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恨意
「刀!刀!你堅持住!」
刀倒在血泊里,臉色慘白,他的脖子右側鮮血正不斷地湧出來,即便用泥巴糊住了也止不住血,血液流進旁邊的小溪,幾乎染紅了半條小溪,二石和鳴捂著他的脖子拚命喊他,又沖巫醫喊:「救他啊!」
巫醫手上有血也有泥巴,那團泥就是他糊上去,他舉著手連連搖頭,而一旁那刺傷了刀的高大男人竟也一把扯過巫醫,冷硬地喝道:「救他!」
巫醫哭喪著臉:「救不了,流血太多了,救不了。」
高大男人放開他,看著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了意識的刀,知道他這是要死了,灰藍色的眸子里滑過一抹懊惱。
他沒想殺人,誰知道這人這麼弱,最開始那一躲那一刀很厲害,他還以為這人真的很厲害,結果竟然只能擋得住自己一下。
這三人背後沒有人還好,萬一有的話……
念頭沒轉完,他猛地抬頭看向峽谷另一頭。
有風在急速推動,有人來了!
但他皺了下眉,他聞不到人的氣味,也感覺不到那裡有人存在。
但顯然,他從未出錯過的敏銳知覺第一次出錯了,一個完全看不清身形的人闖了進來,就好像一道旋風,高大男人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但僅僅只是下一瞬,那人已經來到了眼前。
陸輕輕第一時間衝到了刀身邊,別的人誰也沒看沒管,直接蹲下來一手按在刀的心臟上,一手切在他右側頸動脈上止血以及促使傷口癒合。
血馬上就不流了,已經衰竭下去的心跳也在生命之力的催動下重新有力地跳動起來,泵送著全身血液快速流淌。
刀動彈了一下,眼裡重新有了神彩。
「酋長……」
陸輕輕朝他安撫地點了下頭:「別說話。」
刀閉上眼睛,感受著洶湧而入的強大生命之力,此時他還不知道這種力量叫做生命之力,每個人都有,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用能用,他只知道好像被注入了第二條命,安心且乏力之下,他昏睡了過去。
二石和鳴一齊鬆了口氣,隨即怒目瞪向敵人,那個高大男子和陸輕輕出現后連忙圍攏過來的奴隸們。
高大男子連忙喝止奴隸們,目露驚駭地看著陸輕輕,她竟然救活了這個人?
這怎麼可能?
他想過抓了巫醫的人是個強者,但事實還是遠超他的預想,如果早知道這樣,他不會跑來搶人。
目光連連閃爍,身上肌肉緊繃,逃亡的路線已經在腦海里設計好,他嚴陣以待,一面認真解釋,「我沒想殺他。」
二石恨不得吃了他,一個字都不信。
陸輕輕沉聲開口:「到底怎麼回事?」
鳴沉著臉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看到了男人跳下來並和刀搏鬥的全過程,可惜當時他離得有些遠,等他拚命趕到,刀已經受傷倒地。
高大男人跟著說:「你們抓了巫醫,應該很厲害,我必須出全力,沒想到他這麼弱,我只是想抓巫醫,殺他對我沒好處。」
他說話有些生硬,大約是平時不怎麼說話。
陸輕輕垂眸不語,誰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過了片刻,刀的面色逐漸紅潤起來,氣息也變得平穩,陸輕輕才收回手來,說:「沒事了,脖子上的傷口我沒完全讓它長好,先把泥巴洗掉再收口。」
二石忙捧了水給刀沖洗傷口,陸輕輕慢慢地洗掉手上血污,然後站起來一言不發反手甩了高大男子一個巴掌。
這其實不算一個巴掌,陸輕輕氣場無敵,身高卻有限,這一掌甩在男子胸口,後者那麼高的個頭,被這一掌徹底抽飛起來,狠狠砸在數米外的岩石堆里。
他帶來的奴隸齊齊驚呼,如臨大敵地圍著陸輕輕。
男子掙紮起來,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捂著胸口搖搖晃晃地說:「退開,都退開!」
陸輕輕轉身看著他,一臉冷凝:「你沒要他的命,我也不要你的命,現在,滾!」
如果這人那時趁機殺了刀,或者沒有叫巫醫救刀——雖然那種糊塊泥巴捂捂傷口的救法真是槽糕得很,到底有減緩血液流失——刀很可能撐不到她到來,所以她相信這人確實並不想殺人。
無論是出於什麼考量。
所以她也放他一馬。
男子舔了舔嘴邊的血,看了看陸輕輕,又看一眼巫醫,深知沒有任何與陸輕輕討價還價的資格,只能按下心中的絕望不甘,揮揮手,帶人退出峽谷。
臨走之前,他到底忍不住問陸輕輕:「是你弄瞎了上國使者的眼睛嗎?」
陸輕輕冷淡反問:「他還好嗎?」
男子露出一個冷笑:「跟瘋了一樣,到處燒東西,你要殺了他嗎?」
陸輕輕不置可否。
男子也不在意:「你不殺他,我來殺,我還要謝謝你弄瞎了他,這樣,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了。」
他口中的恨意宛如淬了毒,那是做不了假的強烈到極端的情緒,讓陸輕輕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這次倒是發現,這人長得竟然很是不錯,皮膚白白的,鼻樑高高的,有點歐洲人的味道,灰藍色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很深沉,哪怕是這樣說出怨懟的話,也透著股英俊。
就是幾乎蓋過半張臉的黑色烙印讓他減分很多。
他又看了眼巫醫,終是咬咬牙說:「你如果用不上他了,能不能把他讓給我,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願意為你效勞十年,不,二十年。」
說那句「很重要」,透著股咬牙切齒的意思,說願意效勞二十年,又有一種微妙的自傲,彷彿他這二十年很值錢一般。
陸輕輕說:「你是白鹽部落的奴隸?」
「……是。」
「你知道麻嗎?」
男子說:「知道,白鹽部落里種了很多,酋長最信任的人守著,別人看都不給看。」
和高山族老說的一樣,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硬闖不行,迂迴也不行。
「好了,你可以滾了。不然我要改主意了。」
男子臉一僵,終是咬牙離去。
陸輕輕看向巫醫,巫醫連忙說:「他不是我找來的,他聞東西特彆強,是酋長最喜歡的狗,他自己找過來的,他恨不得殺了我呢。」
陸輕輕皺下眉:「閉嘴!」她懶得過問這些人的恩怨糾葛,問二石和鳴,「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沒?」