從黎國帶來的。」公孫敏咬著唇小聲道,一副不忍說卻不得不說的模樣,心裡卻惡毒想道:王后,看你怎麼解釋!
西烈墨猛地站起身,冷聲道:「來人!送大王妃回飛揚殿,禁足一個月!」
啥?門外的如安白衣愣住了,寢殿內的公孫敏和掌珠也愕然了,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