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7章
第27章
臨近傍晚,落日西沉。晚霞紅如火燒,點亮了船帆和桅杆。
美麗的新娘和她的丈夫站在一座拱形石橋上。她的婚紗潔白無暇,手中還有捧花——旁觀的路人們趕上了一場婚禮。
婚禮的晚宴即將開始。餐廳在席間布置了玫瑰,鵝黃淡粉紮成一束,盡顯馥郁芳香。
周揚踏足上岸,扭頭回身,起了一絲興緻:「要不,咱們遲點回去?看看新郎和新娘的firstdance,沾些喜氣。」
「得了,先回家吧,」陸沉同他笑道,「等你的女兒茜萍出嫁了,咱們再坐下來,沾沾年輕人的喜氣。」
周揚扶了一下帽子,悵然若失:「我先前有個念頭——你兒子,我女兒,他們同天舉辦婚禮,我們見了也高興。前兩日,我女兒聽說,她能在這裡見到明遠,她很期待的。」
提及女兒,周揚的目色舒緩下來。
陸沉卻調笑道:「我兒子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蘇景山的孫女。蘇喬在羅馬時,你說要殺了她,拔除後患,我看那後患沒拔成,反而越長越多了。」
「老陸,時間緊了點,沒找到合適人選,」周揚竟跟著抱怨,沒打算瞞住陸沉,「他們提前幾天訂下了旅館,我才想到去找人。你說說看,蘇喬一個年輕女孩子,哪裡打得過約翰?結果巧了,陸明遠也在那兒。」
他雙手負后,沿著一條石板路,向前行進:「蘇喬他們家的人能對蘇景山下手,就不會把咱們倆放在眼裡。話說回來,蘇喬她爸爸,狗急跳牆,也是被逼得沒辦法,為什麼要策劃車禍?那些個緣由,沒人比咱倆更清楚。我也沒想到,蘇景山坑了自己的兒子。」
陸沉笑而不答。
他停步,往上抬頭,欣賞古舊的建築物。
兩位便裝保鏢跟在他身後。那些保鏢虎背熊腰,肌肉敦實,若論年齡,和陸明遠差不多大。
陸沉和保鏢耳語,做了一個手勢。
幾步之外,周揚回首,又說:「他們蘇家的人,基本都在國內。天高皇帝遠,難辦。」
陸沉心下瞭然。
他不願回國,一來是因為,他能掌控的生意都在國外。國內的那一份,他爭不了,也爭不贏。二來是因為,蘇景山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姦猾了一輩子,臨到頭來,還能被人害死。
——何況是他陸沉呢?
他的懷疑名單上,並不只有蘇喬的父親。
不過眼下,他還有門戶要清理。
他驀地低笑,和周揚道:「蘇景山養了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不過呢,我是五十步笑百步,我自己養的兒子,也沒把我當回事。陸明遠總勸我鬆手,放棄現在的生意……早幾年,我頭一回提,他還想在英國寫信,舉報我們公司,好不好玩?」
陸沉講完,嘆了一聲:「自作主張的白眼狼。」
他目不斜視,這麼說道。
「小孩子嘛,總要放在身邊養,不然會被學校的老師教壞,」周揚伸出手指,虛點了一下,談起育兒經,「天底下的事,不是非黑即白。他們不懂。」
前路與來時不同,岔進了一條小巷。
周揚一邊走,一邊問:「老陸,明遠現在是怎麼想的?」
陸沉自嘲一笑:「他啊,他想回國。」
兩堵高牆圍出一條窄道,僅容一人單獨通過。在中國的風水學里,這被稱為「天塹煞」,運勢不吉,氣數大凶。
燈盞漸明,斜陽黯淡。街上飛石滾沙,起風了。
這一晚,陸沉和周揚都沒回來。
陸沉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說是有事,要去羅馬,隔幾日再來威尼斯。他還囑咐道,秘書會幫忙照看房子,讓陸明遠什麼都別管,隨便旅遊,就當是散心。
然而秘書只來過一次。
他接走了百般不情願的周茜萍。
這間隱蔽的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喬和陸明遠。
趁著陸明遠不注意,蘇喬去過陸沉的書房。她撬開門鎖,戴著一雙手套,把整個房間掀了一遍——什麼都沒找到。
蘇喬便說:「咱們搬出去住吧,這裡太悶了。」
陸明遠聽從她的意見,拎著行李箱,住進了另一家旅館。
彼時已至七月,遊客激增,天氣愈發暖和。
沈曼給了蘇喬一份報告,厚厚一沓,足見她的細緻和用心。蘇喬正是看中了沈曼的這一點,不曾薄待於她,打開文件袋時,蘇喬的心情也很複雜。
七月了,她在心裡想,快要來不及了。
天色向晚,窗外海波翻浪,紗簾被風捲起,又被陸明遠拉上。
他剛洗過澡,毛巾掛住了肩膀。
這一天即將結束,黑暗沉積在視野中,唯有海水拍打石階的聲音,掃破這一瞬的靜謐。
「不要開燈,」蘇喬忽然說,「我想躺幾分鐘。」
她偶爾會覺得疲乏,躺在床上,望向紋理繁複的帷帳,如同薔薇花叢中的睡美人,散開的長發鋪滿了軟枕。
陸明遠道:「你這兩天是不是太累了?這一袋子的文件,你明天再看吧。」
他幫她收拾散落床沿的紙張,無意間看到幾行字——今年1月16日,董事會決議,再次將收購宏利的計劃提上日程……
所謂「宏利公司」,正是蘇喬爸爸的企業。
陸明遠尚未細想,蘇喬就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手指頭。
床頭柜上,放了一瓶罐裝飲料,冒著絲絲涼氣,還沒有被打開。
蘇喬起身跪坐,借著室內暗光,扒開了易拉罐的鐵環。
她捏著這個環,套到陸明遠的無名指上,求婚一般,與他嬉鬧道:「你每天都這麼關心我,好像變了一個人。那我送你一個戒指。」
陸明遠早已摸清她的性格。
他知道她在鬧著玩,配合道:「這也算戒指?我再去買罐啤酒,和你湊個對戒。」
「我們平常買賣商品,會在廣告里加故事,」蘇喬將鐵環摘下來,擱置到床頭柜上,「比如什麼,五十年傳承的油煙機,長壽村的秘密酸奶。」
蘇喬捧起陸明遠的手:「那個戒指就代表,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快樂或憂愁……」
她在背誦結婚誓詞。
最後一句「我始終愛你如初」還沒說完,陸明遠反扣她的手腕,將她往床上一按,因他沒拿捏力道,枕頭和床墊均是一顫。
臨近海岸,潮汐漲落,夜色窺探進來。
無人點燈,遐思佔據上風。
陸明遠放下床帷,慢慢圈緊了蘇喬。他摟著她的腰,安然側躺,嗓音有點啞:「你剛才的話,我當真了。別告訴我,你是開玩笑。」
蘇喬「嗯」了一聲。
她如同纏樹的藤蔓,倚靠進了他的懷裡。
陸明遠低頭,吻她的唇角。
他身上的氣息溫暖,足以融化一塊堅冰。而蘇喬一貫貪心。她悄悄解開他的扣子,描摹他的脖頸、鎖骨、肩膀,如夢初醒,得償所願。
陸明遠卻停了下來,抵著她的耳根道:「別再繼續了。」
他雖然這麼說,還下流地含住她的耳尖,任憑鬆軟的髮絲劃過他的臉,他極小聲地含糊不清道:「硬了,過一會兒才能軟。」
蘇喬打開了床頭燈。
燈下,她長發散亂,衣衫不整,領口從肩膀滑脫,皮膚白皙得幾近反光。當她側身而坐,曼妙挺直的脊背,就和陸明遠近在咫尺了。
「我記得……」蘇喬在床頭櫃里翻找,「我昨天在超市買了避孕套。」
陸明遠呼吸一沉。
他聽到蘇喬繼續說:「我查了一下,總是憋著,對你身體不好。你上過性教育課吧,你那門課成績怎麼樣,我沒有實戰經歷,就靠你了。」
蘇喬很快找到了一盒杜蕾斯。
她慣用故作輕鬆來掩飾緊張。
陸明遠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從蘇喬背後環住她,手指深入她的衣襟,停在豐盈的胸部築起圍城,忽而聳立,又平沉。他應當是在吻她的,她的後頸被溫軟濕濡,到了後來,又聽見褲子拉鏈解開的聲音。
燈光猶在,陸明遠輕輕地哄她:「把腿張開,小喬。」
自從他們認識以來,他真的很少這麼溫柔。
蘇喬便鬼迷心竅。
進入的那一瞬很疼,她又懊悔起來,怨責道:「你……太大了,撐得疼。」
——抱怨被吞沒在深吻里,床帷一盪一盪地顫動。他挺腰開始抽送,力道很重,總是退到頂部,再進根沉入,他一再扣緊她的腰,不忘安撫道:「多做幾次,你就習慣了,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