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真令我噁心!
「只要你用手將地板上的碎片全都撿起來,而且地板一塵不染我就原諒你!」
柳靜曼陰冷的聲調在偌大的餐廳盤旋,隨之而來是三三兩兩滑落在地板的碗筷,甚至有的碗里還剩有粥濺得到處是。
一時間,原本乾淨的地板瞬間被弄得難以直視。
所有人一臉得意而挑釁的看著她,似乎他們此時的行為有多麼高尚一般,然至始至終余安暖的嘴角都勾著淺淺的笑,只是笑意從不及清澈的眼底。
「奶奶,您這麼會不會有點過分了,安暖從來都沒做過這些,您這不是為難她嗎?」抽了張紙巾隨意擦拭著手指,溫以藍扭頭面色為難的對一身低氣壓的柳靜曼說道。
可漂亮而有些紅腫的眼睛卻是挑釁而玩味的望著站在柳靜曼身側的余安暖。
她就不信,曾經被人捧在手心什麼也沒做過的人,會咽得下這口氣!
聽著溫以藍的話,余安暖不吭聲,就那麼一臉笑意的看著溫以藍,清澈的眼眸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
溫以藍就那麼挑釁的看著她,當看到她眼底閃爍的光亮,幾乎是下意識的僵了僵身子,腦海里再次浮現昨天她的那句話。
「如果你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感受,我奉勸你最好放本分點!」
想著想著一手無意識地撫上纖細的脖頸,隨後眸色閃了閃唇角上揚,本分點?
現在她們的處境各不相同,就算她再不本分,她就不信憑她現在的處境,她余安暖能把她怎麼樣!
心裡這麼想著,溫以藍唇角的弧度愈發的深,就連開口的語調也越發的楚楚可憐。
「奶奶,要不我們就別這麼對安暖吧,要是一不小心傷到手或者弄到哪裡,到時候墨生生氣,那可就不好了,您說是不是?」
然而,柳靜曼一聽到溫以藍的話,整張臉毫無徵兆的陰沉下去,消瘦得能清楚看到手上青筋的手用力攥緊,話卻是對旁邊站著的傭人道,「她收拾不幹凈就不要給她吃飯,就讓她用手撿乾淨,誰也不能幫她!」
「要是被我發現你們當中有人幫她,立馬給我捲鋪蓋走人!」
渾濁而布滿滄桑的眼眸皆是寒冰,說著便起身渾身怒氣走出餐廳。
溫以藍的話何嘗不是在提醒她,昨天墨生因為王嬸私自扔給余安暖一大堆雜活,甚至還沒給她吃飯導致她暈倒的緣故,王嬸的手被他踩得將近脫了一層皮,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她原以為,今天余安暖不會在出現在老宅,畢竟以她對自己孫子的了解,出了那樣的事他是不可能再會讓她來這裡的。
可,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們都聽清楚奶奶說的話了吧,要是你們敢幫她或者借工具給她,你們就捲鋪蓋走人,以後都別想還能在家政服務業做下去!」
柳靜曼一離開,溫以藍就立即從凳子上站起身,纖細的手指指著那些傭人威脅出聲。
那架勢,儼然把自己當做了顧家的一份子!
那些傭人何嘗見過這種架勢,都訕訕的向溫以藍應了應,然低垂著在她的示意下有秩序的走出餐廳。
「余大小姐,開始吧!」
那些傭人一離開,溫以藍轉身一副趾高氣昂的沖著臉上始終掛著淺笑的余安暖得意開腔,伴隨她音落的是餐桌上所有人一副看好戲的眼神。
「溫以藍,你以為你這樣有意思嗎?」睨著面前溫以藍趾高氣昂的模樣,余安暖似笑非笑的道出這句話。
溫以藍並不笨,立即就知道了余安暖的話中意,隨即臉色鐵青,沒好氣的冷聲,「當然有意思,看著昔日被人捧在手心的余大小姐落到這種地步,怎麼能沒有意思!」
她不過就不停的暗諷她,暗諷她無權無實,名不正言不順!
「是嗎?」余安暖沉吟,看向溫以藍的眼神若有若無的沾染上幾分譏諷,「既然你覺得有意思,那我怎麼能辜負你的期望呢。」
說著,她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緩緩蹲下身子,白皙而纖細的手指將地板上的碎片撿到另外一隻空的手裡,不疾不徐的撿著。
彷彿這件事對她並沒有多大難度,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不滿般。
本來所有人都是懷著看好戲的心態看著她,原以為她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會反抗,可當她沒有絲毫反抗意思的撿起那些沾染著殘留有粥的碗碎片時,頓時只覺得一陣無趣。
他們以為她會反抗,她會鬧,可她平靜的態度讓人只覺得無趣也覺得……失望。
在座的人堪堪看了幾眼,就結伴走出了餐廳,直到餐廳里只剩下溫以藍和安靜撿著碎片的余安暖,溫以藍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空氣里的氣氛隱約凝固了幾秒。
甩了甩頭,眨了眨眼,看到的還是余安暖蹲在地上安靜撿著碎片,甚至左手裡都放滿了碎片的樣子,沒由來得,溫以藍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難受,緊抿唇瓣,說出口的話夾雜著難以察覺的顫音,「余安暖,你的自尊呢,你的自尊心呢!你知道你這幅樣子有多醜嗎!丑得令我噁心!」
聞言,余安暖去撿碎片的動作微頓,縮了縮手指,神色變得有些意味不明,但沒吭聲伸手撿起了面前的碎片。
沒得到回應,溫以藍只覺得心底沉甸甸的堵得慌,甚至沒由來的染上怒氣,毫無徵兆的伸手打落余安暖左手掌心堆放的碎片。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真令我噁心,你以前的趾高氣昂去哪了!?」
毫無徵兆的被拍開,掌心的碎片再次散落在地板,甚至有些碎片再次碎成了更小的碎片,見此余安暖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重新去撿。
然,耳畔傳來的聲響讓她瞳孔縮了縮,卻依舊沒有吭聲,唇角勾勒出的嘲諷意味極其明顯。
自尊?
從她再次踏入這個載滿噩夢的都城,從她重新走進這個時隔多年,恨她家入骨的大家庭,她的自尊就被掩埋了起來!
掩埋在內心的深處,被沁人心脾的寒冰覆蓋著!
看著沒有絲毫反應的余安暖,溫以藍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炸裂,狠狠地跺了跺腳,貝齒緊咬下唇她看都不在看她一眼,就轉身離開餐廳。
走到門口,她滿含怒氣的對守在門口的傭人惡狠狠道:「我再說一遍,如果你們敢幫她,就給我滾出顧家!」
蹲在餐桌旁安靜撿著碎片的余安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角餘光只看到背對餐廳的傭人明顯的打了個哆嗦,隨後小心翼翼的應著。
一個早上余安暖就安靜的撿著那些碎片,然後扯紙巾將地板上殘留的污漬擦乾淨,才在傭人們戰戰兢兢的目光下吃了午餐。
然,那些傭人也是極為聽柳靜曼和溫以藍的話,在余安暖打掃期間並沒有出手幫忙,只是在一旁就那麼看著,畢竟誰也不想為了個陌生人丟了自己的飯碗。
吃完午餐,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余安暖就再次被安排了其他的事情做。
「今天你就把花園裡的雜草除乾淨,然後我來驗收,如果不過關你就不能吃飯!」另外一個余安暖在溫以藍身邊見過幾次的傭人,一臉嫌惡的表情將一個木筐扔到她面前惡狠狠道。
「謝謝。」
掃了眼腳邊的木筐,再扭頭掃了眼偌大花園裡到處綠油油一片的青草,眉頭微不可見的輕皺,但嘴上還是禮貌的沖面前的人道了聲謝。
聞言,那人冷哼了一聲,一副鼻子都快翹到天上的模樣轉身,獨留余安暖看著腳邊的木筐犯了難。
就一個單獨的木筐,沒有其他的除草工具,這代表著她要用手去拔草……
雖然知道這是她們故意整她,可看著花園裡無邊無際的雜草,余安暖只覺得腦仁突突得跳得生疼,連帶著手指都泛起了疼。
好一會兒,她才彎腰伸手拎起腳邊的木筐,眉頭緊蹙沖離自己最近的一塊草坪走去。
蹲在草坪上,手指撥.弄著綠油油的青草,余安暖整個人都犯了難,有些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二樓走廊,一道探究的目光緊鎖在蹲在草坪上的余安暖,狹長的眼眸劃過一抹淺笑,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頜唇角微挑。
雖說已經八月,步入秋季,可一到下午日頭依舊火辣辣的灼人。
才一會兒,余安暖就覺得她腿腳發麻頭腦有些泛暈,額頭也直冒著薄汗,而木筐里的雜草才一半不到,而她的手卻已經磨破了不少皮,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清醒。
休息了好一會兒,就在余安暖再次伸手去拔草的時候,耳畔驀地傳來一道陌生而尖銳的女聲伴隨著難以顯而易見的嘲諷聲。
「喂,你們看,這不是余大小姐嗎?」
「哪裡哪裡?」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愈發調笑的聲調越來越近,余安暖抓著草.身的手微頓,下意識的扭頭睨著聲源處,清澈的眼眸微沉。
只見四五個女子正朝她的方向走來,身著的衣飾讓余安暖一瞬間就知道她們是圈子裡有名的名媛,而為首的一個女子余安暖越看越眼熟,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也只是一瞬間,余安暖就低下頭重新擺弄起腳邊的草。
「喂,余安暖,你怎麼不理我們!」為首化著濃妝的女子疾步走到余安暖的身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比溫以藍更甚。
「對呀,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啊!」
「就是,還說是什麼余氏的總裁,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怪不得會連自己的公司也保不住!」
在余安暖到北城的第一天,她回來的消息就傳遍整個北城,甚至連娛樂新聞里也播放著關於她的消息。
甚至誇大其詞的說是她求著顧墨生回北城,求著顧家的庇護,雖然事實也差不多!
但是,這樣一來,她就成了整個北城的笑柄,徹頭徹尾的笑柄!
沒有理會身邊嘰嘰喳喳的幾個女人,余安暖安靜的拔著腳邊的草,絲毫沒有因為她們的話而影響分毫。
似乎是實在受不了余安暖的態度,為首化著濃妝的女子伸手推了推蹲在草坪上的女人,惡狠狠的出聲,「喂,你聾了嗎!」
女子毫無徵兆的舉動讓余安暖的身子往旁邊晃了晃,手裡尖銳的草身驀地劃過她纖細的手指,劃出一道小小的痕迹!
倏地,余安暖從草坪上起身,面無表情的側頭看著面前幾個女人,黛眉緊蹙,語氣極為的不耐煩,「你們有什麼事嗎?」
清冷的聲調夾雜著深深淺淺的陰冷,以及清澈眼眸底滿是冰冷,讓她面前的幾個女子身軀狠狠僵了僵,為首的女子吞了口唾沫,底氣有些不足,「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你是不是聾了!」
手上傳來輕微的刺痛讓余安暖的情緒愈發地不好,紅唇緊抿,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幾個人,視線最後定格在為首的女人,清冷開腔。
「你以為你是誰,你和我說話我就必須回答你?」然,話鋒猛地一轉,「更別說我還不認識你!」
剎那間,空氣中的氣氛有那麼幾秒的凝固!
隨後,只見那個為首的女人驀地伸手指著余安暖的鼻子,一副氣極了的模樣,絲毫沒有好氣的說道,「你……你說什麼,你居然說你不認識我?!」
「她居然說她不認識我?!」像是怒到極致般,她輕笑著出聲扭頭沖身後的幾個女子低吼道!
聞言,那幾個女子眉頭緊蹙,一臉生氣的模樣看著余安暖,那模樣彷彿余安暖不認識她是犯了多大的錯一般。
見此,余安暖也皺了皺眉頭,對面前的人有些無言以對。
她六年不回北城了,怎麼可能知道誰是誰,更別說還是一些對於她來說絲毫不重要的人,她憑什麼要注意!
「喂,你……你……余安暖,你這種態度,活該你這輩子都活在顧家的陰影下!」余安暖的神情自然也落在了那個女人的眼底,瞬時,眼底冒著怒火咬牙切齒的說出耐人尋味的話。
聞言,余安暖清澈的眸犀利地往女人臉上一掃,化著濃妝的臉讓她有些看不清本來面目,但腦海里卻逐漸與一個身影重疊。
低頭掃了眼手上劃出來的傷口,眯了眯眼睛,她拍了拍雙手,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劃過一抹笑意,連帶著面頰上也沾染上了似笑非笑。
面前女人的神情讓為首的女子有些不明所以,愣了愣,接下來說出的話更是愈發地印證了余安暖心中的想法。
「你笑什麼,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什麼大小姐嗎,你以為你還是曾經被顧墨生捧在手心的人嗎!」
「我告訴你,現在的你什麼也不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全然就是一副喪家之犬,看了都讓人倒胃口!」
聽著女子的話,余安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許,語調也淡到極致讓人聽不出任何感情,「原來你還在北城,我還以為你早就離開了呢。」
沈又情。
說來也巧,余安暖沒想到會在這遇到這個人,這個曾經因為顧墨生而欺負過她的人。
「離開?」沈又情化著濃妝的臉微微抽搐,「我是離開了,但是在聽到你那麼狼狽不堪回到北城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回來看你的好戲,但你也沒有讓我失望,這幅喪家犬的樣子讓我很滿意!」
似乎是今天之類她是第二個這麼說她的人,余安暖都沒有特別的感情,輕眨了眨眼,不咸不淡的暼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而,往往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更是讓別人琢磨不透她的情緒。
華燈初上。
余安暖回到住所天色已經沉了下去,她一換了鞋子走進客廳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有些昏昏欲睡,一整個下午她蹲在草坪上就那麼拔草,她整個人腰酸背痛,甚至有些站不直了。
長嘆了口氣,抬首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整個人意識變得恍惚起來,思緒也漸漸飄遠——
沈又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