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奴隸
白鹽部落。
今天的第三場火被撲滅,看著冒著黑煙的成為廢墟的帳篷,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隱忍的怨忿。
白鹽部落的酋長是個面相精明頗為富態的中年男人,連忙安撫那帳篷被燒毀的手下大將,許下了不少好處,但一回到自己的帳篷,那張慈祥親切的臉就塌了下來。
「大巫還沒有找到嗎?」
底下人擦擦額頭的汗:「沒,哪兒都找遍了,開始大巫還留下記號,後面就沒了。」
「那多派點人去找啊,所有奴隸都派出去!那位就差把我們整個部落全燒了!」酋長怒聲道,聽到不遠處帳篷里那位的怒吼,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什麼上國來的使者,說得多麼多麼厲害,誰都看不起,結果就在這種他看不起的「小地方」被人弄瞎了眼睛,說出去簡直笑死人了,不抱著頭躲起來,還大喊大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瞎了眼一樣。
聽到那夾雜著痛苦和憤怒的叫聲,酋長眼裡滑過一抹快意,但隨即又愁起來,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能把上國派下來的天賦能力戰士傷成那樣?
偏偏還是在他的部落附近出的事,要是不處理好,部落可要糟糕,不說來自上國的怒火他們承擔不起,就是即將到手的好處也要飛了。
一個四十多歲,同樣頗具富態的女人突然闖進來:「大方,焰大人怎麼說,織布的法子告訴你了嗎?」
大方是酋長的名字,他瞪了眼自己的大老婆,也就是酋長夫人,「說說說,能怎麼說,我一過去就給吼出來。」
酋長夫人怒目圓睜:「他想賴賬?!當初說得好好的教我們織布,麻都種了這麼多年了,結果布呢?屁也沒有!我們給他看了這麼多年的鹽池都白看了?」
大方忙看向其他人,好在在場的都是他的心腹,他瞪眼道:「小聲點!」
但他心裡也憋火呢。
想當初,他和自己這婆娘也是上國人,犯了事才被罰到這荒涼的北地,是那焰找到他們,說只要他們幫他的主人控制好這鹽池,並用鹽來管理北地周邊大大小小的部落,一有冒頭的立刻打下去。
一轉眼快二十年了,他在焰的主人的幫助下,坐穩了白鹽部落的酋長位置,成了北地真正的老大,但他高興不起來啊。
——這裡太艱苦了!
要房子沒房子,馬車牛車都沒有,什麼都得自己折騰,原本他在上國過得也算好的,現在卻住在獸皮縫的漏風的帳篷里,穿的也是獸皮,一雙赤腳走天下,別說鞋子了,連塊布都沒!
要不是焰的主人每年派人送點上國的東西來,他早就瘋了。
這要煎熬了十幾年,他終於忍不住討要點真正的長久的好處,而不是每年等那一回的稀罕的吃食什麼的,焰的主人也大方,就說讓他自己織布做衣服吧。
他樂壞了。
那一年,就有人送來麻的種子,很快,綠油油的麻長出來了,但怎麼織布啊?他們自己瞎折騰倒是能弄出點布片出來,但又硬又糙,坐屁股底下還差不多,怎麼做成衣服啊?
這位北地第一酋長對衣服的執絲毫不亞於陸輕輕。
在他快愁瘦了的時候,焰終於來了,答應給他紡線織布的法子,可沒想到沒兩天就瞎了眼,他現在怎麼提這事嘛!
他嘆了口氣:「鉤去高山部落快回來了吧,希望高山部落被屠的消息能讓他高興點。」
想著他又有些興奮,離開上國這麼多年,他就沒吃過多少像樣的東西,這次意外得到小麥,焰總沒理由不讓他種吧?這樣一想,對布料衣服的求之不得的愁苦焦心好像也淡了點。
與此同時,白鹽部落的奴隸被派出去漫山遍野地尋找那位巫醫的下落。
這些人和去攻打高山部落的不同,這些都是老奴隸了,每個人臉上都印著奴隸的烙印,這是恥辱的標記,也是其他人區分他們和普通族人的手段。
其中有一伙人的神色格外不同些,他們和別人一樣面黃肌瘦,一樣神情麻木,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眼裡閃著緊張,目光緊緊跟隨最前方的那個人,彷彿狼群跟著頭狼那般。
這隻「頭狼」是個體形十分高大的人,雖然因為長久的飢餓,赤裸的上身一根根肋骨明顯地突了出來,但他不像其他奴隸一樣,好像隨便打一下就會折掉,相反他腰桿綳直身形挺拔,灰藍色的深眸閃著野獸般的精光,較常人更為深刻的五官顯露出幾分兇惡,讓人絲毫不懷疑他的力量。
他若無其事地帶著身後的人前進,一面似模似樣地在尋找,但當與其他人分離得越來越遠,他卻突然朝一個方向一揮手,快速前進起來。
後面的人也立即跟著他加快腳步,他們沒有交流也沒有說半個字,沉默卻又堅決地聽從身前那人的指揮。
每前進一段路程,領頭人就會停下來嗅一嗅,然後重新確認方向,就這樣,他率領隊伍很快就到達了一處峽谷外。
他命令眾人停下來,仔細分辨空氣里的氣味,確實是他放在巫醫身上的那個東西的氣味,除此之外還有三個人的氣味,但沒有強者的氣息。
他舔了舔嘴唇,一揮手,不說一個字,身後眾人就自發分成兩路,朝峽谷里挺進。
奴隸是沒有武器的,領頭人自然也沒有,然而他卻從草裙里摸出了一把石錐,那石錐四條冷磨得尖尖的,還有放血的凹槽,閃著寒光,他悄無聲息地爬到山坡上,看到了峽谷里的四人,然後像頭髮現獵物的獵豹一躍而下。
二石正就著溪水洗東西,突然發現水面上有個影子閃過,她抬起了頭,就看到那滿臉冰冷的,高高撲下來的人,而底下就是背對著那人的刀。
「小心!!!」
她大喊一聲,正在石刺寒光下的刀一看她驚恐的表情,整個人就突然跟炸開了一樣,想也沒想就往旁邊一滾。
動作利落果斷至極,險險躲開了石刺。
下一刻,當的一聲,石刀和石刺狠狠撞在一起。
……
陸輕輕跟著咕咕往峽谷里走,一手晃著一根和狗尾巴草有點像的東西,一手抓著幾顆麥粒在用生命之力溫養,神情頗為悠遊自在,看著曲曲折折的山道,笑道:「他們還真會藏,竟然能發現這麼個隱蔽的地方,不知道從那巫醫嘴裡問出什麼來沒有……」
忽然她的笑容僵住。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
是人血。
她心一沉,扔了草,收起麥,人如一陣旋風般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