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負箭傷
涼城關三百裏之外的一座廢棄村莊,此時天色晦暗,野獸狼嚎之聲不斷在黑夜中響起,聽得人毛骨悚然。
吳鏑一腳踢開房間的破門,將懷中的人兒平放在床上,看著插在姒虞胸口的長箭,卻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他們一行人才出涼城關沒多遠,便遭遇了一夥蠻族騎兵,眾護衛自然拚死護駕,但不會武功的姒虞還是沒能躲過流箭,從中箭那一刻就昏迷了過去。
“統領大人,皇上傷得這樣重,現在荒郊野外的,去哪裏找醫官啊!”一名護衛急道。
正在幾人一籌莫展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吳鏑當即提刀衝出門外,隻見院中站著一名僧人,手持一根法棍。
吳鏑和身邊幾人相互看了看,誰都拿不準這和尚的來曆,便死守房門,不敢放鬆警惕。
楓沐原本也是路過此地,見這戶人家門口栓著馬匹,這才走了進來,不想還未等表明來意,就從房內衝出三名武士,看服飾竟都是中原人。
他不想與對方發生衝突,於是便豎起單掌,施禮道:“諸位施主不必緊張,貧僧途徑此地,隻想借宿一宿,既然施主不方便,貧僧這就自去!”
吳鏑見這和尚並無歹意,心裏更牽掛皇上的傷勢,在這危機四伏的凶險之地,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不是蠻族的人,哪裏能容他離去,立刻大喊著追上前去。
“和尚留步!”
楓沐也是心明眼亮之人,打量了吳鏑等人一眼,看到他們渾身帶傷,又想起他們如此緊張那間屋子,說明裏麵正有位傷勢更重的人需要救治。
他心懷慈悲,不等吳鏑開口,便已先道:“施主可是有事相求?”
吳鏑心急的同時,當下也客氣了幾分,收起兵刃,道:“在下有位朋友中了箭傷,危在旦夕,敢問大師能否醫治?”
“快帶貧僧過去看看!”
楓沐沒有猶豫,跟著吳鏑一起來到房中。
侍衛已經點亮兩隻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下,床上的人緊閉雙目,白皙的臉上毫無血色,連呼吸都似有似無,當真是性命危在旦夕。
楓沐簡單探查了姒虞的傷勢,對吳鏑道:“這位施主所中之箭離心脈極近,但從傷口溢血量來看,所幸還有得救!”
吳鏑聽後心中一喜,卻在刹那之間,猛然地想到了什麽不妥之事,而楓沐也在此時伸出手來,正準備解開姒虞的衣裳。
“住手!”
楓沐一聲急喝,一把將楓沐從床邊拉開,手也按在了刀柄上,抽了一半出來。
“你這賊和尚,想做什麽?”
楓沐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舉動,一時也迷惑起來,但眼下傷者的傷勢卻不能耽擱,隻得耐心解釋起來:“這位施主須得盡快拔出鐵箭,吸出淤血,否則貧僧也無能為力了!”
吳鏑看看昏迷的姒虞,又看看麵前的和尚,心裏萬分糾結,額頭都出了一層汗珠,最終把刀一收,招呼了三名下屬,走了出去。
“在下剛才冒犯了,請大師務必全力救治!”
吳鏑對楓沐態度又是一變,躬身拜了拜,隻是在關上門的一瞬間,眼中露出冰冷的殺意。
此時房中隻剩下楓沐和昏迷的傷者,楓沐連忙從懷中取了金瘡藥、止血散等療傷之物,小心翼翼地解開姒虞的外衣,裏麵卻露出一件黃色紋龍的內褻。
楓沐眼中大驚,普天之下,誰敢穿這種服飾?
他很快拋開雜念,專心施救,但那層內褻裹得實在是緊,裹了一層又一層,一共裹了十三層。
當楓沐費了很大力氣,終於解開最後一層的時候,大好春豔現於眼前,他眼中何止是驚訝,何止是駭然!
“阿彌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欲之心不可得……”
屏氣,凝神!
楓沐強做鎮定,眼中沒有半分冒犯之意,一手握緊露在傷口外的鐵箭,一手壓住那片柔軟溫熱的肌膚,緩緩將鐵箭拔了出來,姒虞也此時發出一聲痛吟,胸口也隨即流淌出黑紫的淤血。
房間中忽然龍吟虎嘯聲大作,火把忽明忽滅,楓沐一身超凡入化的九龍真氣已將姒虞全身經脈護住,並用內力,將她胸腔淤血盡數逼出。
門外的侍衛不明所以,隻怕那和尚會對皇上不利,當即就要闖進去護駕,卻被吳鏑攔住。
“統領大人,您真的放心把皇上交給那和尚嗎?”
一名護衛忍不住質問吳鏑,剩下二人也有此擔心。
“眼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願皇上能挺過這一劫!”
吳鏑一邊安撫屬下,一邊擔心這和尚修為不凡,隻怕非他們幾人能夠應付。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吳鏑等人趕忙衝進去,隻見皇上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臉上已經漸漸有了血色。
隻聽楓沐道:“這位施主福緣深厚,經過貧僧一番救治,總算化險為夷,善哉善哉!”
吳鏑心裏一寬,急忙感謝:“多謝大師出手相救!”
“施主言重了,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
楓沐說到這裏,忽然閉口不說了,正在他轉身之際,身後的吳鏑已拔刀出鞘,向他刺了過來……
姒虞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後,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和尚站在門口,月光灑在他一身月白的僧衣上,那一刻仿佛一朵蓮花盛開在她眼前,潔白無瑕,光彩照人。
眸光一轉,她這才看到圍在床邊的吳鏑等人,隻是原本十八名羽林護衛,現在卻隻剩下了四人,而且各個鼻青臉腫。
姒虞剛想坐起來,便是一陣急喘,胸口如同壓了座大山,痛得她額頭見汗。
“公子,您感覺如何了?”
吳鏑一臉關切,遞了水囊過來,卻被姒虞推開:“其他人呢,為何隻剩下你們幾人!”
吳鏑低聲道:“他們都為公子盡忠了!”
姒虞接著又問:“我的傷,你讓何人醫治的!”
吳鏑看了看門口,睜著一隻烏青的熊貓眼,聲音壓得更低:“臣無能,殺不了他!”
姒虞望了望門口的月白身影,頓時明白了幾分,一定是吳鏑想殺人滅口,結果被人家打成了狗。
此刻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命是保住了,可是名節卻比性命更重要。
房間中一陣靜謐,姒虞心亂稍定,細眼打量那人,恰巧那人也轉了身過來,隻見他麵如滿月,眉清目秀、眼如青蓮,倒是容貌端正,還好是個和尚。
抿緊唇,她開口道:“和尚,你過來!”
楓沐聞言一怔,走了過去,隻見這位大有來曆的姑娘鳳眸深邃,死死地盯著自己,一字一字地說道:“今夜之事,你不可泄露半句,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
輕點頭,楓沐默然。
姒虞神色一緩,吩咐吳鏑取了些金珠,她對楓沐說道:“你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兵荒馬亂的,你把這些錢財拿去傍身,也算我對你一點答謝之意!”
楓沐依舊沒有說話,隻搖了搖頭,雙手合十,施了一禮,轉身走向門口,提起門邊的法棍便走了。
姒虞幽幽地,對著楓沐的身影輕輕說道:“朕不想做那恩將仇報之人,希望朕此生都不要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