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熱鬧

  再看見我的爹娘兄弟，是他們死的那天。可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天我師傅突然問我，阿沅，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自是記得的，並不敢忘，只是當年師傅給了我一藤條后我便不敢再提了。

  我誠不欺師傅，回道，不敢忘。

  師傅眼裡的情緒我看不懂。她用劍鞘戳了我個趔趄，說跪下。

  我不敢有疑，白裙子跪在地上。

  師傅說不管我記得與否早從我入了白雲觀就隨了這觀，姓了白，叫白令沅。孟家一門有劫，是這道觀救我一命。而我現在可以走了。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十年過去了，我爹我娘我那四個兄弟還好嗎，我能回家了嗎，那我爹的凶卦化了嗎，這麼多年我爹娘都沒有看過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呢。我想問卻問不出口，我一刻不敢耽誤，轉身就要收拾行囊，但其實我連家門都不記得了。

  師傅眼裡含著淚和不舍，對我說，出了此門便是九死一生，若想要那一生，便記住自己姓白。

  我行叩拜大禮拜別師傅，拿著自小師傅贈與我的「未悔」劍便離開了白雲觀。

  我已經很多年沒下過山了。

  我一路走一路問，換了三輛馬車，還坐了一艘船，又踉踉蹌蹌騎了兩匹馬。

  三個月後，我終於到了。

  剛到了京都，我就趕上了大熱鬧。人山人海的人糊在街口，三個月的行程我早就疲累不堪，又正值晌午，汗流下來和臉上的灰塵和在一起髒兮兮的，不過眼看著家在眼前，好看賴看也並不在意了，十年不曾食人間煙火，我倒要看看這京都有什麼奇事。

  使勁的往人群里擠了又擠，這人里三層外三層，倒是前邊兒一位服飾講究的公子身邊看著寬鬆點，再仔細一看，便看見周圍有幾個衣著不尋常的人看似不經意的站在四周，實則護著這位公子，我一出溜站到那位清貴公子旁邊，視野果然不錯！

  往裡面一看，只見裡面排的整整齊齊跪著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頭上帶著枷，腳上鎖著鐐，身邊一個個劊子手凶神惡煞……我轉頭問旁邊的清貴公子，

  「公……公子？這是哪家犯了大罪竟要殺這麼多人？」

  那公子長得十分柔美，他看著我愣了半天，許是覺得我蠢？又或是覺得我臟？我見他悄悄向周圍擺了擺手。

  我耳邊響起「午時三刻，行刑！」的聲音，我看見劊子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噴到刀上，我正轉頭待公子作答，聽見刑場里傳來一個雄渾凜凜的聲音高聲誦道，「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吾雖九死而猶未悔！」

  這時我聽見身邊的公子回道，

  「是鎮威大將軍孟驦犯了謀逆大罪株連九族。」

  手起刀落。

  口中溢出一口血，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