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走在溫暖的陽光下,清醒過來的董綽約,冰冷的心也稍微化開了點兒,看得到周圍的景象了。

  董綽約離婚,並沒有告訴父母,可能父母對女兒嫁那麼遠,很有微詞,連帶牽連到王擎,並不得他們待見,可能王擎也不待見她父母的待見。導致王擎從沒有主動打過電話給他們,哪怕董綽約給父母打電話時,讓他順便說句問候的話,都很勉強的樣子,父母就更不會給他打電話了。這事兒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安城不是個很大的城市,給人的感覺比較慢節奏,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很和善,還比較喜歡吃,大街上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吃食店面,正是飯點時,到處都是煙火的氣息,給人溫暖熱鬧且安逸的感覺。

  董綽約從前夫家裡搬出來,下意識就選擇了這裡,不僅是她比較喜歡這裡的人文環境,還有她開始參加工作以來,在這裡待的最久,這裡最熟悉,最重要的是,這裡離兒子很近。

  她慢慢走在這個熱鬧的街道上,看一對情侶吃完飯,男人把女人圈在身前,為她遮擋人群的碰撞。

  看一對白髮蒼蒼的老人,相互夾菜給對方后,男人向「老」~妻溫柔笑,女人向「老」~老公嗔怪笑的幸福面容。

  董綽約淚目:羨慕啊!想擁有!

  後來,在馬路公園的休息亭(馬路邊修建的,供路人休息的地方),看到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媽媽假裝去親親爸爸,孩子拿兩隻肥肥白白的小爪子,使勁把媽媽的臉掰過來,嘟著紅紅的小嘴巴親上去,還拿他那張大的、黑黑萌萌的眼睛看向爸爸,全身都在說:「我的」!

  看到這一幕,董綽約的淚瞬間洶湧,多麼相似又美好!可她的丟失了!

  她怕看到這些,她要躲在黑黑的地方,不見任何人。可是,又邁不動腳步,定定的站在那裡,看著小男孩流淚。

  小男孩看到一個漂亮的阿姨,看著他哭,抬起小短腿,炮彈式跑過來,一把抱住董綽約的小腿,嘴甜甜的說:「漂亮姐姐,我這麼帥氣,可愛,你怎麼看到我就哭呢?雖然你哭起來也很美,但是笑起來一定更漂亮」!還掏了掏自己肚皮上的小兜兜,拿出一張紙巾遞給董綽約。

  董綽約低下頭看著他,勉強止住淚,接下紙巾,擦了擦眼睛,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謝謝!去找媽媽吧!」然後加快腳步走了,她怕她更洶湧的眼淚嚇到他。

  她要快點回家,她要躲起來!她低頭加快腳步,像快要跑起來的樣子,走向公車站,她要打車回去,她要快點遠離這裡。

  她站在公車站的一角,遠離人群,可能因為附近有個醫院,這個公車站上的人有點多,大家熙熙攘攘。打鬧的,聊天的……。

  這時,一道聲音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甲:「我鄰居家有一個女兒,去年離婚了,回到家,也不出門,也不跟人說話,聽說現在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了。」

  她的同伴乙:「那真是太可惜了,應該帶她多出去走走,多接觸接觸人,疏解一下心情。」

  甲:「哪兒那麼好疏解,她爸媽帶她去過很多地方,好容易好點了,可那丫頭死腦筋,聽說前夫又結婚了,她的女兒有了后媽,擔心女兒,就又受了刺激,這才不正常的。」

  乙:「是啊,這有了后媽,后媽再有了孩子,這以後好不好過還兩說呢!」

  甲:「可不是嘛,這要是媽媽好好的,他們要是讓孩子受了委屈,還能把孩子要過來自己照顧。」

  「……」。

  董綽約覺得,彷彿一道九天神雷劈在了腦門上,渾身發麻。後來她們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到了,她抱緊自己,瑟瑟發抖著,后怕著,醒悟著。

  這不就是她的癥狀嗎?她不要不正常,她不要她的兒子沒人心疼,沒人照顧。她沒有了老公,還有兒子啊,她的兒子那麼可愛,看到她哭,還會拿他的小手給她擦眼淚,安慰她……。她要做兒子的後盾啊!

  彷彿過了很久,有彷彿一瞬,她慢慢擦乾眼淚,抬起頭,站直身體,蜷起手指握住,雙眼發亮,露出一個堅定的面容。抬腳向出租屋走去,再也沒有露出一點兒先前那怯懦的樣子,脊背挺直的進屋、關門。

  董綽約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從門診樓(×××口腔疾病防治中心,以後大都會這麼稱呼)出來,後腳溫爾雅就脫下白大褂,身穿黑褲白襯衫,面容冷峻的,在盧玟興奮隱含古怪和尤悠平靜隱含期待的眼神中,尾隨董綽約大步而去,留下一個明裡興奮,一個暗裡興奮的兩個小護士。

  溫爾雅跟著董綽約,當看到她看向小情侶那複雜的眼神,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想:「原來是失戀了,怪不得那麼消沉」。

  當她看向老人,露出羨慕想擁有的眼神時,又想:「原來她想要這樣的愛情」。莫名心跳有些快,心熱,激動!

  當看她看到他……的,呃!三歲半的小名然而,大名爾然的小堂弟一家(扶額,擋臉,不想認識!)。

  不過思緒並沒有被打亂,看到董綽約看著他的小堂弟哭的洶湧,心裡又想:「或者她有個小弟,出了什麼事,所以才那麼傷心。又或者她剛離了婚,還有了個跟然而一樣大的孩子。」

  所以才看到情侶會眼神複雜,看到老人會羨慕,想要擁有,看到小孩會哭,因為無法再擁有才特別關注這些的!

  溫爾雅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莫名心裡一悶,臉上竟有了表情,冷峻的臉上,好看的眼睛微眯,嘴唇微抿,一臉不爽。

  暗出了口氣,緩解一下這不該有點莫名心情,看到董綽約急步走公車站,剛想跟上,就被小堂弟發現,並眼睛發亮,噠、噠、噠的向他跑來,小爪子抱住他修長有力的小腿,求抱抱!嘴裡還嘟嚷著:「大哥哥,剛才我碰到一個哭的很漂亮的姐姐……,巴拉巴拉……。」

  溫爾雅額角黑線:這樣小的小弟不想要怎麼辦?看向只比他大七歲的小叔,更不想要怎麼辦?

  無奈抱起帥氣可愛的小弟溫爾然,走向小亭,把他塞給小叔溫德,看向三嬸祁明月說:「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三人世界了,你們玩」。

  然後,不等他們說話,在三嬸目瞪口呆,三叔有些明了、興味,小弟委屈巴巴、含著一泡淚的眼神下,轉身走了,走了~。

  剛走近,就看到董綽約抱著身子發抖的樣子。微擰眉,忍住了想要上前的衝動。

  然後就看到她擦乾眼淚,在陽光下蛻變的堅定而美麗的面容,溫爾雅彷彿受到了會心一擊,心臟微麻,不痛卻不舒服,不適應。

  看著她脊背堅挺的走近小區門口,溫爾雅又站了會兒,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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