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技重施
鄭諾走進帳篷,卻意外碰到兩位熟人,正是上次在王府有過一面之緣的聿郡劉家的劉佳佳,劉燕燕。
「佳佳,燕燕見過鄭小姐,給鄭小姐請安。」
劉佳佳劉燕燕一見鄭諾,趕緊齊齊上前見禮。她們也和鄭諾一般打扮,風姿翩翩,雌雄莫辯。
鄭諾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上她們兩個,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驚訝的神情。
「兩位劉小姐有禮了。」
鄭諾臉上驚訝的神情轉瞬即逝,倒也不慌不忙的回了一禮。「此處不比他處,兩位如果不嫌棄,還是稱我為『小若』吧,這樣方便些。」
鄭諾臉上帶笑,語氣卻略帶客氣和疏離。因為前世遠離塵囂的緣故,她一向不擅長和陌生人交往。只有在極為熟悉的幾個人面前,她才會表現的極好相處的樣子。
「小若,我們是這次的糧草押送官劉大劉二。」
劉佳佳很是爽快的改了口,順便說出自己之所以在這裡的原因。劉燕燕卻好像有些在意鄭諾冷淡疏離的樣子,杵在一旁並沒有說話。
「少爺,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奴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尋些熱水給你洗漱一番。」宋拾兒終於收拾好床鋪和行李,走過來向鄭諾說了一聲,在得到鄭諾的同意后,旋即走出了帳篷。
她好像對帳篷里突然多了劉佳佳劉燕燕極為膈應的樣子。
鄭諾對這樣的安排並沒有任何意見。軍營里的女人不多,就她們幾個。雲戟總不能安排劉佳佳劉燕燕和將士們一起住吧?
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非常對待。
比起一個人住一個帳篷,鄭諾還願意和劉佳佳劉燕燕一起住,好歹也有個伴不是。
「劉大哥,劉二哥,下人無狀,請不要見怪。」
她也順勢改變稱呼。劉佳佳劉燕燕看起來應該比她大了兩三歲的樣子。
「沒事。她不過是不滿咱們也住在這裡,並不是對我們本身又什麼意見。」
劉佳佳很是豁達的說道。
通過和劉佳佳的談話,鄭諾這才知道,因為京城離這裡實在太遠,糧草押運不易。所以直接在本地按市場價收集糧草。而聿郡劉家剛好是南邊十郡最大的糧草商…
劉佳佳說話很是風趣健談的模樣,而劉燕燕卻只是獃獃的坐著,偶爾還會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不時的看一眼鄭諾。
劉佳佳看著妹妹這樣,也只有無聲的嘆氣…
劉燕燕的眼神很直接,一點都沒有躲躲藏藏的樣子,鄭諾即使想假裝沒看見都做不到…
她知道劉燕燕目光中的含義,不就是想弄清楚弄明白,她究竟哪點被雲戟給看上了?
就在場面漸漸變得有些尷尬的時候,宋拾兒指揮者追星逐月抬來了一大桶的熱水。宋拾兒手裡則拿著一個小小的臉盆…
劉佳佳劉燕燕看著居然是追星和逐月親自送來了熱水,即使是劉佳佳,臉上也不禁閃過一抹艷羨的神情,不過一閃即逝,卻被鄭諾眼尖的給發現了…
看來,劉佳佳劉燕燕兩姐妹都對雲戟情根深種…
知道了這個事實的鄭諾也只得苦笑著搖搖頭,還是假裝不懂她們的心思吧…
要不,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看著宋拾兒掛起帘子準備讓鄭諾泡澡,劉佳佳劉燕燕識趣的走了出去。此時天色還早,營地里原本並不提供熱水。不過,有追星逐月親自出馬,小小的熱水自然不成問題。
「燕燕,你還看不破嗎?咱們認識王爺多年,可曾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這樣在意過?追星逐月可曾對任何人假以顏色過…」
劉佳佳劉燕燕走出帳篷,著迷的看著被眾多帳篷團團圍住的帥帳。那裡有她們最心愛的男人…
可是,她們最喜歡的男人卻一心一意的喜歡上了別的女人…
「姐姐,我就是看不慣她那麼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王爺對她的好,對她的在意…」
劉燕燕的心氣還是有些不平。
她們兩姐妹這麼小心卑微的看了那個男人這麼多年,可是,卻從來沒有被那人在意過。甚至還被打斷所有的念想。
他說,他此生有鄭諾一人足夠了!
他說,他絕不娶側妃也不納妾…
他將所有的情意都投注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她們不來不敢想,也不曾奢望過的幸福卻被鄭諾一個人全部得到…
她心裡怎麼能甘心,怎麼不羨慕嫉妒恨…
「姐姐,我就是不甘心而已。姐姐,你說,你說如果…如果這世上沒有了她…那麼…那麼王爺…王爺是不是…是不是就會愛上…愛上別的人?」
劉燕燕的眼裡突然流露出一種瘋狂的神情,她著實被雲戟對鄭諾的體貼和深情給打擊的厲害了,她著迷的看著不遠處的帥帳,魔怔似的呢喃的開口。
劉佳佳原本也是入神的看著遠處的帥帳,所以,一開始她並沒有注意劉燕燕說的是什麼。等到她回過神來,聽清楚劉燕燕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她不禁嚇了一大跳。
她想捂住劉燕燕的嘴巴,又怕動靜太大,反而引起別人的注意。幸好她們所站的位置極為空曠,方圓幾米處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而且,劉燕燕的聲音很小,不注意聽根本聽不出她說的是什麼…
她終於將提著的一顆心給放了下來。
「燕燕,你魔怔了嗎?這種話也敢說出口?這種念頭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咱們聿郡劉家可經不起戰王爺的怒火!你最好給我清醒點!」
劉佳佳現在十分後悔,這趟她千不該萬不該帶著燕燕出來…
她知道,燕燕的心思有時候十分單純,一衝動起來,做事就有些不計後果…
她摟著劉燕燕的肩膀,形似親密,實則低著頭在她的耳邊低聲警告道。劉燕燕被劉佳佳前所未有的嚴厲給驚得終於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頓時驚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她剛剛怎麼會有這麼大膽的念頭!
但是,這種念頭卻又好像生了根般的在她的頭腦里揮之不去…
看著劉燕燕終於清醒,知道害怕了,劉佳佳這才鬆了口氣。然而,她的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卻又被劉燕燕眼底深處的執念給嚇了一大跳。
看來,她得想個辦法將燕燕支走了。她留在這裡,遲早要為家族招來大禍!
劉佳佳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此時,帳篷里,鄭諾舒適的泡在大木桶里,舒服得不想動彈。坐了還幾天的馬車,她覺得她的一身骨頭都要被馬車給震散了…
宋拾兒一邊幫她洗頭,一邊悶悶不樂的開口。「小姐,王爺怎麼能讓她們兩個和您一起住呢?奴婢就是看不慣她們一邊對著王爺流口水,一邊還若無其事的和您家長里短的…」
鄭諾忍不住會心一笑。
難怪宋拾兒對劉佳佳劉燕燕兩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敢情是看出了她們兩個對雲戟仍然不太死心的樣子…
不過,喜歡雲戟的人前世今生都多不勝數。如果她連這個都要在意的話,在意得過來嗎?
「拾兒,喜歡一個人是別人的自由,和咱們無關。所以,以後,你對她們還是客氣點吧。咱們不會這麼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吧?」
鄭諾玩笑般的開口,不過神情卻很認真。
宋拾兒想了想,卻也笑了。
「對,咱們是該有些容人之量。反正,王爺喜歡的人是我家小姐,不是她們。咱們有什麼好氣的。」宋拾兒總算是想明白了。
「拾兒,咱們速度快點。現在天氣冷,她們兩姐妹一直等在外邊也不是個事。再說,這裡是軍營,咱們盡量還是不要太特殊化了。」
雖然很想再泡泡,但是,現在天氣冷,剛剛還略有些燙人的熱水轉眼就成溫水了。
「小姐,不礙事。這裡還有些熱水,你就再泡泡吧。再說,現在天色還早,外面還不是很冷。泡了這一次不知要再過多久才能這樣舒適的泡上一泡?」
宋拾兒卻不是很急的樣子。
服侍鄭諾這麼久,她怎麼不知道這樣短短的時間,鄭諾根本沒洗好。
「好了,拾兒。剩下的熱水你加進來自己也泡個澡吧。我可是聞到你身上都有股餿味了。」
這時,宋拾兒已經給她洗好了頭髮。鄭諾加快了速度,清洗了全身,然後毫不留戀的站了起來。宋拾兒聽鄭諾這麼一說,自己也不好意思的聞了聞自己,果然聞到一些並不好聞的味道,臉頓時一紅。
鄭諾穿好了衣服,自己坐在椅子里絞頭髮。宋拾兒洗澡的速度很快,不過,看她頭髮濕漉漉的樣子,明顯也洗過了頭髮。於是,兩個人乾脆各自給各自絞發。
等到鄭諾的頭髮半干,宋拾兒也利落的將自己的頭髮束好了。等到鄭諾和宋拾兒終於收拾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營地里飄起了飯菜的香味。
劉佳佳劉燕燕已經打好了自己飯菜,走進帳篷,發現鄭諾她們已經收拾好了,這才鬆了口氣。
「小若,因為軍營有規定,自己只能領自己的一份飯,所以…」
劉佳佳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解釋。
「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去領。不好意思,讓你們在外面等了許久。」
鄭諾並不在意的開口。
原本她也打算出去走走的,正好。
「小若神醫,王爺有請。」
鄭諾的話剛一落音,外面就響起了追星郎朗的聲音。劉佳佳臉色一紅,劉燕燕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專心的吃自己的飯菜。
「少爺,咱們走。」
這下,可輪到宋拾兒得意了。她拉著鄭諾的手,就往帳篷外面走去。
看著鄭諾宋拾兒走出帳篷,劉燕燕這才把手裡的筷子一丟,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食慾。
「燕燕,你這又是何苦?」
劉佳佳幫劉燕燕撿起筷子,擦拭乾凈,這才遞給劉燕燕。劉燕燕眼睛一紅,卻終於還是接了筷子,又重新食不下咽的吃了起來。
帥帳里,雲戟正坐在鋪著厚厚虎皮的椅子里等著鄭諾的到來。鄭諾剛一進帥帳,立馬就被他擁在懷裡。
「小諾諾,對不起,讓你也跟著受苦了。」
良久,雲戟很是歉疚的開口。營地里的生活很是艱苦,就像安排鄭諾休息的那個帳篷,他不得不另外將劉佳佳劉燕燕也安排進去。
而帥帳,這是他們指揮戰役,商量戰事的地方,自然不好讓她呆在這裡。呆在這裡,她更加休息不好…
「雲戟,沒關係。而且,我也不覺得有多辛苦,真的。」
說這句話並不是鄭諾有多矯情。而是,這些年她的身體在劉長風的調養下,身體的素質越發的好了。即使也有疲倦的時候,但是,她只要催動內息在身體里遊走一圈,那些許的疲倦的感覺就煙消雲散了。
所以,直到現在,她還是沒覺得有多辛苦。
看著鄭諾洗漱過後果然精神奕奕的模樣,雲戟啞然失笑。不過,視線卻膠在鄭諾剛剛洗漱過的臉上再也移不開了…
她膚若凝脂,黛眉清麗,櫻桃小嘴上彷彿抹了一層桃色,看起來潤澤透明,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
而且,雲戟也沒有隱藏他的那種衝動,他霸道的吻上鄭諾的唇,不給她一點逃離的機會。
相處這麼久,鄭諾也終於適應了他的吻,他的霸道,並且也學會了青澀的回應他…
「王爺,奴才們送飯菜來了。」
帳篷外忽然傳來了逐月沉穩的聲音。
雲戟這才戀戀不捨的結束了這一吻,讓鄭諾坐到了椅子上,這才開口說讓逐月他們進來。
追星逐月宋拾兒一人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三人擺好了飯菜,這才又走了出去。
宋拾兒在雲戟冷冷的眼風裡早已忘記她的那個要防火防盜防戰王的念頭…
晚膳倒是很豐盛的樣子,有牛肉也有羊肉,另外還有魚。只是軍廚的手藝不是很好,煮好的牛羊肉吃起來總是有種異味。鄭諾皺了皺眉,並不很想吃的樣子。雲戟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吃法,雖然不是很喜歡,卻也皺著眉填飽了肚子。
看著鄭諾並沒有吃多少的樣子,雲戟親自動手幫鄭諾夾了一些魚肉,又替她挑了魚刺,這才遞給她,說道:「這裡的牛肉羊肉都是煮熟了就吃的。不過,這魚除了挑魚刺麻煩些,味道還是不錯的。」
鄭諾不喜歡吃魚也是因為不喜歡挑魚刺,聽雲戟這麼說,她到底又吃了幾口魚肉,發現卻實如雲戟所說的那樣,味道還行,有種鮮美的甜味,於是又多吃了半碗飯。
「這裡的牛羊肉都是殺了儲存起來的,所以有股子異味。不過,這魚卻是士兵們沒事的時候在河裡現撈的,所以味道特別鮮美。本王平時比較愛吃,不過不太喜歡挑這魚刺。」
雲戟一邊繼續幫鄭諾挑刺,一邊開口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鄭諾的小臉一紅。
她剛剛看到雲戟一個勁的吃牛肉和羊肉,不吃魚。她還以為魚的味道最差。原來不過是雲戟嫌棄魚刺難挑而已。但是,他自己吃魚,嫌棄魚刺難挑,現在卻在幫她挑刺…
想到這裡,鄭諾心中一甜,立刻覺得這魚的味道越發鮮美起來。
「小諾諾,你等會用過膳回帳篷好好休息。明天就要開始攻城,本王今晚還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還有,從明天開始,你可能也會變得很忙,所以,今天晚上盡量休息好,知道嗎?」
等到鄭諾吃飽,雲戟又抱了抱鄭諾,很是不舍的開口。
「嗯,我知道了。不管怎麼樣,你也要抽點時間好好休息知道嗎?還有,小丫給你準備好的解藥,你可要千萬要保管好,知道嗎?」
儘管雲戟身上的毒已經不太礙事了,不吃解藥的話他自己也能運功慢慢逼出。但是,鄭諾還是一再的叮囑道。
「嗯,本王知道了。」
雲戟戀戀不捨的放開鄭諾,鄭諾走出帳篷,始料不及,正好和剛用過膳過來帥帳商討明天的戰事的趙容瑄雲瀾秦劍他們打了個照面。
她一驚,立刻帶著宋拾兒匆匆的走了出去。
趙容瑄一愣,不由得用拳頭碰了碰雲瀾的肩膀,「雲參將,剛剛那個小哥小爺我怎麼覺得那麼面熟?你認識不認識?」
雲瀾卻是獃獃的看著鄭諾離開的方向,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喂,世子爺…」
趙容瑄不高興了,正要說什麼,卻被秦劍給拉住了。
「趙副將,你先不要生氣。本將軍也覺得剛剛那個小哥面熟得緊。應該是本將軍平時戟熟悉的一個人,不過本將軍一時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秦劍的話頓時引起了趙容瑄的共鳴,他也不再找雲瀾的麻煩,拉起秦劍的衣袖直接往帥帳走去。
「走,咱們問問王爺去。他肯定知道剛剛那人是誰?」
帥帳里,雲戟有些懊惱的皺緊眉頭。他剛剛才想起,趙容瑄那小子在秦府曾經和鄭諾有過一面之緣。至於秦劍,他倒不擔心,秦劍並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問題是趙容瑄,那小子如果不讓他問滿意了,他可能有好幾天都不得消停。
京城,四喜衚衕。
正房,秦氏鄭芸鄭奕才剛用過晚膳。鄭奕惦記著過年後的入學考試,用過膳就回房繼續練字讀書去了。秦氏鄭芸因為要準備鄭諾鄭奕過年的新衣,所以準備繼續做些女紅。
「夫人,大小姐,鄭國公府的世子爺又過來了。還是說要面見夫人您…」
蘇嬤嬤滿臉不虞的走了進來,憤恨不已的開口。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鄭國公府的世子爺鄭文棟每次都是用過晚膳上門求見。明明知道他們家老爺不在京城,小少爺年紀太小,不會待客。他卻每每單獨上門要求面見夫人…
「嬤嬤,你讓他走。男女授受不親,無論如何,我是絕不會見他的。」
秦氏苦惱的用手揉了揉額頭,她是真的搞不懂鄭文棟葫蘆賣的究竟是什麼葯。就算他們一家沒被趕出鄭國公府,她一個庶弟媳也不會在晚上見他這個嫡大哥的。更何況,他們一家和鄭國公府再也沒有牽扯,她就更加不會見他了。
而且,上次的見面,他看她的那種眼神,想想她就害怕…
「阿娘,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再說,人言可畏…」
鄭芸也皺起了眉頭…
鄭國公府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壞阿娘的名聲,還是因為二十萬兩銀子心疼,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她們吐出來…
鄭芸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鄭國公府這是什麼意思?
「蘇嬤嬤,叫上白嬤嬤,咱們三個去會會他,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鄭芸決定自己出去會會鄭文棟。
阿爹不在家,阿娘無論如何這麼晚了也不該見外男。就算鄭文棟是阿爹名義上的大哥也不行。人言可畏,阿娘一生清清白白,可不能因為這個人渣而壞了名聲…
「好。要不,咱們還叫上奕哥兒吧?奕哥兒也快七歲了,可以學著待人接物了。」
蘇嬤嬤想了想,提議道。
鄭芸無奈的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鄭文棟現在這個時候求見,不管是秦氏還是她,都不方便見他。可是,如果任憑他每天晚上這樣做,也不是辦法。只怕要不了多久,京城裡就會謠言滿天飛…
「阿娘,無論如何,明天我都要見見人牙子,買些護院守在外院。咱們這府里現在全是老弱婦孺,實在太不安全了。」
等到蘇嬤嬤出去安排,鄭芸斬釘截鐵的對秦氏開口。
現在鄭文棟還假裝斯文的在外面求見,萬一哪一天,他犯了混,直接往裡面闖該怎麼辦?那個時候,只怕母親一世的清名就要毀在他的手裡…
那天,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著母親的目光里分明有著一種瘋狂的執念…
「嗯,是該買些護院回來了。以後如果有人敢闖咱們的院子,先當賊打死了再說。」
秦氏也被鄭文棟的行為給惹火了,居然同意了鄭芸的想法,甚至還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即使她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自己的三個孩子考慮…
芸姐兒諾姐兒現在都是可以議親的大姑娘了…
「當賊打?」
秦氏的話讓鄭芸心中一動,心裡頓時有了主意。她們當然不能明目張胆的將鄭文棟「當賊打」,但是…
白嬤嬤和鄭奕很快來到了正院。
「大小姐,要不你就不要出面了?就我和蘇嬤嬤陪著小少爺走一趟吧?」
白嬤嬤皺著眉頭說道。
這鄭國公府行事越發沒有規矩了。有什麼事就不能讓小顧氏出面嗎?非得讓鄭文棟一個世子爺出面…
再說,這鄭文棟要求面見秦氏的事,白嬤嬤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
「也好,那就麻煩兩位嬤嬤了。奕哥兒,等會你一個人見鄭世子爺的時候,記得一定要禮貌一些。還有,如果他說他要見阿娘的話,你就說你是一家之主,有什麼話對你說也一樣。如果你實在做不了主的話,你就說你要先和阿娘姐姐商量過才能給他答覆,知道嗎?」
鄭芸拉著奕哥兒的手,親切的叮囑著。
鄭奕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他從小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現在讓他一個人待客,他也絲毫沒有怯場,反而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
「大姐,奕哥兒知道怎麼做了。」他朗聲開口。「反正等下鄭世子爺不管說什麼,奕哥兒都說要和阿娘姐姐商量之後才能給他答覆。」
他眨巴著大眼,一臉認真的開口。
雖然姐姐說他是「一家之主」,他很高興。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胡亂答應什麼…
「好,就這樣。」
鄭芸讚許的點頭,奕哥兒這才帶著蘇嬤嬤白嬤嬤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外院走去。而鄭芸,在看到奕哥兒三人走出內院之後,立刻揮手招來自己的大丫鬟採薇。
鄭芸貼著採薇的耳朵交代了幾句,採薇立刻輕手輕腳的從後門離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安排好這一切,鄭芸這才踮著腳尖悄悄的跟在奕哥兒他們的身後。奕哥兒單獨一個人出去見鄭文棟,她雖然有所安排但是還是不太放心…
四喜衚衕外面,鄭文棟坐在馬車裡,望著眼前的「鄭府」兩個字發獃。
雖然鄭愷之說過可以不擇手段,但是他還是希望他能親口勸秦氏搬回鄭國公府去。一想到可以再次和秦氏生活在同一個府里,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流動得好像更快了…
他想要得到秦氏,想的一身都疼。但是,想要得到秦氏的先決條件是秦氏必須回府。如果秦氏不回府,他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達到長期霸佔秦氏的目的…
所以,他一連幾天的上門要求面見秦氏,不過是想親自勸得秦氏答應重新搬回鄭國公府內院而已。
但是,他沒想到,一連三天秦氏都沒有答應見他。
就在鄭文棟的耐心告罄,準備吩咐收下人強行進門的時候,側門「吱呀——」一聲開了。
「鄭奕見過鄭世子爺,給世子爺請安。」
鄭文棟閉著眼睛,準備在鄭府來人請他進門的時候再睜開眼睛下馬車進屋。只要一想到進了這門立刻就能見到秦氏,鄭文棟就覺得自己激動心喜不已…
這種感覺就像少年時期即將見到自己暗戀許久的少女那般,帶著純粹的期盼…
可是,他等了許久,卻是等到一個尚未變聲的兒童的聲音。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正是許久沒見的鄭奕的聲音。不過,以前這聲音的主人時常奶聲奶氣的叫著自己「大伯」,現在卻是冷冰冰「世子爺」三個字…
鄭文棟本能的覺得自己的計劃又要落空,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濃濃的失望的情緒。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遠在天涯…
他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卻總是無法瞧見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影子…
「奕哥兒,見到本世子『大伯』都不會叫了嗎?搬到了外面住,連自己的根都忘記了嗎?你可不要忘了,你骨子裡流的依然是我鄭國公府的血。」
鄭文棟勉強壓住自己內心翻騰的情緒,冷冷的開口訓斥道。
「世子爺,你說的話不對。奕哥兒的外祖父說過,我們一家是被鄭國公府給趕出來的,所以鄭國公府不再是奕哥兒的根,也不是奕哥兒的家。而且,阿娘也給奕哥兒看過出族文書,文書上寫的清清楚楚,鄭國公府和我們一家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
鄭文棟的話卻沒有嚇著奕哥兒,他一板一眼的開口,像個小大人似的舉例說道。
鄭文棟顯然沒有想到奕哥兒小小年紀卻一點都不聽他忽悠,反而說話有理有據,口齒分明。他「呼啦」一下拉開車簾,鄭奕小小的身板映入他的眼帘。
站如松,小小的奕哥兒站在那裡,腰背挺得筆直,小小的年紀站在那裡卻如同一棵蒼翠的松樹一般的挺拔。
這種氣勢,不禁讓鄭文棟心中一窒。
通過奕哥兒,他好像又看到讓他又嫉又恨的二弟鄭文林的影子。他小小的年紀的時候,站著的時候永遠都站得那麼筆直,一副寧屈不折的模樣…
明明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卑賤的庶子,他卻永遠站得比他這個國公府名正言順的世子爺站得還要筆直,站得還要有氣勢。有他在的地方,別人的眼裡永遠只看得見他…
「鄭奕,你給本世子爺跪下!忤逆長輩,是為不孝。你母親不教你尊敬長輩,聽長輩的話,只好由我這個當大伯的好好教教你了。免得走出去別人笑話我鄭國公府不會教育孩子。」
鄭文棟卻是冷冷的開口。
他一看見鄭奕那和鄭文林有七分相似的容顏和氣度就氣不打一處來,打定主意要將鄭奕挺直的腰背給壓彎壓斷方解他心頭之恨。
「世子爺,對不起,奕哥兒不能跪你。先生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生平只跪天地君親師,不跪權貴。所以,奕哥兒不能跪你。」鄭奕一邊說,一邊還退後了一大步,好像是被鄭文棟猙獰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的樣子。
鄭芸在聽到鄭文棟讓奕哥兒跪下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走出去替奕哥兒壯膽的。但是在聽到奕哥兒這樣回答的時候不禁腳步一停,臉上浮現出濃濃的驕傲的神情。
沒想到奕哥兒居然應對的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蘇嬤嬤原本在鄭文棟讓奕哥兒跪下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想要幫腔,卻被白嬤嬤不著聲色的死死的拉住。她們是下人,不能在主子還留有餘力的時候幫倒忙,這是她在宮裡學會的唯一真理。
因為,很多時候,對方對主子無可奈何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會尋下人的晦氣。對待下人,一般的人都沒有任何的顧忌。她們出來是為了幫村鄭奕,可不是撞槍口而來的…
果然,鄭奕說出的話意外的無懈可擊。
天地君親師,鄭文棟可不是一樣都排不上。
黑暗中,元世傑兩眼放光的望著鄭奕,這小子意外的合了他的眼緣。小小年紀,居然能夠做到不卑不亢,倒也難能可貴…
「來人,給本世子把這小子拿下,帶回國公府去。本世子要親自替他不在京城的父親好好管教管教,免得以後出去讓人笑話我們國公府不會教育孩子…」
鄭文棟終於惱羞成怒。
反正,今天面見秦氏的事又泡了湯,他也就不介意態度稍微惡劣些了。更何況,阿爹有言在先,綁架勒索威脅利誘,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他就算是明搶又如何?
只要能讓秦氏主動上國公府求他,就算是將鄭奕明搶到國公府他也在認了…
「是,世子爺。」
鄭文棟的聲音一落,他的小廝常隨立刻領命,四個人從四面包抄,務必要把鄭奕捉住帶走。鄭文棟讓所有的小廝常隨都跟著原本就是為了踹門而準備的,不過,現在有了鄭奕在他的手裡,踹門也就沒必要樂了…
他相信,為了鄭奕,秦氏會妥協的。
「世子爺,你不能這樣做。」
「鄭世子爺,你這樣做沒有道理,老奴要進宮,向皇後娘娘你們告你們鄭國公府…」
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不止是蘇嬤嬤,就是白嬤嬤也著了急,和蘇嬤嬤一起,將鄭奕緊緊的保護在自己的兩人的中間。
「世子爺,你住手。你這樣做是會被御史彈劾的。」
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鄭奕也開始變得驚慌起來。他才不要被鄭文棟抓住,再帶回到以前住的那個地方…
於是,他乾脆梗著脖子喊了起來。
「奕哥兒,你太天真了。本世子爺不過是替出門在外的庶弟管教不聽話的子女而已,御史怎麼會彈劾本世子爺呢。奕哥兒,你還是乖乖聽話,自己爬上馬車,免得本世子爺手底下的這幫兔崽子手上沒個輕重。」
眼看鄭奕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鄭文棟不由得說話也漸漸的囂張起來。
黑暗中,元世傑無聲的嘆了口氣,正要出聲走出去制止鄭文棟,卻驀然聽到一聲清冷的嬌喝聲響起。
「住手!」
躲在側門旁偷看的鄭芸再也忍不住的走了出來。
她披著雪白的狐裘披風以一種最顯眼的方式出現在側門處。天上暗淡的星光也因為她的出現忽然變得明亮了不少,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卻更讓她充滿了一種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美感。
緊接著,她身邊的丫鬟采宣也點燃了手中的燈籠,頓時,她的明眸皓齒,冰肌玉骨也出現在眾人的眼裡。她就那樣站在那裡,元世傑卻好像突然明白了書上面描述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是什麼意思…
「鄭芸見過世子爺,給世子爺請安。」
鄭芸娉娉婷婷的徑自朝鄭文棟的馬車走來,圍在鄭奕身邊的幾個小廝常隨卻不由得心裡有些發虛,就那樣看著她帶著丫鬟一點點靠近鄭奕。
鄭芸終於在鄭奕身邊站定,鄭文棟的幾個小廝常隨卻突然發現,鄭芸身上的味道好像和別的千金小姐身上的味道有些許的不同,聞著聞著,他們好像有點兒不對勁了…
「芸姐兒,莫非你也想跟著大伯一起回家?那就一起吧。本世子爺明天再過來接你們的母親。」
不就是一個鄭芸嗎?鄭文棟絲毫沒將鄭芸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放在眼裡。
不過,鄭芸長得和秦氏真的還有幾分相似,尤其是氣質…
「世子爺,不好意思,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奕哥兒,咱們走,跟姐姐一起回家。」鄭芸卻突然對著鄭文棟嫣然一笑,笑容中流露著滿滿的得意和毫無掩飾的嘲諷…
而後,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就這樣拉著鄭奕的手,徑自往自家的側門走去。蘇嬤嬤,白嬤嬤鬆了口氣,趕緊護著鄭芸鄭奕兩姐弟一起撤退。
「你們幾個還不將人拿下,一個個的都死了不成?」
眼看鄭芸鄭奕姐弟兩個就要走進側門,鄭文棟怒不可及的指著仍維持著先前的站姿不變的幾個小廝和常隨,氣急敗壞的怒罵道。
「可是,可是,世子爺,我們…我們突然動不了…」
他的幾個小廝常隨一個個的哭喪著臉說道。
他們當時就覺得鄭芸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突然發現他們渾身無力,想動都動不了,更別提按吩咐抓人了…
鄭文棟突然想起,上次他好像也是在鄭芸靠近他時他突然動不了的…
沒想到這次,這丫頭又故技重施。可他,偏偏又上當了。
「世子爺,請你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一家人面前。如果你再這樣騷擾我們,民女也只好請求京兆尹的保護了。」即將進門,鄭芸卻突然轉身回頭,對著鄭文棟冷冷的說道。
說完,她拉著鄭奕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進院子里,院子門迅速被拴上。
直到進了屋,鄭芸這才覺得自己全身好像要虛脫了一般,軟綿綿的,一身再也沒有一點力氣…
不過,想起她先前的那些安排,她嘴角卻泛起莫名的笑意…
鄭文棟,既然你一心不想放過我們一家人,那你今晚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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